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从手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子上,楚行云注意到了她带着一双防晒手套。
“没错,车祸对我来说就是报复她的机会。”
此时,恰好一个服务员经过,为了躲避在过道里乱窜的两个孩子,端着菜品的服务员不得不侧身紧贴着桌沿儿给熊孩子让路,却在不经意间撞翻了桌子上的一杯白开水。
水杯倒在桌面上,不偏不倚的撒了女人一手,她忍不住惊叫一声,连忙把手撤回。
服务员回过身连声道歉,把桌面收拾干净就匆匆去厨房拿冰袋。
楚行云注意到开水洒在了她的手背上,透过镂空的手套空隙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手背皮肤红了一片。他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女人,然后把她手边的u盘拿走,问:“这里面是什么?”
女人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忍痛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她提起手包:“我知道林钰不会被判死刑,她有自由的那一天。我今天晚上就会离开银江,去另一座城市生活,请你们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向林钰透露我的去向。”
楚行云点头:“这一点,你放心。”
女人提着手包急色匆匆的走了。
她前脚刚出餐厅,贺丞就抱着一台从前台借来的笔记本坐在楚行云身边,还插上了一副耳机。
楚行云把u盘插进笔记本,然后点开文档,发现里面是一段视频。
播放之前他把一只耳机递给贺丞,贺丞一脸索然无味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兴趣。
楚行云自己戴上耳机,播放了视频。
视频明显经过剪辑,掐头去尾只留下了关键地方。画面中不知是谁的家,偷录的人把摄像头放在一张茶几上,里面传出两个女人的说话声。楚行云听的很清楚,其中一个是刚才的女人,另一个是林钰。
女人没有入画,只有画外音,画面中只有林钰坐在沙发上,下半身的画面。似乎是为了让林钰露脸,女人让她去拉窗帘,于是画面被拉远后,林钰全身入画,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露了脸。
随后经过女人一两句引导,林钰主动说起车祸事件。
“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钰道:“我只是开石海诚的车练了一把车,谁知道那个倒霉鬼就冲了过来。人是他的车撞的,我只是刚好在车里而已。”
说着,她嗤笑一声:“你不知道,当时石海诚谎成什么样,人都快死了,他还说要叫救护车呢。真是蠢蛋。”
女人问:“那叫救护车没有?”
林钰道:“你怎么跟他一样傻?当然不能叫救护车,叫了救护车,那人死了活了都得我负责,就算能救回来还得赔钱,我哪有钱赔给他?我就让石海诚把车沉了,胆小鬼本来还不敢,经不住我求他,就去沉车了。我呢,就给他擦屁股,把车开到修理厂把轮胎换了,这样一来警察都找不到我们。”
视频到此为止,停止在窗外洒进来的一捧猩红的夕阳中。
贺丞没了解过这个案子,不知道他面临的什么状况,只看到他取下耳机然后把u盘拔出来,目光幽暗的盯着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联系刑侦队里的技术员调查林钰的全部资料,还有刚才那个女人口中和林钰交往过,后来患了抑郁症自杀的学长。
很快,技术员传来消息,和林钰同校的学生中确实有一个05级的高于她一级的男生因为患上抑郁症退学,不久后自杀。询问过林钰当年的寝室舍友,确定了那个男生和林钰交往过。
虽然提供证据的人身份不明,但是她口中自杀的学长属实,提供的视频也是铁证。楚行云找不到不信任她的理由。
他本以为苏延的案子已经破了,没想到忽然半路杀出个林钰的‘好友’,推翻了他们的之前的定案。
林钰和石海诚,主使竟然是林钰,那么石海诚为什么认罪?
难道就像那个女人所说,林钰哄男人的本领炉火纯青,高超到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替她背锅?
楚行云想起在傅亦办公室,林钰和石海诚撕破脸大肆吵闹的一幕,林钰指控石海诚威胁她,石海诚大骂林钰贱女人,他们当着他和傅亦的面上演了一出反目成仇的大戏。戏文的核心就是两厢无情的男人和女人。
但是,如果石海诚并非无情,而是有情呢
楚行云忽然露出一抹冷笑,如果石海诚喜欢林钰,喜欢到愿意替她认罪。那么那出分手大戏,就是经过排演的障眼法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傅亦的电话。
“石海诚呢?”
他问。
傅亦正在湖边指挥人员搜寻苏延的尸体,经过一个白天的忙碌还没在千篇一律的湖边找到沉尸地点,不免有些心急,道:“在我旁边,放心,他跑不了。”
楚行云静了静,又问:“苏延的尸体找到了吗?”
“快了,今天晚上应该能捞起来。”
“让赵峰带人留下继续捞尸体,你先把石海诚带回来。”
傅亦想问为什么,但是楚行云已经把电话挂了。
楚行云挂了电话,身子往左一斜,倒在贺丞身上,有气无力的笑了笑,道:“累啊,小少爷。要不我提前退休十几年,后半辈子你养我吧。”
虽然明知他在随口说胡话,但是他主动的依偎实在难得。贺丞眉毛一挑,很受用的笑了:“只要你愿意,我没意见。”
楚行云叹了口气,把他当椅背靠着,拿出手机又开始联系法医:“还是算了吧,咱命贱,天生劳碌命。”
女法医给他传达了一个好消息,在表链上采集到了血液,目前正在提取dnv和失踪的几个女孩儿对比。
楚行云稍感欣慰,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桌子上,靠在贺丞身上枕着他肩膀,闭上眼道:“我歇一会儿,十分钟后叫我。”
贺丞倾斜肩膀让他枕的更舒服些,虽然很想让他歇一歇,但是憋在心里的一件事不可不说。
“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
楚行云貌似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问:“什么事儿?”
