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闭了闭眸子,冷声道:
“不管用什么法子,让兰清改口,本妃早产一事,只能是侧妃所为,你可明白?”
说罢,她低垂了眸子,一字一句极轻,似只在呢喃:
“总得有人替我的孩子陪葬……”
若非殿下如今膝下需要有子,李侧妃真当她能眼睁睁看着付铭长至今日?
丧子之痛,许是她不能让李侧妃现在就感同身受。
但总有机会的。
王妃躺回了床上,她眸色深暗,忽地问:
“姜韵呢?”
秀琦没想到她会忽然问到姜韵,愣了下,才迟疑地回答:“她如今还住在前院。”
毕竟娘娘就是因为姜韵一事,才会气得早产,容不得她不小心翼翼。
王妃闭着眸子,冷呵一声:
“殿下倒真护着她!”
淬锦苑都收拾出来了,让姜韵搬进淬锦苑,不过一句话的事。
殿下若真在乎她的感受,就不会在她有孕期间,还瞒着她让人收拾出淬锦苑。
如今这番模样,未免有些显得过于假惺惺了。
经过丧子之痛,王妃越发清醒冷静。
连她的正院都能被人动了手脚,谁还不知晓,如今府中,只有前院是最安全的。
这道理,殿下同样知晓。
所以,姜韵至今没有名分,有几分是在顾及她的感受,许是殿下心中最为清楚。
她扯着唇角,轻讽的笑,莫名透着几分辛酸苦涩。
秀琦看得有些难受:
“那娘娘,我们如今怎么办?”
王妃掐紧了手心,半晌,她才堪堪地说:“姜韵不能有名分!至少如今不行!”
她记得,兰清说过,殿下想封姜韵为良娣。
一旦姜韵成为良娣,那她诞下子嗣后,就有抚养子嗣的权利。
秀琦不解:
“那难道我们就任由姜韵待在殿下的庇护下?”
王妃睁开眸子,面无表情地说:
“本妃要她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秀琦错愕震惊,完全不理解娘娘的作法。
可无人知晓,王妃锦被下的手正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她比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身子。
许久,她干涩地说:
“去请太医来,本妃有事要问他。”
不待秀琦退下,她就又重复了一遍:“照顾好小郡主!”
不知为什么,秀琦忽然有些不安,听着娘娘郑重其事的话,她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正院刚请太医,姜韵就得到了消息。
因为彼时太医正在为她诊脉,她这几日未休息好,脸色些许泛白,付煜亲自给她传了太医。
太医被正院叫走后。
姜韵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眉梢。
王妃醒了?
她转过头,好奇地问向铃铛:“正院那边有什么动静?”
如今恐怕整个府中皆在关注正院的动静,她这句话问得一点也不突兀。
铃铛也有些困惑地摇头:
“什么动静都没有,正院可安静了,若非有人来请太医,奴婢都不知道王妃醒了。”
王妃这次醒来,和之前的歇斯底里截然不同。
姜韵不着痕迹地轻拧起眉心。
她对王妃的印象,还停留在颇有些冲动,做事只顾一时心情,总不考虑后果。
可如今王妃刚经历丧子之痛,就这么快地冷静了下来。
自出宫进府后,姜韵也隐隐约约察觉到,她往日对岐王府后院的了解还过于片面了些。
至少王妃根本不是如同明面上那般冲动无脑。
思及此,姜韵稍稍低头,轻抚了抚小腹,她的眸色有些晦涩。
第57章
王妃刚早产, 消息就传进宫中。
延禧宫中,张贵妃坐立不安,时不时地紧蹙眉心, 快深夜时才将将入睡, 谁知晓, 天际尚未破晓,就传来消息, 她的嫡孙并未保住。
彼时,圣上还在延禧宫, 张贵妃捂住胸口后退一步,跌在床榻上, 悲伤至极,直接晕了过去。
延禧宫中顿时生乱。
自贵妃生辰一事后,柳月渐渐不得贵妃重用,倒让珠儿讨了巧,入了贵妃的眼,在延禧宫中也得了一席之地。
珠儿忙忙扶住张贵妃, 当下吓得眼睛通红。
圣上脸色顿变, 传了太医后,刚想宣付煜进宫, 就被堪堪醒来的贵妃打断,她眼角挂着泪珠,一脸哀色:
“皇上,煜儿刚经丧子之痛, 府中不知乱成何样, 您就别叫他进宫了, 臣妾无碍的。”
圣上揽着她, 心知她说的不错,但对于岐王妃腹中的嫡子,他也抱着几分期待。
如今乍听这个消息,尤其是龙凤胎折半,他也不禁露了些许沉痛之色。
须臾,他站起身,脸色震怒,冷声下令:
“传旨给岐王,让他理清他后院的乱子,谋害皇室子嗣之人绝不允许放过!”
他膝下一众皇子中,因贵妃之故,他本就偏疼些付煜,皇长孙出自岐王府,他也越发看重付煜,如今明明他的嫡孙就可出世,竟因后院的乱子,而折损。
圣上一想到此,脸色就禁不住沉了下来。
张贵妃在一旁,听得脸色不着痕迹稍变。
这旨意,若传出去,怕是旁人会觉得付煜连后宅都管不好。
圣上身边的人还未出去,张贵妃忽然就掩面痛哭,圣上一顿,弯下身子,扶住她,沉声问:
“你哭什么?”
张贵妃一躲,挣脱开圣上的手,她放下帕子,露出尚带泪痕的脸颊,她长得极好,即使如今年过三十,依旧透着股风韵犹存,她哭哭啼啼道:
“皇上对煜儿怎这般狠心!”
圣上顿时生了几分头疼。
他自问对付煜甚是疼爱,哪里对付煜狠心过?
他轻斥了句:“你说的什么话?”
张贵妃放下帕子,泪眸瞪向他:“臣妾可说错了?煜儿刚经丧子之痛,皇上就这般严厉斥责煜儿,叫旁人听见,如何看待煜儿?”
圣上噎住。
对贵妃,他宠了多年,相伴多年的情谊,叫他向来对贵妃说不出冷语。
如今也是如此,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之所以下这般命令,不过是怕付煜一时心软,留有后患。
但是,圣上觑了眼贵妃,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
圣上尚有早朝,刚离开延禧宫,张贵妃的脸色就顿时生变,她直接挥落了手边的杯盏,脸上的哀色尚未褪尽,就显了几分怒意:
“没用的东西!”
这句话不知是在骂谁。
珠儿不敢细究,她低垂着头,等张贵妃发泄完情绪,才给宫人使了个眼色,待宫人蹲下去收拾杯盏碎片时,她才走近了贵妃,劝解道:
“娘娘息怒。”
只不过刚说完,她就忍不住低叹了一口气,她堪堪摇头着说:“若王妃沉得住气,这胎许是能安稳地生下来,只可惜了……”
张贵妃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她哪里不知道可惜?
半晌,她冷呵一声,没忍住骂道:
“连一分容忍之心都没有,国公府就这般教导她的吗!”
珠儿在她身后,眸色不着痕迹地稍闪,她轻轻拧眉,似不解地说了句:
“可、往日瞧着王妃对皇长孙的态度,不似这般善妒之人啊?”
张贵妃顺着她的话细想,也觉得王妃对付铭态度尚可,至少明面上做得极好,就连许良娣小产时,她也表现得可圈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