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色加深,陆续有人打算开始休息。
封余昭和时黎安他们也起身,朝节目组安排给他们的那座小木屋走去。
小木屋位于沙滩的高地处。小岛上其他地方都有光亮,但唯独小木屋那块地方一片漆黑。
看到小木屋那边的黑暗,封余昭回头朝跟在他们身后的工作人员询问道:“那个木屋里有灯吗?”
听到封余昭的询问,时黎安立刻便明白封余昭这是在顾忌着什么,他心里缓缓流淌着一股甜意,嘴角弧度止不住往上扬。
工作人员摇头:“没有电灯,木屋里就两张单人床和一些桌椅。因为场地限制缘故,我们就没有在木屋里安装电力设备。”
封余昭蹙了蹙眉,“我看到你们节目组后勤有那种强光手电筒,可以今晚借我们吗?”
工作人员关心询问:“是因为怕黑,所以晚上睡觉不能没有光是吗?”
封余昭抿了抿唇:“差不多。”
“那好,我现在让我同事去后勤那边拿一个过来给你们。你们是要先去木屋那边,还是在这里等?”
听到工作人员的安排,封余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轻松的弧度,“麻烦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就行。”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纷纷讨论。
【看不出封余昭居然还怕黑呀】
【我怎么记得第一期直播的时候,他晚上睡觉时,房间里是暗着的吧?怎么突然就怕黑了?】
【我也有点疑惑】
【嘿嘿嘿,懂的人都已经磕到糖了】
【昨天去看牙医,医生问我蛀牙为什么变得更加严重了,我不好意思说我是因为磕糖磕多了】
【这一对是真的甜过七月西瓜啊,这种细节里体现出来的贴心是真的戳人】
【啥啥啥?你们都懂啥了呀,怎么好像就我一个人跟二傻子似的】
【我也……感觉一头雾水,看不懂弹幕】
【我来说一句吧,就上一期时,几个嘉宾里,只有一个人是亮着灯睡觉的,当时大家看到还讨论了一下,说开着灯睡觉能睡得着吗】
【好家伙,我也想起来了!所以真正怕黑的是时黎安,这手电筒是为了时黎安而拿的?】
【反正刚才封余昭一开口,时黎安脸上就露出笑意了。至于他为什么笑,大家应该都明白吧】
【嘶,你们这是在拿显微镜看综艺吗】
……
工作人员很快就拿了一个强光手电筒过来。
封余昭他们去到木屋后,尽管观众万分不舍,但节目组还是随之停止了跟拍。
封余昭从走到小木屋附近,就已经打开了强光手电筒。
这个手电筒的光照很强,一打开就瞬间整个环境都亮堂了起来。
封余昭拿着手电筒走在时黎安前面。看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走远后,他才望向时黎安,一脸关心问道:“这个亮度可以吗,会不会感觉不舒服?”
时黎安笑着摇了摇头,“已经很亮了。”
封余昭:“那就好。我们早点睡吧,现在快11点了,时间也不早了。”
时黎安“嗯”了一声。
木屋很小,因此两张小床放得也很近,中间仅留有一点刚好能够过人的空隙。
封余昭和时黎安此时都躺在了记床上。
手电筒的光给这狭小的木屋染上几分温馨的气氛,木屋里寂静得只能听见他们彼此轻微的呼吸。
夜深人静,想到今晚在篝火前,时黎安说的话,以及突然与自己十指交扣的举动,封余昭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角,耳朵温度蹭一下又上升了起来。
他竭力压下心里杂乱无章的思绪,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入睡过去。
但还是入眠失败了。
他睁开眼,看着木屋的天花板,眼里毫无睡意。
“是因为有光,所以睡不着吗?”时黎安担忧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木屋里响了起来。
“和光没什么关系。”封余昭翻过身,侧身看向时黎安,“你怎么也还没睡?”
时黎安笑了笑:“我之前在家里睡觉时,都习惯放一些助眠用的纯音乐,现在一下子太安静,有点不习惯。”
时黎安入睡纯靠药物辅助,催眠曲其实对他并不起作用。不过,因着刚才一直和封余昭待在一起,时黎安也就没找到合适时机服用药物。他之所以提起助眠纯音乐,不过是为了哄骗封余昭而已。
但封余昭当真了,他皱着眉头,“我们的手机都被节目组收走了。”
“没关系的,我闭上眼,应该很快就能适应。”
然而……事实上,如果没有药物,他只会整夜整夜地睁着眼。
“不用催眠曲,念诗歌可以吗?”
