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下接吻是什么感觉?
这种东西如果发到网上去问,往往会得到一个“虐狗,滚!”的表情包。
或许还有情侣诚实地回答“被水呛到”或者“闭过气去了”,但总之不是什么特别浪漫的事情。
尤其是还是在爆炸和火光包围的中心,身前还盖着个令两人无法动弹的大石板。
诸伏景光在做出这种事情之前从未想过自己胆子那么大,但当真的触碰到神索的唇瓣,他却完全没有任何情绪了。
丝丝缕缕的气泡自两人亲吻处上升,消散在耳际,充斥在口腔中的氧气在叩开牙齿后被强硬地渡过去,成为此时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知是否在水中的缘故,诸伏景光觉得那柔软的薄唇都带着冰冷的意味,像是一块冰冷的……果冻?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只能看到神索那双在水中显得更加朦胧的灰色眼眸,对方无声的眼中出现了格外明显的慌乱和震撼,原本放在胸前的手也下意识地向上,想要推开他。
本就因水的浮力有种会被分开的不安感觉,诸伏景光憋着口气,更是直接俯下身将神索紧紧抱在怀里,这样方便以更加平稳的速度将氧气通过唇齿传递过去。
——才怪。
甚至不到一秒的时间,在神索反应过来后,诸伏景光就感觉到下嘴唇一痛,一股血腥味顺着冰冷的水掠过味蕾,让他在心底狠狠抽了口气。
好痛!
前辈这下口也太狠了吧!
肺部已经传来了达到极限的信号,诸伏景光两只手扶住神索的肩膀,重新上仰出水面,他舔了舔自己不断冒出血的嘴唇,脱离躯体的魂魄勉强有了回笼的趋势。
尽管他觉得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但实际上距离浴缸蓄满也就只过了二十秒钟,外面的爆炸声不仅没停,甚至已经将铁门轰出了个口。
假设松田能用他们拟定的信号联系上zero,再去找救兵发现他们,哪怕最快也要五分钟起步了。
甚至说如果被组织的人先发现,他们能不能有命都不好说。
那就假设是五分钟……
诸伏景光低头往下望,只见神索死死地抿着嘴唇,原本毫无血色的唇沾着他嘴上带去的一抹殷红,看着反倒健康了许多,那苍白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明显的红晕。
她有些模糊的眼睛在水中眨了几下,似乎察觉到睁不睁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又重新闭上了。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诸伏景光竟然有些幼稚地想要笑,因为他发现不管他现在怎么样,神索都没办法说出反对的话。
反正出去都要被训,那么多训一点还是少训一点好像也没任何区别?
而且c前辈顶多就折腾他几次嘛,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很熟练。
只要他坚持住……
已经支撑了许久的手臂在颤抖,像是很冷,而背部的伤口接触到石板、又泡在水里,泛起一片火辣辣的疼,诸伏景光重新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下,感受到面部一片清凉。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发烧。
这次触碰到神索的唇,对方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死死地抿着,严防死守着他的动作,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样子。
诸伏景光完全不为所动,他用力地抱紧她,因为发烧有些凝滞的头脑只剩下了一个浅薄的念头——他要带着前辈活下去。
之后无论要他怎么样,他都无所谓。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意识里,q版客服已经和千代谷早织叫成了两只尖叫鸡,抱头痛哭的表情包都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最后还是后者在客服愈发尖锐且开始变调的呐喊声中败下阵了,化作了生无可恋的死寂。
q版客服嚎完,小心翼翼地问:【亲爱的,你还好吗?】
千代谷早织想死,她近乎是哽咽地道:【你觉得呢?】
q版客服“额”了一声,真挚地道:【没事,就当被虫子叮了。】
千代谷早织顿时送它一个白眼,继续内心崩溃:虫子叮是一口,这家伙还没完没了的啊!
偏偏这种情况,只要诸伏景光不晕过去,千代谷早织压根没法做出违反人设的事情,除非她想直接破罐子破摔……
那不可能,她还是很清楚什么是要事的!
