又是几月过去,襄州渐渐恢复祥和之态,百姓们安居乐业,连出来买水果都高高兴兴的。偏生顾欢今日脾气格外暴躁,将人给骂走了。那人骂骂咧咧走了很远。
顾欢摸着自己涨的越来越厚的肥膘,心上愁云越来越浓。
但凡是个女子,哪里有不爱美的,但是她最近连自己最爱穿的云烟裙都穿不下了,她已经尽可能地少吃了,可一点用都没有,夜里她还是会饿。
她已经肥胖到连不挑身材的云烟裙都穿不上了,若不是入冬有厚衣服遮着,怕是早被人嘲笑了。
她也试过传说中的按摩瘦身大法,但是她肚子上的肉格外地厚实,厚实地不像是肥膘...
顾欢欲哭无泪。
晁烈又拿小木棍戳她,道,“你在想什么?”
“滚!”
没有得到顾欢的回复,他不厌其烦地戳着顾欢,甚至还玩弄起来她带在头上用来挡风的幕离。
“这么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是。”晁烈实诚地摇摇头,“就是、就是无聊!”
顾欢:“......”
晁烈好奇道,“所以你在想什么?”
顾欢抱着手,好整以暇道,“我在...想男人。”
晁烈手里的小木棍“吧嗒”一下被他自己掰断了,他伸伸手,想看顾欢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模样的,但思及顾欢“想男人”的虎狼之词,又默默将手缩回去。
他到现在还记得顾欢给他灌注的思想: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时刻保护好自己,尤其不要接近危险的女孩子,女孩子很凶的,会让你怀孕的!
他曾好奇地问过顾欢:什么是危险的女孩子?
顾欢捏着下巴,想起顾雁漂亮的脸蛋,认真地和他解释:长得越美丽的女孩子,越危险。
自此晁烈得出来一个结论:顾欢是最危险的女孩子!
刚才顾欢当着他的面说“我在想男人”的时候,他身子猛地战栗了一下,察觉顾欢慢慢靠近,他找了个理由逃也似的跑了。
顾欢看着他慌不择路的背影,嗤了一声:“出息!”
不过她方才也未曾说假话。
陆昙生让她喝的假孕药,药效实在太强了,她居然会像寻常孕妇一样,此时身体异常敏感。方才晁烈问她在想什么的时候,她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想男人。
可是她从来都只与陆砚生有过那样亲密的接触,所以...这两日无论是白日梦里,她都能想到陆砚生。他动情时呢喃着的“阿欢,阿欢...”,如同魔咒一般,一直回响在她的耳边。
于是她更加暴躁了。
“请问姑娘,青梅怎么卖?”
一个“滚”字即将呼之欲出,硬生生被她逼了回去。
那熟悉的清冷声线,带着些许病倦,如珠玉般响在她的耳边。
顾欢握紧拳头,一言不发,隔着幕离薄薄的一层纱,她瞧见了许久不见的故人——陆砚生。
他又坐上了轮椅,依旧是那副样子,安然静美,浑身带着温和的气息。见她许久不说话,他又问了声,“姑娘,这青梅怎么卖?”
顾欢没说话,怕他认出自己的声音。她递了颗青梅,示意他尝一尝,陆砚生接过来,尝了一口,微微皱眉,道,“太酸了。”
他递过来一片金叶子,道了声多谢,似是没认出她来。
“多谢姑娘,我只是路过看见,想尝尝,我...并不爱吃青梅。”
第39章 既荒唐,又美好  一更
天扑簌簌下起了雪, 薄薄的一层落在陆砚生的指尖。
他握拳至唇边,轻咳几声,如沉疴在身。
“谢谢姑娘。”
陆砚生走后很久, 顾欢冰冷的手才稍有回暖。
南方的雪不大, 温温和和的,跟小打小闹似的。但是南方空气潮湿, 冷起来, 是直接冷到了骨子里。周边的其他人陆陆续续都收起了摊子。
顾欢心大, 拿被子将水果遮一遮便走了。临走之前,她放不下阿婆,买了些东西去看看。
阿婆年过古稀, 儿子久未归家,老伴死在了天灾人祸里。人老了, 又备受打击,渐渐脑子也模糊,经常将顾欢认作是自己出嫁许久的女儿。
反正顾欢跟在主角后面闲的蛋疼,便抽出些时间来陪陪老人家。
阿婆拉住她的手开始嘘寒问暖, 大多时间,顾欢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只是安静地听着。说着说着,阿婆竟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你向来性子软, 在夫家受欺负怎么办, 这么大个肚子,五六个月了吧,还经常回来看我...你性子倔, 不会服软,肯定留不住夫君...”
枯若树枝的手放在顾欢的肚子上,老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阿婆,这是...肥胖。”顾欢难以启齿。
“放屁!”一向柔柔弱弱的阿婆瞪了她一眼,“要不是我眼花,你怀的男女我都能看出来...”
阿婆神神叨叨地下床将门窗关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一个草纸小包来,小声说,“闺女,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顾欢很配合阿婆,与她凑到一处,神秘兮兮道,“是什么呀?”
