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能怎么办?冉糖向来退回去的度比前进的度快上百倍。
他索性出了病房,去了吸烟区。
林可韵还在这里讲电话,见他过来,皱皱眉头,嘴角一撇,“先挂了。”
黎穆寒点着了烟,往窗边一靠,手撑在窗台上,看着楼下发怔。
“黎先生,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林可韵抱着双臂走过来,盯着他问。
黎穆寒转头看她,浓眉轻拧。
“不如你痛快点,要老妈还是要老婆?”林可韵唇角扬着讥笑,又问他。
黎穆寒掸掸烟灰,没理她。
“喂……你就这样欺负我们冉冉呢?就这样算了?你妈还没给冉冉道歉!她就是故意的!”林可韵火了,又往前走了两步,怒气冲冲质问他。
黎穆寒清静不了,丢了烟就走。
林可韵冲着他的背影挥挥拳,小声骂了一句。
电梯门缓缓打开,郑意茹拎着水果,提着食盒慢步过来。这一层的病房全是豪华的套房,一共只有几间病室而已,很快就找到了门口。
黎穆寒从吸烟区出来,和她撞了个正着。
“黎先生。”郑意茹微微点头,轻声说:“我来看看冉小姐。”
黎穆寒扫她一眼,推开门,魏嘉和小迪已经走了,冉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才几天而已,已瘦得脱了形,躺在浅绿色的被子下,看不到呼吸起伏,那身子也太单薄,若不是一篷乱乱的乌发,真会让人以为被下没有人。
“冉小姐。”郑意茹走近来,把水果和食盒都放下,弯下腰看她。
冉糖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向她。
郑意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温和地说:“我给你做了人参粥,参还是老沈在的时候买给我的,你喝一点,补补,如果觉得好,我把参给你拿来,让你婆婆给你煮,她的手艺应该庇我好。”
苏怡芳会煮吗?那晚来了之后,这几天黎家人也没过来,反而是人家的妈拎着热乎乎的粥过来了。这几天的饭,全是吴珊珊做的,林可韵在这里帮着伺侯,洗衣洗脸。好的闺蜜,有时候顶十个亲人。
冉糖看着郑意茹,眼睛眨了眨,算是道谢。她伤口很痛,今天人来来往往,她精神也快用光了。
“喂你吃一点?”郑意茹打开食盒,香味顿时扑出来。
这粥真的很香,冉糖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噜响了一声。
“我来吧。”黎穆寒舀了一小碗,坐下去,先用毛巾隔在她的脖上,舀了一勺轻轻地吹。
“别烫着了,本来可以早点来的,可这粥熬了好几个小时才好。”郑意茹在一边小声说着,用纸巾给冉糖擦嘴。
冉糖吃不下多少,只几口便闭上了眼睛。
“再吃一点。”黎穆寒看着她,把吹得温热的粥递到她的唇边。
郑意茹沉吟一下,转脸看着黎穆寒说:“黎先生,我想向您和您母亲解释一下,那天确实是我心脏病发了,冉小姐才过来帮我的,她和我们家真没有什么来往,请您和您母亲不要误会。”
黎穆寒转头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沉声说:“沈太太,你我两家的事,你应该最清楚,我想你应该和沈骆安坦诚才对。”
郑意茹的脸色变了变,拿起了手包,向他点点头说:“老沈已经去世了,我也希望黎先生能放下旧怨,往前看。”
“谢谢沈太太的人参粥。”黎穆寒转过头,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
他这人就是这样,不管是对林可韵,吴珊珊,甚至林耀、蔡梦娅,话都极少,除了必要的事,他基本不愿意开口,懒得费那口舌。
他真是在冉糖身上投入了十二分的精神,那种喜欢和迷恋,连他自己都弄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想看她一笑,要想疯了。
可惜他总是弄得她憔悴,愤怒,悲伤,想逃……
门轻轻关上,郑意茹走了,冉糖还是闭着眼睛,不肯看他。黎穆寒突然想她和自己吵架了,吵吵闹闹,胜过她这样不理不睬。
“黎总,我先回去了。”吴珊珊进来打了声招呼。
“好,辛苦。”黎穆寒转头看了一眼。
林可韵在外面瞄了一眼,冲他瞪瞪,顺手扯上了门,和吴珊珊一起走了。
“我给你洗洗。”
黎穆寒低低说了句,起身去打水。每天他都会为她擦洗身体,这个让冉糖很难为情,从脚趾到女人的秘密花园,他都会认真地给她擦洗干净。尤其是插着导尿管的地方,他一定会仔细地擦拭。
一个女人,让男人如此看个透彻,也算是亲密到家了。
他很快端着水回来,先为她洗脸洗手,再换水,揭开被子,为她擦洗身体。
她的长睫微微扇动一下,睁开一条细缝,偷偷看他。
为了不影响她休息,病房里的灯开得很暗,光影落在他乌黑的头顶上,桀骜的发轻轻晃动。
黎穆寒从小照顾妹妹,他原本很会照顾人,不过这时候他居然有些紧张。
“冉冉,对不起……”
冉糖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喉哽咽了几下,手指挪动,想来拉他的衣角,她努力了好几下,才抓住了他已经皱了的衬衣。
他马上就感觉到了,低眼看了一下,随即拉住了她的手指。
“冉冉别哭。”
他亲吻着她的眼角,然后吻住她的嘴唇。
“是我不好。”
可是,这是真的吗?再不让她哭了吗?
冉糖全线溃败了!
“冉冉不要哭,现在不能哭。”
她想,难道这就是一辈子吗?
光暖暖的,包裹着二人轻贴着的身影。
护卫推着护理车从门口过去了,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如同她对他的感情,一点,一点,往她血管里、灵魂里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