说实话,在千代谷早织的意识里面,初吻这种东西真的要利用,她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只不过对象换成了诸伏景光,她就恨不得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震撼、愧疚、社死以及恼羞成怒等多个情感在心中糅合,最终却只能憋出六个点。
【我真傻,真的,我单单知道诸伏景光不会看着我死,会冒着爆炸来捞我,我不知道他还能想出这招。】她在内心委委屈屈地挠着墙着,【老贼不会把这段也画上去吧?】
q版客服:【……这我也不知道啊,话说没想到诸伏景光这看着文文弱弱的,耐力那么好。】
【诶嘿,他万一坚持到救援来,亲爱的,你要跟他们走吗?】
【你闭嘴吧!】
现在漫画停留的位置是诸伏景光在门口思考炸弹的用法的那幕,距离更新还有六分钟。
千代谷早织绝望了。
哪怕现在在水底下调低面板的不透明度恢复视力也不会被发现,她却完全没有想睁开眼睛的想法,她怕看到诸伏景光的样子后自己彻底绷不住。
但在一片黑暗中,她所能接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水,和诸伏景光格外滚烫的肌肤,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感觉都汇聚在唇上,陌生的气息靠近她,让千代谷早织自脊骨往上都泛起一阵酥麻。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自己原地昏迷。
诸伏景光的动作由一开始生涩变得逐渐熟练,每次渡气都带着独属于他的热度和气息,那被千代谷早织咬破的嘴唇还有着血味,也顺着他的动作涌到了她的嘴边。
千代谷早织可以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骑虎难下。
【一片红黑色缭绕的浓墨重彩中,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犹如童话中亲吻睡美人的王子,虔诚地给已经闭上眼睛的白发女郎献上一个虔诚的吻。】
[woc啊啊啊啊啊啊!!!]
[?!!沃日沃日沃日!终于想起这是个恋爱推理番了吗?!我太可以了!!]
[!¥!我的老婆!!(嘶吼)(咆哮!)我的老婆啊啊啊!]
[呜呜呜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要对着我的老婆喊老婆(抱紧神索姐姐)]
[(心跳骤停jpg)我知道诸伏景光他们肯定要出岔子,但没想到是这方面的岔子啊!!这场面都堪比新兰世纪之吻了!冲得我现在在床上扭成一条蛆]
[所以说这对是hc(hiroxc)?公安卧底大佬x忠犬接线员,好像有一点香(捂住鼻子)]
[是我zero的额头吻不香还是松田的极限拆弹不爽!!!杂食永不服输!allin!!]
[千代谷彻:?你们有想过我的意见吗?(拔枪)]
[我不管我不管!toru我们可以一起3——那个批!!]
[收一收裤子吧姐妹们……]
[草,你们冷静一点,别全兴奋在这一幕兴奋了啊!看着场面明显是警校组计划出错,直接引爆了全部的炸弹,hiro和神索被围困在里头,除了等待救援外没有别的办法]
[图:破裂的水管只要浴缸一直满着水,神索就完全没办法呼吸,靠hiro渡气确实有用,但hiro明显是受伤的啊!他还能撑多久?如果警校组的救援来得晚的话,那么组织的人可不可能过来?!]
[谢谢楼上姐妹,愣是把我从糖罐子里打醒了呜呜呜,对哦,他们现在怎么办啊?]
[我们……看着吧(呆滞)我想不出来这种局面要怎么破,好像只能等待救援不过都这种情况了,警校组肯定不会这样炮灰,迟早会被救下来吧?主角光环杠杠的]
[不是你们还记得toru那边的状况吗?这边标着的是十五分钟前,也就是说——]
[啊啊啊啊!十五分钟后toru因为疼痛的共感昏迷?!那么姐姐这边啊啊啊!]
[卧槽?我刚嗑的cp就这么要be了吗?!!救救救救!不要刀了啊!]
[hiro如果没死,那他醒来得多崩溃啊要死,我懂了,千代谷姐弟就是咱们的劫(微笑)组织你死了,我今晚就去画你们全家的铁窗泪]
[组织完了+1我这就去给他们烧香(咬牙切齿)]
[呜呜呜我不要砧板啊!我要姐姐亲亲!!]
“医生,怎么样了。”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夹着本子出来,满眼都是血丝的萩原研二立马从椅子上起立,他死死地看着对方,那眼神让久经“战场”的医生都有些发憷。
旁边不仅还有他,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也在。
“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医生推了推眼镜,有些警惕地双手抱胸道,“有些事情要私下说。”
萩原研二下意识想到千代谷早织,进而想到一串更加糟心的事情。
千代谷彻唯一的家属现在情况也不妙,两人可以说是如出一辙的令人揪心。
萩原研二拳头攥紧又松开,他拿出自己的警察证在医生面前晃了晃,严肃地道:“我是他的同事,这两位是他的邻居,他没有别的亲人了。”
医生皱了皱眉,在踟躇后还是松了口气:“那就跟你们说吧。”
江户川柯南拽着毛利兰的衣角,有些紧张地问:“很严重吗?!”