贺丞的下巴被他头顶乱糟糟的毛扎的有些痒,于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声道:“如果贺清真的和布达威亚的工厂有关系,我倒想起了另一个人。”
“谁?”
“周渠良。”
楚行云皱起眉,依然闭着眼:“说下去。”
贺丞道:“虽然邹玉珩是牵线人,但是具体的事务都是我的公司运营。括和周渠良合作,也是我的意思,邹玉珩并不参与。所以我就一直没有怀疑过周渠良,但是现在乔师师的失踪和华丰集团扯上了关系,我觉得,你应该查一查他。”
乔师师的失踪和华丰集团有那么一丝半缕的关系,因为刘蒙回来报告说,乔师师让他留下查十月十八号调取资料的人到底是不是华丰集团的人。
也是,周渠良在他们的印象中都太过干净,竟然一直把他忽略到现在。
“联系他。”
楚行云道。
贺丞拿出新买的手机播出周渠良的号码,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耳朵,就忍不住皱眉。
很是心疼的看了一眼靠在他身上闭眼养神的楚行云,贺丞又看了一眼腕表,距离楚行云说的休息十分钟还剩下六分多钟。
“起来吧。”
贺丞无奈道:“你得干活了,楚警官,周渠良也失联了。”
周渠良的工作号从不关机,但是刚才他打过去,竟然已经关机。
楚行云:“……操。”
第162章 莫比乌斯环【34】
傍晚,昏黄的斜阳低低的悬挂在城市遥远的另一端,花草从中萌生的小飞虫在追光似的残阳光线中飞旋打转,不时撞到正在修理葡萄架的男人的手臂。
周渠良穿着一身休闲家居服,站在葡萄架下拿着剪刀修剪多余的枝蔓。他的葡萄架经过精心饲养,长势很好,到了此时结果的季节也不负众望的结出了一串串紫红的果实,悬在浓密的枝叶下,像是真正的果园一角。
周渠良剪下一串葡萄放在脚边的竹筐里,直起腰的同时看到一辆黑色吉普驶过大门开了进来。
车里的邱治对他招招手示意,然后把车开往车库。
周渠良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草坪边,蹲在正在为草坪浇水的滴灌旁洗手,片刻后听到身后有人逼近。
“我听老吴说,你正在安排几艘大渔船出海。”
邱治停在他身后,道:“是,手续已经办下来了。”
周渠良站起身,拿起搭在一张藤椅椅背上的毛巾擦着手问道:“我记得出海计划在十一月份,为什么要提前?”
“……海关那些人太难缠了,再往后压就压到了冬天,还是早出比较好。”
周渠良垂着眸子想了想,道:“你应该跟我商量。”
邱治笑道:“我今天来就是来跟你商量的。”说着看向头顶垂下的一串串葡萄,道:“今年比往年长得都好。”
周渠良指了指搁在地上乘着几串葡萄的竹筐,道:“那几串一会你带走。”
邱治点点头,然后看了看房屋方向,道:“我去拿瓶水。”
周渠良刚在藤椅上坐下,就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于‘乔警官’。
乔师师说‘周总,我在你家车库里’。
周渠良皱了皱眉,试着把电话回拨,但是却被挂断。他看了一眼房屋方向,随后起身走向车库。
车库里只停了几辆车,并没有人。他站在车库门口向里看了一圈,叫了一声‘乔警官’,等了一会也没有听到有人应他。正想离开时忽然听到一两声闷响,发出声音的地方好像来自于那辆黑色的吉普。
周渠良快步走到车后,一把掀开后备箱,不禁愣了一下。
乔师师侧躺在后备箱里,嘴上缠着厚厚一层胶布,双手和双脚被绳子结结实实的拴好几层了死扣。
猛然见到光亮,且出现的人是周渠良,乔师师双眼一亮,出于自潜意识的信任他,激动的拼命挣扎。
来不及询问什么,周渠良连忙弯腰去解她手上的绳索,才解开一层绳结,忽见乔师师挣扎的愈发剧烈,鼻子里不断的发出类似于警示的呜呜声。
像是忽然之间预感到了什么,周渠良回头看向身后,就见邱治挥着一杆棒球棍朝着他的头部斜劈下来!
原来他并不是去房子里拿水,而是拿武器。
周渠良没有被他这一棍击破颅骨当场死亡,纯碎是因为他及时的抬起小臂挡住一下,随即就响起小臂骨折的声音。
他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怒道:“你在干什么!”
邱治向他走过去,再次挥起手中的棒球棍:“干什么?不让你阻止渔船今晚出海!”
周渠良行动不便躲避不及,被他一棍抽到腰腹,紧接着又被他一拳砸到下颚。
邱治的爱好就是散打,很清楚人体的什么部位是弱点。他砸到周渠良下颚的一拳,足以致使对方晕眩昏迷,虽然周渠良体魄也不弱,但在拳脚方面丝毫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失去行动能力,意识溃散。
邱治把棒球棍放在车里,然后从后座拿住麻绳把周渠良的手脚捆绑结实,扛进了吉普车后座。最后把乔师师的手机再次关机,合上后备箱。
带着两个被挟持的人,他再次开着黑色吉普驶出周渠良的家门,离开半山别墅区。
周渠良虽然很快从昏迷中苏醒,但是身上多处骨折,且手脚被绑,只能狼狈的躺在后排地板的夹缝中,稍一挣扎就钻骨般的疼。
“邱治,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车辆在行驶途中,并不徒劳挣扎,而是平静的问道。
邱治有意的换上了他的西装,带上了墨镜,平稳又迅速的驾驶车辆穿梭在逐渐拥挤的公路上,闻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周总,其实你待我不错,对我算是有知遇之恩。但是这么多年我给你当牛做马也当够了,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必须得抓住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