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松开我的手,用指腹擦去我眼角的泪滴。
“萧羿,我好累,好累……”
我忽然放声大哭,声音嘶哑。气断声吞。
止不住地哀恸占据了我,明明萧羿就在我身边,可我为什么感觉跟他好像是隔去了千山万水。
明明可以碰到他,摸摸他的脸颊,摸摸他长满青色胡茬的下颌,然而,我却觉得,他遥远地不过是个幻梦,一碰就碎了。
我哭到几乎背过气去。
到最后,实在太过疲惫,昏昏睡去。
睡梦中,依稀感觉到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将我揽着,整个晚上,耳边都是有力地砰咚砰咚声。
“小雪,对不起。我爱你。”
惊喜间,脸颊上挂上灼烫的泪珠儿。
是梦吗?
如果是梦的话,我希望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一早起来,浑身酸痛,许久才将沉重地眼皮打开来。
昨晚的回忆一点点儿涌上来--萧羿赤红的眼睛。灼烫的嘴唇,还有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惶惑不安地看向身侧。
萧羿的位置是空的,上面只残留着一层褶皱,是昨晚那场风暴的印证。
我活动了下手腕,青紫色的勒痕非常的明显。
用前臂支撑着坐起身,向房间各处望了望,都找不到萧羿的身影。
心口犹如打了露水,忽而变得无比的沉重。
试探地叫了一声:“萧羿……”
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房间内,半晌都无人回应。
我摸索着走下床,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去客厅跟其余几个房间都看了看。
回到卧室,我才意识到,萧羿早就走了。
他丢下我,走了。
我躺倒在床,望着天花板发呆。
视线偶然朝旁边瞥过去。惊喜地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
我蹭地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捧起纸条来,只见上面写着--这房子你先住着。
只有寥寥几个字,顿时,雀跃的心情犹如被浇下一盆冷水。我顿时萎靡下来。
看着手腕上的紫色勒痕,顿时心如死灰。
他让我不要爱他,就是说,他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了。
我短暂的婚姻,短暂的幸福,都结束了。
用掌心捧着湿热的脸颊,想把自己一头扎在黑暗之中,永远不要醒过来就好了。
……
平静了一上午,下午我决定回去收拾东西。
由于我的心情还很复杂,不想面对公公婆婆,我选了一个他们出去遛弯的时间回去。
用钥匙打开家门,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装潢摆设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我在玄关站了很久,才有勇气一步步走进去。
伸出手来,擎在半空许久。才缓缓地推开主卧的门。
窗户没有关,雨后的清风吹进来,满满地,都是属于萧羿的味道。
我阖上眼睛,让自己在黑暗里停留了许久。
我的东西不多。很多都是后来萧羿给我添置的。
一件件折好衣服,放在行李箱里,全部收拾好,统共不过一个箱子,一个袋子而已。
我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提着袋子,走出卧室的那一刻,好像有滚滚泥石压覆在我的胸口上。
我很用力地吸气,呼气,没有回头,用最快地速度出门,离开了这所熟悉的房子--我跟萧羿共同的家。
出门的那一刻,脚都是软的。
我拉着行李箱,轮子跟水泥地面摩擦,发出让人烦躁的声响。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大,不过走了几步,就觉得浑身热燥。
用手背拂了一下额头,猛地发现我还拿着家门钥匙。
回头看了眼高高的十八层楼,犹豫再三,我都没有鼓足回头的勇气。
让我再回一次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无疑是对我非常大的考验,思来想去,给慕彦拨去电话。
“嫂子,怎么了?你昨晚怎么没回家啊,可把我舅跟舅妈急坏了。”
“慕彦,你在哪儿,我想给你样东西。”
“我跟舅舅舅妈在小区后面的小公园里呢。”
“那你过来一下,我先往那边走。”
第163章 要换工作吗?