小侦探从未想过自己与毛利兰简简单单的一次出门,竟然能直面千代谷彻昏迷的场面。
平日里一向镇定自若、看着便令人格外有安全感的警官先生倒下得猝不及防,吓得他跟毛利兰隔着个马路丢掉了手中的东西。
好在当时正巧碰到绿灯,两人迅速到了萩原研二旁边,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惊险的一幕,而千代谷彻又多么不怕死地冲了出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江户川柯南才发现千代谷彻其实很瘦,甚至可能还没他作为工藤新一的时候健壮。
已经习惯旁边有个可以帮着商量各种事情的大哥哥,江户川柯南此刻格外紧张,那双藏在眼镜下的蓝眸望着医生,全然没发现自己对千代谷彻的关注已经超过了没见几面的警察的关注程度。
医生道:“患者身体的小毛病很多,他是警察吧?但是警察也不能没日没夜工作啊,劳累过度的症状在他身上已经很明显了,你作为他的同事就不能劝劝吗?还是说你们警局已经缺人到这种程度了……”
萩原研二低着头被他训,一张池面脸愣是给训的面红耳赤,半晌也说不出来一句辩驳的话。
千代谷彻这些年确实太拼了,有好几次出警碰到穷凶极恶的犯人也免不了受伤,但对方去医院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他也不知道情况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江户川柯南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警察那么辛苦吗?”
毛利兰悄悄跟他说:“我爸爸说过,千代谷警官算是警视厅的门面,好多事情都要他去处理……哎,不管怎么样,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劝劝他。”
“哎,话说柯南,你不是很怕千代谷警官吗?”
江户川柯南讪讪笑:“没有啦,彻哥是很好很温柔的人。”
毛利兰揉揉他的头,赞同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相处不来……新一后来也是越长大越怕他呢,实际上彻哥完全没变过嘛。”
“咳咳,听我说完,不要走神。”说教欲望上来了的医生轻咳两声,将他们的注意力拽回来。
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瞬间站好,乖乖听训。
待医生滔滔不绝完,三人已经变成了番茄脸,红得仿佛能冒气。
萩原研二将自己被说得隐隐作痛、仿佛不劝千代谷彻好好休息就是天谴般的事情的良心压下去,连忙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
说到这个,医生的眉头又夹紧了一些:“不好说,起初我们以为他只是过劳导致的晕倒,后来发现……他好像一直在承受另一种疼痛,偏偏我们找不到他肌肉痉挛的原因。”
萩原研二呼吸一滞,他想起千代谷彻昏迷前那一句微不可闻的“有点疼”,下意识双手抓住医生的胳膊,急急地道:“请说清楚一些!”
“暂时查不出原因。”医生干脆地道,“他的昏迷似乎并非因为劳累引起,但具体的情况还要继续深入调查,你们知道他有什么家族遗传病史吗?”
三人不约而同摇摇头。
“那没办法了。”医生叹了口气,“只能说我们会尽力的,毕竟那么好的一个警察……”
萩原研二松开他的胳膊,看着医生急匆匆地离开,他与毛利兰对视一眼,但并不熟悉的两人全然没有交流的念头。
江户川柯南倒是认识萩原研二,但那是以工藤新一的身份,现在的他什么也没法做。
在沉默了许久后,毛利兰提议道:“先去看看彻哥吧。”
萩原研二手中捏着医生递过来的报告单,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发现没有任何信息发来。
也不知道小阵平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如果千代谷早织被他们救出来,结果转头发现toru昏迷的话,那想必也会是一片混乱吧。
萩原研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医生的话在脑海中盘旋,横冲直撞,最后化作一片茫然。
查不出原因的疼痛和昏迷……
这种程度的疼痛,在昏迷前千代谷彻都没有露出讶异的表情,说明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他忍受了多久这样的疼痛?
他每天笑着与他和松田阵平打招呼,每天奔波在现场和档案室之间,都是忍着痛的吗?
“药。”他嘴唇蠕动,吐出个词,“药!”
毛利兰被吓了一跳:“萩原警官,是有什么事情吗?”