阿婆很满意她的反应,道,“这是壮/阳药...当时我怀你那会儿,肚子跟你差不多大,你爹怕伤着我,不敢动我,可女子孕期本就敏感,你爹个怂货,不敢上,我就在他饭里撒了点...”
顾欢瞪大眼睛,十分震惊。
阿婆没在意,似是想起了年少时英勇的行为,十分开心,像开了话匣子般,若不是顾欢拦着她,她都要将她如何大着肚子行不可描述之事绘声绘色地讲出来。
她连忙将东西收起来,绯红从面颊染上了耳根子。
临走前,阿婆还语重心长地叮嘱她,“这东西无色无味,但是不能贪,你也就这阵子能...”
“我知道了阿婆!”顾欢红着脸,夺门而出。
回客栈的途中,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越想越觉得奇怪。她的月事已经许久都没来了,以前是不准,但是顶多是延迟十几天,这都几个月了...她开始怀疑当初陆昙生是不是在诓她,可仔细想想,又觉得陆昙生实在没必要。
算了,隔几日等雪停了,去找个大夫问问。
回到襄州驿站时,天还未黑,唐笑年在忙,顾雁下午有事出去了。大厅空荡荡的,除了忙活的伙计以外,唯有她一个人。
她最近畏寒,便绕着小火炉烤火。
堆起火炉的石头是红褐色的,同阿婆给粉末颜色一样。
这种颜色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无色无味的?
能溶于水吗?
顾欢化学一向不好,但是她胜在有积极地实践精神。
桌上一直备着热水,随时供给客人,见伙计在忙,她就自己拿了一杯热水,将粉末放进去后,她托着下巴耐心等待。
“砚生,你此行来襄州,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原想着明日离开,只是今日下雪,路不好走,须得等雪停...”
外面谈论的声音越来越近,察觉到这是顾雁和陆砚生的对话后,顾欢拿起幕离戴上,飞奔上楼上。
陆砚生进门收伞,轻轻拂去衣襟上的雪,抬头便见一道风一样的身影连滚带爬上楼梯。
顾雁忍住没笑出声,“这是驿站另外一位客人。”
陆砚生没在意,坐在大厅的桌上。顾雁知道他冬日怕冷,将身前的热水推给他。陆砚生轻抿了一口,茶盏扣在桌上时,顾雁问出了心中的问题,“砚生,你来此地,是来看我的?”
砚生甚少说话,但是顾雁察觉得出来,见到她,砚生并没有多欢喜。
“我替阿欢,来看看你。你对阿欢来说,很重要。”
陆砚生敛眉,又抿了一口热水,水汽氤氲,湿润了他纤长的睫毛,他又说,“有时候我真的看不透阿欢,她心很大,装得下你、唐笑年、晁烈...唯独没有我。”
“她只身赴死时,从来都不会想,若是她出事了,我会不会难过。”
顾雁沉默一会儿,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说,“天晚了,早些休息吧,今日你赶了一天的路了。”
待陆砚生回屋休息时,顾雁才给自己斟了一杯水,道,“阿姐,没事了,出来吧。”
顾欢这才慢悠悠挪出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要去苗疆养伤,途经此地,替你...来看看我。”
顾欢“哦”了一声。
两人之间诡异的安静被外面喧闹的声音打破,顾雁出去了一圈,哭笑不得地回来。
顾欢好奇道,“出什么事情了?”
“阿姐,你记得那个阿婆吗,她脑子有疾,最近...”顾雁扶住额头,无奈笑道,“将母猪交/欢时所用的药撒到附近井水里,说是送给自己的老伴喝...”
附近的其他百姓不知情,照常喝着井水,但不知道阿婆往水里加了多少,当天就有百姓昏厥过去,连夜被送去了医馆,现在医馆满满都是病人,皆是拜阿婆所赐。
现在百姓们都告到了唐笑年这里,希望唐笑年为他们做主。
好在百姓无伤亡,只需躺了一两天便行...亦或是有人直接回家跟老婆热个炕头就生龙活虎。
问题其实不大,顾雁安抚他们几句,便让他们回去了。
顾欢拍着桌子哈哈笑起来。
“阿姐,小点声,砚生记得你的声音。”
顾欢顿时噤声,过一会儿,见没什么异常时,她小声道,“阿婆今日也给了我一包,我泡在热水里了,据说无色无味...”
她伸手去拿那个杯子,发觉那个杯子里面空空如也。
顾雁等她往下说呢,问,“阿姐,怎么了?”
顾欢的手开始颤抖。
方才只顾着关注陆砚生与顾雁说些什么,倒是忘了这一茬。
这特么…好像是陆砚生喝的那一杯,里面整整一包的量…
“雁雁,我头有点晕,今晚不要喊我吃饭了。”她失魂落魄地站起来,一步一个脚印上楼,单单从背影就能看得出来她有多绝望。
躺在床上时,她翻来覆去。顾雁说,吃了那些东西,躺两天就没事了对吧...可那是陆砚生呢,今日见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萦绕着淡淡的病态,仿佛风一吹,他就能被吹跑。
可他是男主角啊...肯定没事吧。
怀着这种想法,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