挂掉电话,我拖着行李箱往北边走。
整座小区的绿化都非常的好,最北边的位置还修建了一座小公园,有基本的便民运动器械,再往里走,蓊郁葱茏的一丛丛绿植映入眼底,锦团花簇,不时会有很小很小的小朋友,被父母扶着,挥舞小小的肉肉的手臂,咯咯咯笑着跑出来。
看着从身边经过的一家三口,心口的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
情不自禁地,又想起跟萧羿说过的话,我说,我想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说。会有的。
为什么时值盛夏,却觉得风吹在身上有些凉。
我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慕彦的影子。
担心被公公婆婆看到,我一直都缩在角落。
“姑娘,你有没有看到树上落着一只虎皮鹦鹉啊。刚刚我的鹦鹉跑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和颜悦色的中年人笑盈盈地看着我,意识到对方是在跟我说话,我连忙踮起脚尖儿来,帮着往树上瞧。“您的鹦鹉飞走了吗?我给您看看……这棵树好像没有呢……附近都没有看到……”
中年人叹口气,他看起来温文儒雅,比起同等年纪的人,除去经岁月沉淀,塑造出的沉稳气质以外,还多了几分精神气儿,人看着很爽利。
“姑娘,你要是看到咱小区里飞着一只蓝灰两色的虎皮鹦鹉,麻烦你能来通知我一声,谢谢了。”
“唔……那冒昧地问您一句。我该去哪里通知您呢?”
中年人眯着眼睛笑笑,指向小公园后面的一排别墅,“我就住那里,三号别墅,我要是不在,麻烦姑娘跟我家阿姨说一声。”
公园后面坐落着两排联排别墅,这座小区位于黄金地段,普通的单元房,价格都已经非常昂贵了,后面的联排别墅可见一斑。
我冲中年人点点头,“好,只要我看见了,一定会跟您说的。”
话音刚落,慕彦的电话就进来了,“嫂子,我临时有急事,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儿的话,改天再跟我说吧。”
不等我说话,慕彦就匆忙切断了电话。
等我再去看中年人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掂量了几下手中的钥匙,犹豫再三,我决定还是回去一趟。
顶多再难受这一次,如果我要是一直拿着家里的钥匙,每次看到的话,心里必定不会好受。
还是尽早跟过去断个干干净净的好。
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艰难地挤进电梯,随着控制板上的数字不断变化,我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了。
希望公公婆婆还没有回去。
拿出钥匙来开门,尽量集中精神。不去想其余的,只是思考该把这串钥匙放在哪里才好?
一定要是醒目的地方才行。
我将行李箱放在玄关,在屋内转了一圈儿。
经过客厅的时候,听到从阳台传来脆生生的鸟叫声。
这一叫不打紧,另一只也跟着附和。
听惯了公公的两只虎皮鹦鹉一唱一和,对他们鸣叫的节奏了如指掌,可今天听起来却有些不一样。
我好奇地走过去,用手拨开常春藤垂下的叶子,做工精致的笼子里,两只虎皮鹦鹉正在打架,用尖尖的喙猛啄对方。
不消一会的工夫,有一只虎皮鹦鹉占了下风,被薅去两根鲜艳的羽毛。
我心中奇怪,心想,公公的两只虎皮鹦鹉很少像这样打架,多数的时候,都是一唱一和的欢叫。
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有一只鹦鹉是蓝灰色的,并不是公公原来养的那只。
公公养的两只都是黄绿色。
猛然间想到小公园里那个中年人。从钩子上拿下笼子来,嘀咕了一句,“看来,公公是拿错鹦鹉了,自己的丢了。又刚好捡到一只。”
想了想,从钱包里摸出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夹在晾衣架上,再将黄绿鹦鹉弄出来,关到另一只笼子里。
既然都答应了人家,看到的话一定会去通知,就不能怕麻烦食言,也就是多走几步路,多说几句话的问题。
留下的钱,我是想让公公再去买一只。省得老人家蒙受什么损失。
在客厅的电视柜上放下家门钥匙,心中百感交集,又留恋了看了一眼房内的摆设,才不舍地退出去。
萧羿,你我再无纠葛了。
最后一根牵系我们的绳子,也被我硬生生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