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听雨点点头。
她是奔着模特路去的,连拍照的时候摆什么姿势都预想了很多。
今天正在天井里来回蹦跶,老父亲兴冲冲的从外面进来,跟两个娘打了声招呼,抓起闺女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骆听雨愿意出来放风啊,她挤在三轮车驾驶室的凳子上,满脸高兴地问:“爸,咱这是去哪儿?”
咋往庄里头拐呢?
“我在本村租了一处老宅,哦对了,我给你请的师傅到了,带你过去见见。”骆常庆很随意地道,“这是为爹给你准备的惊喜!”
骆听雨一懵:“专门学拍照吗?爸,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武术从四五岁开始练正好!”
“是,小孩子骨骼软…啊?”骆听雨小脑瓜嗡嗡的,半晌才回过神来,“爸——!”
“诶,好闺女,咱到了,瞧见没,就是这家,来,下车!”
骆听雨:……
她都没注意是自己从车上下来的还是老父亲把她抱下来,反正被她爹大手一牵,就牵进了院子里,茫然的看着院子里这位比她爸还大几岁的中年男子。
个头不高,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目光清亮。
可往那儿一站,就像是扎了根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稳。
“孙老师!”骆常庆笑着打招呼,“这是我闺女。”
骆听雨跟着喊:“孙老师好!”
奶声奶气甜糯糯的。
“你好!”孙东升冲这位小学生笑了笑,微微有些惊讶。
这年头,能把闺女养这么白胖的很少,他诧异的看了骆常庆一眼,道:“骆同志真舍得让闺女吃这份苦?”
骆常庆强迫自己松开闺女软乎乎的小手,不甚太在意地道:“她不怕吃苦!”低头看向闺女,“是吧九九?”
骆听雨瞥了老父亲一样,吸了口气,不怎么确定地道:“是…吧!”
“小姑娘,你先跟我学着做几个动作试试。”孙东升站到骆听雨身侧,骆常庆赶紧闪到一边看着。
“跟着我做就行,我每做完一个动作你都要跟上,能明白么?”孙东升心里有些没底,他没教过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倒是见他父亲教过,非常严厉,近乎苛刻。
一套动作连续超过三遍还不会,一脚就踹出去两米远。
对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下不去手。
还是希望他们能知难而退吧,或者是过几年再学。
虽然一天十块钱的学费很诱人,可他不想糊弄。要么扎扎实实的教,要么不教。
孙东升做的是一个马步冲拳。
他双腿分开站好,骆听雨也跟着做出相应的动作。
而后下蹲,握拳,收在腰腹两侧,出拳,再出拳。
骆听雨每一步动作都能跟上,小脸很严肃。
她爹居然还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先斩后奏!
孙东升有点惊讶,小姑娘反应很敏捷,动作虽然不太标准,但一板一眼架势很足。
“好,我们再换一套动作试试,跟着我……”
骆听雨站起来,跟着跨步、出拳、踢腿。
转身的时候看见了天井里种着的一棵槐树,大蓝边碗那么粗,槐树没什么好看的,但树干上嵌着三颗排列整齐的青石子儿。
中间那块嵌的最深,整颗石子儿都嵌进去了,上下那两块只嵌进去一半。
骆听雨惊讶的盯着槐树看,就没跟上老师的动作。
孙东升也收了势,顺着骆听雨的视线看过去,他再次有些震惊,按说这么大的孩子应该理解不了树干上的石头意味着什么。
他刚才从小姑娘眼底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也佩服。
骆常庆也是见闺女发愣才看见树上有什么,也觉得震撼。
孙东升本来没打算现场展示,此时却捏起一枚石子夹在了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跟骆听雨道:“看好了!”
骆听雨眼睛瞪的溜圆。
随着孙东升一个甩手的东西,那边‘邦’的一声,槐树上结结实实又嵌进去一块石子。
哇,骆听雨一瞬间就燃了起来,小胖手海豹式鼓掌,满眼崇拜。
她老父亲从哪儿请的老师啊,这么厉害!
有点酷!
骆常庆一看她闺女那神情就知道,行,这算是接受了。
孙东升对这个小学生的表现也很满意,很聪明,反应特别快。
当然,能不能吃下这份苦还得再看。
骆听雨正燃着,就听孙老师跟骆常庆道:“既然你们想学,那咱们从明天开始正式上课?”又低头问骆听雨,“小姑娘,怎么样?”