时黎安眼眸中划过一抹惊喜的光亮,“你念吗?”
时黎安实在是没预料会有这个发展,心脏此刻鼓鼓涨涨,充斥着巨大的欢喜。
封余昭“嗯”了一声,他慢慢回忆起了自己从前在书上偶然翻阅到的诗歌。
夜色中,宁静的小屋里,他低沉而缓慢的声音显得格外悦耳,令人忍不住想沉溺于其中,难以自拔,不愿脱离。
“我请求你纵容片刻
让我坐到你的身边
……
这正是应该静坐的时光
和你相对
在这静寂和无边的闲暇里唱出生命的献歌”
当感受到时黎安的呼吸渐渐轻缓下来,封余昭声音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望向时黎安,时黎安阖着双眸,睡颜透着一股平静祥和的气息。
看着时黎安熟睡的睡颜,封余昭唇角微微勾起,俊美的眉眼间流淌着温柔缱绻。
夜色深深,木屋里,封余昭也慢慢进入了沉睡状态。
躺在他旁边床上的时黎安,眉头渐渐蹙了起来,额上也开始沁出了冷汗。
时黎安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就陷入睡眠状态……他又梦到了从前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画面。
时黎安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平静而毫无波澜。
病房里入目皆一片惨白,窗户被木条封得密不透气,一切都仿佛透着窒息的气息。
时黎安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眼神一片冷漠,他站在病床旁,俯视着手脚被束缚带捆绑着的自己。
病床上的他,和现实中的长相一模一样,只是眼神空洞虚无,手脚因为挣扎而被束缚带磨得血肉模糊。
记从身体里涓涓流淌出的血液,不断浸湿束缚带,空气中仿佛充斥着无边无际的血液铁锈味。
梦里的画面异常诡异,但无论如何变换,都总是离不开艳红的鲜血。
原本如局外人旁观,明白自己在做梦的时黎安,左耳突然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当痛感传来的那一瞬间,他双膝直接砰地一下跪在了病床边。剧烈的疼痛令他不由蜷缩着身子,他手颤抖着摸向左耳,指尖瞬间传来血液湿润黏腻的触感。
他紧咬着唇瓣,不断揉攥着左耳,如自虐般,似乎是感受不到痛觉,血液顺着他指尖的缝隙缓缓下滑,慢慢染红他惨白的肌肤,滴落在地上,然后渐渐蔓延开来。
大片大片的猩红,仿佛涂抹一般,不断淹没掉病房里的一切存在,最终将时黎安也吞噬了进去。
……
“黎安,黎安!”
时黎安猛然惊醒了过来,蹭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底阴鸷翻涌如云。
但眼眸看到封余昭的那一刹那,他又迅速将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隐藏至了阴影处。
封余昭拿着一张纸巾递向时黎安,“擦擦你额头上的汗珠。”
“谢谢。”时黎安接过纸巾,垂眸默默擦拭着额上滑落的汗水,他背部此时也已经被冷汗打湿。
“做噩梦了吗?”封余昭轻声问道。
时黎安低低地“嗯”了一声。
看到时黎安似乎还没从梦里缓过来,封余昭柔声安慰道:“梦和未来都是相反的,不用太当真。”
时黎安沉默地攥了攥指尖,他的梦,不是预知……是回忆。
封余昭很少看到时黎安失态的模样,忍不住关心问道:“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我……突然忘记了。”时黎安抬头朝封余昭露出了个虚弱的笑,“就只记得心里很难受。”
“忘记了吗,那也好。”封余昭眉眼温柔地望着时黎安,“不好的事情,没必要一直记着。”
时黎安附和着“嗯”了一声。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一起看过日出吧?”
时黎安疑惑地望向封余昭,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从木屋的窗户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海平面,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地平线上开始出现耀眼的日光。
“要一起去海边看日出吗?”封余昭眉眼含笑地看着时黎安,“太阳现在好像正在慢慢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