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胡蝶瑛二的日轮刀终于被送来了。
抛开已经看过一次的钢铁冢先生不提,不死川实弥和胡蝶姐妹都是真正第一次看见瑛二的刀变色,不由得都很惊叹。
毕竟是被誉为“鬼杀队最美”的日轮刀,令人赞叹也不奇怪。
在这之后,住在蝶屋的三位柱就差不多该出发前往总部,参加(因为水柱大人回归所以终于能举行的)柱合会议了。
不过在那之前——
“你们慢慢收拾,我先去把缘一搬到屋子里。”
胡蝶瑛二抛下这句话,披上羽织就走了出去。
本来已经收拾好的不死川实弥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的背影。
片刻之后,瑛二关上自己房间的门,转身对安静站立的人偶笑道:“到这里就可以了。”
继国缘一闻言抬起头,目光温润的注视着他:“瑛二大人的剑技……着实精湛……”
“啊哈哈,被你这么夸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毕竟如果你有人类的身体的话,我肯定还是打不过你的吧。”
瑛二不在意的笑了笑,走到他面前站定。
缘一摇了摇头,眼底透着一抹微光,柔软而专注的望着他:“我还是人类时,已经钻研剑道近八十年……瑛二大人如今尚不满二十岁,无需多少时日,便能超越我了……”
“或许吧。”瑛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轻笑道:“不过我可不打算把有限的时间再浪费在剑道上了,等着我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时间……有限?”缘一困惑的重复着。
“是啊,时间有限。”瑛二轻快的勾唇而笑,歪头露出了衣领掩映下的斑纹,“所以剩下的生命里可不能只有练刀和杀鬼啊,哈哈哈。”
继国缘一倏然睁大了眼睛,一瞬间竟像是忘记了所有一样,冲上来便抱住了他的头,双眼直直的盯着他的颈侧,“斑纹……”
瑛二眨了眨眼睛,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但缘一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注视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悲戚:“怎会如此……”
“嘛,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失去什么,很公平啊。”瑛二故作轻松地笑着,不得不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离了自己的脸,“并不是谁都能像缘一一样,天生就有斑纹,还能一直活到八十多岁的。”
缘一怅然若失的注视着他,良久,才怔怔的低喃道:“可是……心爱的人死去……很痛苦。”
胡蝶瑛二一顿。
还没等他说什么,缘一就抬眸悲哀的注视着他,轻声开口道:“瑛二大人……舍得自己的恋人与妹妹吗?”
胡蝶瑛二愣住了。
他扭头对上继国缘一那双比稚子更干净的眼眸,好一会儿,才泄气似的轻叹了一声,眉宇中缓缓浮现出一抹倦意。
“怎么可能呢。”他松开缘一的手腕,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慢慢消失,面无表情的看向了一边。
“就算是我也是有感情的。不管心里再怎么安慰自己【我迟早都要回去】,但是……或许是因为【这个我】付出的感情太多了,每次一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我心里就稍微……”
青年说到这里顿了顿,情不由衷的垂眸露出了一抹苦笑,“……稍微有点舍不得。”
“原本的计划……?”缘一担忧的望着他,有些不解的轻喃着。
“是啊,原本的计划。”胡蝶瑛二注视着空中的某一点,眼底有令人心悸的冷酷和略显犹豫的挣扎互相交织,声音低的像是从梦中发出的呓语,“我已经在【这个世界】耽误的够久了……这次和鬼舞辻的决战,原本应该是个绝好的机会……”
“和鬼舞辻的决战?绝好的机会……?”继国缘一愈发困惑了,同时还有些无以名状的不安,“瑛二大人,您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这一次不管他怎么问,胡蝶瑛二都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一边,再没有了解释的打算。
到最后,他甚至直接扯开了话题,开始说起了鬼杀队正在筹备的、围攻鬼舞辻无惨的计划,并直截了当的请求了缘一的帮助。
当年因为无惨才痛失恋人的缘一自然无有不应。
除此之外,瑛二还告诉了他一件令他心神俱颤的事——
“你哥哥严胜到现在也依旧活着呢。”
这样说着的蓝发青年在他惊愕的注视下略显冷淡的勾唇,挑起了一抹神秘又玩味的笑意。
“他之前已经帮了我不少忙,想必这次也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吧。”
数日后,京都府。
深夜时分,西洋风格的豪宅一片黑暗,唯有面向花园的大厅灯火通明,不断传来摆弄器械的声响。
大厅正中,身着西装马甲、面容阴柔却俊美无双的男子立在摆满化学容器的桌边,正专注的用试管和烧杯调配药物,下垂的纤长眼睫像两把浓密的小扇,看起来好看又精致。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花园里,单膝跪地向他深深低头。
“猗窝座吗。”
俊美的男子头也不回的唤出了来人的名字,语调很是平淡,“在那里等着。”
“是,无惨大人。”上弦之叁垂头应着,然后就一声不吭的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大厅中的男人终于放下了装有蓝色液体的试管,双手背在身后转过了身,透过打开的落地窗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好了,我们开始吧。”
猗窝座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无惨大人,黑死牟……上弦之壹还没有来。”
“所以?有什么问题么?”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连你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属下愚笨。”这意思是黑死牟确实不在这里,也不会参加这场上弦的会议……等等,难道黑死牟也被干掉了吗?!