“好的!”骆听雨确认道。
她态度很坚定。
骆常庆更没意见,他不会在这时候打退堂鼓。省的将来闺女长大了后悔,整天叨唧个没完……
等未来某一天短视频开始流行了,他闺女不至于只能拍个对口型。
老父亲也觉得美好。
骆听雨也在给自己打气,武术练成之后很酷,但过程很苦。为了最后的酷,就得吃过程的苦。
她拼了!
孙东升见这父女俩均一脸微笑,不知道充满了什么美好的向往,笑道:“那好,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五点以前过来……”
骆听雨:⊙♂⊙
骆常庆下意识的就想说‘会不会太早了?’
孙东升似乎预料到了他要说的话,微笑着补充:“记住,每天早上五点以前进门,家中长辈不得在旁陪同观看。”
爷俩出来,一路上都有点沉默。
老父亲忍不住想道个歉:“闺女,爸爸是不是……”
骆听雨咬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骆常庆松了口气,笑道:“对对对,而且…这个,学传统武术,咱们也算支持传统文化了。”
“我跟你说,咱们那天去的那个大观园,以前居然也是曲艺窝子,相声、京剧,好多名人都来这边演过呢。遗憾的是那个茶社现在关了,京剧的那个场子也不开了,不然也不用把孙老师请过来,直接把你往里头一送,甭说武术,你连相声和京剧都能一块学……”
骆听雨微笑脸。
她爹慌了。
她爹心虚了。
晚上,爷俩把这事正式一公布,家里就炸锅了。
邢爱燕惊的半天没回过神来,呐呐道:“这咋、这咋要学武术呢?”
廖春华也纳闷,说小儿子:“你咋还想一出是一出呢?学武术舞刀弄枪的多危险,到时候脸上哪的再划上一道,不毁容了吗?”
文喜粮在家里轻易不说话,这会儿都急的说话了:“常庆,啥时候定下来的?咋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呢?练武很苦,学不好那师傅都拿小杆子啪啪的打,一脚踹一个跟头。”
文霞倒是没有那么惊讶,昨天晚上常庆跟她提过,还让她帮着一起瞒着闺女,等那边确定过来再说。
没想到这么迅速,今天就过来了。
骆常庆想拿勺子舀粥喝,做小动作可以掩饰内心的慌张,却拿着筷子在碗里划拉,划拉两下才发现拿的是筷子,索性尴尬的把筷子一放,尽量轻松地道:“让她学点防身的本事,将来考上大学去了外地,有个危险啥的她也能应付啊!”
又道:“嗐,你们就是太紧张了,孩子吃点苦没啥,是吧九九?”
骆听雨赶紧点头,语气坚定并充满天真,道:“我要学武术,我要当霍元甲!”
孩子非得想学,家里大人再心疼也得依着她。
廖春华道:“学两天试试吧,要是嫌累就不学了。”
邢爱燕的观点差不多,要是皮小子,折腾就折腾,她家宝这么软乎乎的小姑娘,去吃那份苦干啥?
估计是不知道咋着想起来要学武术,常庆也依着她,真把学武的老师请来了。
不过也还好,把老师请到家门口附近,他们也能看着,有个磕磕碰碰的也能及时照应。
就是早上四点半把孩子喊起来会不会太早了?
骆听雨学武第一难题就是早起。
等她被晃醒睁开眼的时候衣服都穿好了。
她姥娘拿着投好的毛巾给她擦脸,一边擦一边心疼地道:“白天一天的时间呢,啥时候不能学,咋非得黑更半夜的学呢。”
湿毛巾擦了脸,骆听雨精神了点,赶紧溜下去刷牙。
没刷完,大门被拍响,她奶奶过来了。
文喜粮也起来了,就着开门的时间要推三轮车,被老父亲冷酷的制止了,道:“爹,走过去,正好活动活动筋骨,热热身。”
孩子头一天上学,除了文霞得留在家里准备做早饭,其他人都准备去送骆听雨去学武。
骆常庆看这阵势有点头大,不过也得让他们认认路,等以后自己出发了,也是得家里人送,就道:“你们到门口就行,到了别进去,孩子学艺,不让家长陪伴。”
“不让看着啊?咋还不让看呢?”廖春华把提起来的马扎放回去,“咱又不偷学他的,就是看着点孩子别磕了碰了。”
骆常庆头疼的解释:“练武很苦,就是怕大人心疼胡乱干扰,所以才不让看。”
又道:“人家这位老师是传统武术世家,能请过来很不容易,学武避免不了磕磕碰碰,你们可千万别随意干涉……”
看来一会儿回来得正式开个会,提前叮嘱好,别哪天跑老师门前头骂街就闹的不好看了!
骆听雨带着豪华亲友团迈出了学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