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字,谭宗铭将所有的文件纸理在一起放进旁边的牛皮文件袋里,封上蜡,缠好线,写上收件人和地址。
——是沈冬至和她现在居住的地址。
他将文件袋放在桌边,整个人往后靠在沙发上,重重的吐出一口烟气。
他想过了,大部分的财产都留给他的手下,到时候他一走,人心不定必起内乱,林红是女人,留多了反而是祸害,引人眼红,这些年他也给了她不少私产,应该够她安稳一生。
还有小姑娘,手段凌厉头脑清晰,收到他的遗嘱后应该不会哭,会帮他弄好他安排的事。
至于要不要给小姑娘留点东西?
算了,小姑娘现在是关家的大小姐,不是之前的小草根,哪里需要他留什么东西。
但想了想,谭宗铭还是把手上的那块她送的那块金光闪闪的假表取下来放在文件袋上,他戴了很久,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了,到时候老左看到会帮他一起寄出去。
——当年谭宗铭是一个人离开谭家的,但诺大的分支,肯定还是有人愿意跟他走,老左就是那个唯一的人,已经快80岁,天生聋哑,一直在谭宗铭家里做佣人。
谭宗铭打算把家里的现金和这栋别墅留给他。
在脑子里理完一切,谭宗铭觉得差不多了,他把手里的烟抽完,起身摁掉烟头,理了理西装朝楼上走去。
此时雨已经下起来了,别墅外风声大作,偶尔还有雷鸣。
走上二楼,谭宗铭径直来到一间小屋,他推开门,顿时被蜡烛的光照亮了脸庞。
——屋里摆着神柜,神柜上是当初他离开谭家时一起带走的牌位。
关上门,谭宗铭走到神柜前,他从神柜旁拿出三根香,点燃后郑重的三拜,然后将香插在香炉里。
暖黄的烛火配着白烟,谭宗铭凝视了牌位很久。
他退后,跪在神柜前的蒲团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最后一个时他的额头贴着地,许久才抬起来。
磕完头,谭宗铭起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卧室的床上摆着崭新的熨烫好的黑色西装,他一件一件换上,就连平时从来不打的领带都一丝不苟的系好,居然有了几分正经的模样。
换好西装,他站在全身镜前,大约是怕刚才磕头在额头上留下印子,他拿出西装内袋里的真丝手帕对着镜子细细擦拭了一下额头,又将头发也理了理。
一切就绪,他转身,拉开全身镜旁的柜子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黑色的手枪。
这把枪看着有些旧了,枪身上还有刮痕,但保存的极好,很干净,在夜里发出幽幽的冷光。
拿起手枪,谭宗铭对着镜子将枪口抵在太阳穴上,目光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枪已经上好子弹拉开保险,只需要轻轻一扣,他就能永远解脱。
所以说沈冬至猜错了,谭宗铭并不打算在监狱自杀,他只是等着见她最后一面,他不允许自己在监狱里耻辱的度过余生。
闭上双眼,谭宗铭脑中浮现出很多人,第一个自然是沈冬至。
小姑娘现在在做什么呢?
沈冬至抬起头,把碗递给唐维钧。
“哥,我要喝汤。”
唐维钧看看她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皱着眉头给她加了一碗汤。
还有谭家老宅,现在是什么模样?
谭厉维正站在谭家祠堂的檐下,他双手拄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和不断下落的雨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似的。
他对身旁的谭润深开口。
“润深,你说宗铭他会改吗?”
谭润深双手插袋,也抬头看天,声音平淡清晰。
“不会。”
是啊,不会。
睁开双眼,谭宗铭眼里坚定无比,他手指一动,打算扣动扳机。
然后他就听到了刺耳的鸣笛声。
——有车开进来了,而且好像有人在敲门叫他,声音混在风雨里,有些听不清。
“谭总!你在吗!谭总!”
谭宗铭皱眉,这时候谁会来?
他将枪放回去,顺着楼梯下楼,走到客厅打开一半门。
门一开,立刻就有风雨灌进来,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浑身湿透的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六七岁,还算清俊。
谭宗铭记得他,姓贺,是林红的助理,在林红身边待了大概三四年,还算得力。
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谭宗铭大约猜到是林红出问题了,他的声音依旧冷静。
“怎么了?”
果然,贺平抹了抹湿透的脸,一脸焦急的开口。
“谭总!林姐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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