将头压得更低的猗窝座心思急转,双眼不受控制的睁大。
“吵死了,不要在我面前用你蠢笨的大脑思考!”
冰冷残忍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下一秒,猗窝座的半个脑子就凭空飞了出去。
上弦之叁顿了顿,一边重新长出自己的大脑,一边双手触地行了正式的土下座:“是,无惨大人。”
愈发阴晴不定的鬼王躁郁的拧眉,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冷淡的说道:“是我通知了黑死牟稍晚的时间,让他在你之后过来的。”
猗窝座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不说话也不思考。
无惨也不在意,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一会儿,才轻描淡写的发问道:“你觉得,黑死牟有什么问题么……猗窝座?”
猗窝座的姿势丝毫未变,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属下愚笨,请无惨大人明示。”
鬼舞辻无惨的额头上瞬间鼓起道道青筋:“连这种问题都需要我来教导你,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无能的废物!!”
“唰”的一声,猗窝座的半个脑袋又飞了。
猗窝座:“……”
头顶的上司冷哼一声,转身不愿意再看他,眉头紧紧的皱着:“就算是那个人,猎杀上弦的速度也太快了。半个月内,十二鬼月骤缩至区区两人,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猗窝座:“……是。”
“而异常的开始,正是二十多天前我派黑死牟去捉拿那个人的家人的时候。”
猗窝座:“……是。”
“黑死牟回来说因为遇到了那个人,所以他失败了,我本想狠狠地惩罚他,却因为那个人当晚就杀了玉壶而被转移了注意力。”
猗窝座:“……是。”
“在那之后,十二鬼月被杀的消息就接连传来,他也越来越接近我……我在那种情况下忘记了黑死牟的事,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现在想来——”
猗窝座:“……他说不定是去给那位大人报信了。”
“哼,说的没错。”无惨扭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终于肯动脑子了,猗窝座。”
“……”猗窝座默默的低下了头,“是。”
“总而言之,黑死牟十有八九已经背叛了我。”
无惨接着又转了回去,垂眸辨不出情绪的看着试管里缓缓析出的沉淀。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无情而冰冷的低声自语道:
“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哼,本以为拿走他的感情就万无一失了,却没想到还是被钻了空子……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愧是先生,操心术果然厉害……仅仅只是见过一面的人,都能再次收为己用……他和黑死牟到底做了什么……?”
猗窝座:“……”
知道了,您真的特别在意他们做了什么,这话请不要再重复了。
“需要属下去解决黑死牟吗?”
虽然并不觉得自言自语中的老板也能听见自己的脑内小剧场,但并不想被三度削头的上弦之叁选择了主动发问。
无惨的喃喃自语戛然而止,紧接着便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今天把黑死牟叫来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
猗窝座深深地行了一礼,认真请命道:“请允许属下助您一臂之力。”
无惨淡淡的“嗯”了一声,正想再说些什么,脸色就突然一变:“谁?!”
猗窝座吃了一惊,眨眼间便从地上跳起来摆出了迎战姿势,双眼紧盯着无惨警惕张望的方向,全身都紧绷到了极致。
——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已经接近到了这个地步,他和无惨大人却都没有发现?到底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无惨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此刻他正目光阴冷的注视着那个黑暗的角落,语气冷的能掉冰碴:“既然来了,就痛快一点站出来如何?”
空气安静了一秒,紧接着,一个令鬼舞辻无惨记忆终生的嗓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那便如你所愿……鬼舞辻无惨。”
伴随着这句沉稳平静的低语。
一个耳朵上扎着花札耳饰的年轻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