“毛利小姐!”萩原研二紫色的眼睛落在毛利兰的脸上,带着郑重,他道,“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能不能现在代我去一趟警局,去找高木警官询问,将千代谷彻放在办公桌上的那瓶药带过来!”
江户川柯南立马反应过来:“难道彻哥不是第一天这样了吗?”
萩原研二苦笑:“以他的性子,不到忍受不住是不会跟我们讲的……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这点从未变过。”
毛利兰的表情瞬间严肃了下来,她拉着江户川柯南的手,点头道:“我现在就去!”
小侦探挣开她的手,奶声奶气地道:“小兰姐姐,我在这里等你好了!我要跟萩原警官一起去看彻哥。”
毛利兰也没多说什么,她叮嘱了两句柯南不要乱跑便迅速离开。
剩下一高一矮两人对视一眼,萩原研二这才注意到这个小豆丁,看着他这副装扮脑中莫名闪过熟悉的感觉。
他暂时将这感觉放在脑后,直接抱起柯南朝病房走去。
……
千代谷彻躺在病床上,仿佛熟睡一般,那平日里苍白的脸更是一丝血色也无,白的仿佛是几百年未见光的吸血鬼,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好像还在思考着什么案子。
萩原研二的目光扫过他蜷在一起的手指,顿了顿后还是伸手附上,用轻柔而不失有力的动作将他手掌伸展开。
手下的触感冰凉,千代谷彻手中的枪茧粗糙,布在虎口处,很明显,他的手还微微颤动着,并非是自主控制的颤抖,而是肌肉的抽搐。
这大概是真的没有意识了,反倒躲过了这种疼痛。
萩原研二莫名觉得有些心酸,还有些怒火丝丝缕缕的窜上来,又被他的理智给压了下去。
他们很理解千代谷彻,又好像没那么了解他。
好像改变的向来是他们,千代谷彻身上的那层迷雾,从未散开过。
江户川柯南乖巧地站在一旁,他只是观察着这位邻家哥哥,心中动用起自己学过的知识,试图分析出些什么东西。
而后,在萩原研二无意地将千代谷彻的发丝拨整齐,露出他藏在发下的耳朵时,江户川柯南敏锐地在他右耳耳廓的位置发现了一个黑点。
“萩原警官。”他踮着脚趴在病床上,伸手指着那个黑点,装作天真地问,“彻哥他有打耳钉的习惯吗?”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诸伏景光的动作越来越慢,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甚至连气息都无法维持平稳,变得一股脑地往神索嘴里送。
已经彻底放弃挣扎的前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地咬了咬他的嘴唇,示意他别在浪费体力。
这怎么可能!
诸伏景光双手死死摁在浴缸的闭上,随着他的动作溢出的水泼到旁边燃着星火的碎块上,浇出滋滋的黑烟,这周围已经塌了一大片,还有些摇摇欲坠的石块挂在头顶,但在场的人都无暇关注。
成功将空气渡给身下之人,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的肺部火辣辣的钝疼,像是有一把刷子在里面摩擦一般,让他连喘气都喘不出来。
手肘撑在浴缸壁上没撑稳,打滑般地绕了个圈,诸伏景光顿时被自己的动作弄得晕头转向,撞在了神索的身上,在一片混乱中,他感受到神索冰凉的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与水同样的温度此刻却显得有些温暖。
诸伏景光咬着牙,丝丝缕缕的气泡咕噜噜地自他嘴边上升,他艰难地伸出了右手,握住了神索柔弱无骨的手。
‘前辈,再坚持一下,快好了。’他想说。
可是……
真的好像要到极限了。
眼前的红黑色扭曲在一起,其中仿佛好像流淌着神索在水中漂浮的白发,含着两人血腥味的冷水起起伏伏,将一切渲染成灰蒙蒙的黑色。
诸伏景光只听见了“叮”的一声,像是咖啡厅开门时挂在门口清响的风铃,带着夏日的凉风和甜蜜。
柠檬味泡腾片被丢进汽水里,瞬间变成许多晶莹剔透的泡沫,c前辈的笑声很甜美,似乎在调侃着他笨拙的动作。
褐发男人终究还是没有坚持到再一次浮出水面,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睁开,最后一次找寻着面前这人的面孔,他俯下身,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神索死死地抱在怀中。
‘辛苦你了。’
似乎有谁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