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很恼火,一方面是由于她戳破了我的谎言,那是我维护最后一丝尊严的遮羞布,彼时的王雨萱是那么残忍,就跟这个夜晚里,很决绝选择离开我的张瑶一样残忍。
至于另一方面,则是她要‘离家出走’的这个举动,完全就是小题大做!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说谎,要知道这丫头从英国溜回来,都是欺骗了老王的。
而现在,她因为我的谎言,就很偏激地要离开出租屋,实在太过双标了一点。
假使现在是白天,没准儿我就会放她走了,刚刚经历失恋,我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让自己走出来,没她在,更好一些,那样一来,我就可以放纵自己,不论是酒精还是香烟,我想怎么残害自己的身体就怎么残害......
但,现在还是凌晨四点,虽说天边有了蒙蒙亮光,我也不会放心让王雨萱这样花儿一样的姑娘离开,天知道她会不会遇到宿醉的流氓,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对不起她更对不起老王。
我还算一个有点责任心的男人,这是我所持守的底线。
“凭什么不行?我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儿啊!”王雨萱没有退让,直接跟我争吵了起来。
“每个人在出事儿之前,都不会觉得自己会有事情。”
见她如同发飙的雌虎,我忍不住软下了语气,“你在我这一天,我就要对你负责一天,假设你真出了事儿......不仅老王没法饶了我,我自己都不会饶恕自己的。”
“什么理儿都在你这,师哥啊师哥,是不是你做律师的那一套,都用在我身上了?”
“......我不想跟你吵,一夜没睡了,至少等睡醒之后再走,这总行了吧?”
心绪疲乏下,我做出了让步。
此时的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跟她辩解理论了,一桩桩的事情,好像商量好了一般接踵而至,一身的精气神在张瑶那里我就已经完全耗尽,我因着各种争吵而惶恐,在我心里,人与人的接触方式,不该是这样的。
现在,我只求一个清静,而清静的前提,还是王雨萱不能现在离开这里。
“你管我?”
王雨萱突然很委屈的对我说道:“等你是我愿意的事情,跟你无关。同样的,现在离开也是我的事情,更是跟你无关。”
就连委屈,都是这么倔强。
我越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王雨萱很像我,确切的说,是另一个我,倔强的要命,认准的事情不论谁来规劝,都要坚持下去,哪怕最后撞到南墙,惹得自己一身是伤。
与我而言,这不是一件好事,跟另一个自己生活在同一环境中,很容易就沦陷,进而去奢望一些别的东西......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在这座城市里,不再去触碰情爱,那种分分钟就会让人崩溃的情感,不适合我。
伤痕累累下,我已经惧怕了疼痛。
长吁一口气,我终于开口对王雨萱说道:“丫头,既然你要走,我也不留你,只求着你睡一觉之后再走,对你,对我,都是皆大欢喜,你看成么?”
“凭什么?”
王雨萱果断转身,回到卧室拎起了行李箱,“我就要现在走,出了这个门,是生是死,都跟你这个骗子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敢现在走,我立刻就给老王打电话。”
我眯起眼,注视着她那有些瘦弱的背影,“我会把这些天的事儿,分毫不差的告诉他,你觉得,那样一来你能躲多久?”
王雨萱怔住了,直接蹲在了地上,再度回头望向我时,眼中也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老王头儿欺负我,让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王雨辰欺负我,非要干涉我的生活......现在就连你,都来欺负我。不......不对,你比他们还可恶,至少他们没有欺骗过我,可是你呢?不仅欺骗,还骗的理直气壮!”
姑娘的眼泪,是这世间最为锋利的武器,它很柔软,却足以击垮任何壁垒。
生长在胸膛里,那颗渐渐麻木的心脏,开始重新活络。
我让她哭了,即便她的举动有些无理取闹,即便她如此的任性,但,她的眼泪骗不得人。我不知道王雨萱为什么会对我的谎言有着近乎于偏执的厌憎,可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甭管怎样,她哭了,就是我错了。
深吸一口气,我竭力地控制着嘴角边的肌肉,咧开一个绝对称不上温柔的笑容,对她说道:“你别哭,我错了.....我他妈就是一混蛋,我不该骗你,也不该凶你。”
不说还好,待我这句话说出口后,王雨萱哭的越发凄婉,从呜咽到嚎啕,她的心路历程我不会知道,我只知道她很伤心。
这种伤心就像重锤,敲碎了我所有的伪装。
我走到她面前,学着她的样子蹲了下来,然后摸了摸她的头,“你越哭我就越惭愧,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哭?”
她俏生生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言语,倔强的咬起了嘴唇,就像是雨中的玫瑰,惹人心疼。
见到这一幕,我脱口而出:“王玫瑰,我错了还不成么?”
“陈二驴你说说,哪错了?”
她的声音中虽然带着哭腔,可情绪却好了不少,从她称呼我为‘陈二驴’中就可见一斑。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她眼中的水雾朦胧,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我,表情很是紧张......
“噗嗤。”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雨萱笑了,眼中泪未干,姑娘笑开颜。
任凭这世间最好的画家,都无法用手中画笔描绘出这样的一幕,我的心,彻底化了。
我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王玫瑰。”
“陈二驴!”
“王玫瑰!”
“陈二驴!!”
我们又叫了两声之后,彻底的放开了,肆无忌惮的笑着。
笑着笑着,我止住了声音,对她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你,别生气了,成么?”
“你说的话,可信么?”她轻声的问。
“我觉得可信,至少这一刻,是值得信任的。”
“看你表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