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心口的疼痛感,也随之加重了。
太奇怪了。
沐子卿赤脚踏在冰冷的湿地上,白色的里衣被雨水瞬间淋湿,她抬起手一点一点的挪向梵殷,当指尖碰到了梵殷的肩膀时,才道:“梵殷,你……哭了吗?”
梵殷抬手擦拭眼底的泪,转身看着赤脚被雨水淋湿的沐子卿,着实吓了一跳,“阁主,这里……这里冷,我先扶你回房。”
沐子卿并未理会她的担心,而是抬手捧住了她的脸颊,用拇指确认心里的答案,“果真是哭了,因为什么,我吗?”
梵殷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微微愣住。
“梵殷不敢。”
沐子卿听的出这话不实,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你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我从未信过任何人,包括你。”
梵殷:“……”
“但我从未怀疑过你会害我。”沐子卿说完,苍白的嘴角微勾,笑了下,“所以面对你,我也很矛盾,才想着……就算藏书楼内的所有书籍你都看过,亦无妨,未曾想你倒生气了。”
梵殷怎么都没想到,沐子卿淋雨走出来,就是在回答方才的问题,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人,委屈道:“那是因为我要的不是这些。”
“不是这些?”沐子卿真的想不通了,惭愧一笑,“那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稍稍偏离的目光再次回到沐子卿的身上,呼之欲出的答案最后被梵殷生生咽下,所有思绪都凝滞了。
她终于明白,阴阳阁阁主被世人称之无心的缘由了。
原来阁主根本没有感情,她的眼中只有相互利用,可就在自己说服自己时,一句“阿姐”贯穿了大脑。
若阁主真的没有感情,那么阿姐又是谁呢?
“在想什么?”
回过神的梵殷察觉雨越下越大,抬手用机甲在两人头顶撑起了一个遮雨木伞,用袖子擦去自己脸上的雨水与泪水,抿唇道:“在想……是不是我想要什么,阁主都会给我。”
“嗯,你说说看。”
梵殷直直的看向眼前人,小心翼翼道:“我可不可以唤你的名字。”
沐子卿好似没听懂,“什么?”
“你的名字。”梵殷一字一句鼓起勇气道:“方才你有说过,这世间已无阴阳阁,而我也无需再唤你阁主,可我不想离开你身边,所以……我可以唤你的名字吗?”
沐子卿闷声咳了两声,她目前的身子确实虚的厉害,虽然她并不介意被人如何称呼,不过能眼前这丫头暂时开心,有何不可呢?
“沐子卿这三个字,不过是根据五行八卦算出的名字,你若想称我的名字,依你便是。”
“当真吗?”听见沐子卿答应的梵殷,笑的就像个孩子。
这笑声就像春风拂面般温暖清甜,沐子卿突然察觉因为眼前人的一笑,心里的酸疼似乎被抚平了,也随之一笑,“我何时骗过你,只是……”
“我懂。”梵殷立马乖巧的接过话,“在先生面前,在其他人面前,我不会没大没小。”
“嗯,果然乖巧。”沐子卿轻咳一声,提议道:“外面冷,可以回房了吗?”
“我扶阁……”梵殷顿了下,改口道:“我扶子卿回房。”
听着梵殷口中的子卿二字,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有几分无法言明的温暖。
就好像阿姐唤自己玲珑一般的温暖。
一想到阿姐已经成人的活在人世间,沐子卿就必须要抓紧恢复自己身子,把接下来的事做好。
不然千年劫之事,便会功亏一篑。
一番折腾后沐子卿换了新衣重新躺在榻上,周遭的环境很安静,她抬手抵在自己眉心,想看清四周,模糊的视线扫过房屋,便落在不远处正摆弄着机甲的身影。
拟真的木制机甲在梵殷好看修长的指尖中拼凑着,烛光映着她认真的侧颜,衣袖被她卷起,洁白的手臂露在外面,只是这些画面在沐子卿眼中,越来越模糊。
梵殷抬眸看向沐子卿,屋内暖和的光线,将她整个人都柔化了,同时也包括自己的心。
“子卿?”如果可以,她多想再叫几声。
模糊的视线迫使沐子卿垂下了眼眸,手掌凑在眼前,“我可能会失明一段时间。”
“什么?”梵殷虽然早就察觉出沐子卿的眼睛有问题,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她的身子恢复很快,最多几日就会好,一想到一段时间,就担心的不得了。她起身的动作有些大,快速来到塌边看着这双眸子,抬手晃了晃,手腕却被沐子卿一把握住。
只见沐子卿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别担心,这是正常现象。”
“怎会正常?”
“这便是我的身体状况,若不是你的血,或许我已经死而复生。”沐子卿松开了梵殷的手腕,哪怕看不清也能猜到梵殷目前惊讶的表情,“现在……只能等它慢慢消耗,先是看不见再到四肢无法动弹,然后奄奄一息,最后死去。”
梵殷几乎僵在远处,一动不动。
“听我说完,先别急着担心。”沐子卿本想抬手摸一下梵殷的脑袋,没想到判断失误,指尖滑过了梵殷的脸颊,显得十分亲昵,“无需自责,只是要辛苦你暂时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