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受苦了。”陆叙吻上她的额头,却是真的对天下千千万万为母的女子感到钦佩,女子怀胎十月孕育骨肉实在不易,并非他这等男子就可感同身受的,更何况越逼近临盆之日,他的小宛便越惶恐不安起来。
陆叙心里叹气,手上又是摸摸她的脑袋,“咱们只要这一个,不论是儿是女,绝不让你再尝第二次生产之痛。”女子生产实属在鬼门关头打转,难产的几率实在太大,不说有些身子好的女子,光只说他的小宛本就体弱,实在不敢想象那一日的来到。
听了这话,佟姐儿不免愣一愣,咬一咬唇儿道:“若是生的闺女,夫君真的不介意吗?”便是你真的不介意,婆婆那处呢?再则,若是没个儿子,日后谁为陆家传宗接代。
“只要是小宛生的,我都喜欢,绝不在意是儿是女。”陆叙声线缓和低沉,听在佟姐儿耳中好似格外熨帖,她认真看他一眼,见他眼中坚定认真,心里一时十分感动,环住他的颈项,便将小脸埋进他宽阔的怀里,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为夫君生个儿子。
……
佟姐儿生产这一日,却是在七月下旬的一日半夜。
当日陆叙睡得正沉,隐约听见耳边传来细碎的呻.吟,他先是迷糊,片刻后立即睁开眼睛,才知怀里的妻子早已滚到榻里边,正贴着墙壁哀哀哭叫。
他心里登时一凛,一下便知这是要生了!心里暗恼自个疏忽大意了,连忙将她抱起便往那早已布置好的产房走去。好在稳婆子已搬进来住下,产房里一应生产时所需的物什早已准备妥当,一发动便可直接接生。
夜里本就寂静,儿子房里动静这样大,甄氏没有道理不被吵醒,几乎是不用多想便能猜中是儿媳发动了,她一时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扣了好几回扣子都没扣上,低头一看才知手上竟是在发抖,最后无法,只得喊了丫头前来帮忙。
府上夫人肚子发动了,哪一个还敢躲在房里睡觉,不说佟姐儿身边的丫头奶母早已入了产房守在边上,便是府上后来买进的一批下人亦是自被窝里爬了起来,帮不上忙的就坚守岗位,能帮上忙的便在产房外候着,随后听候差遣。
产房里哭叫声不断,间或夹杂着稳婆子加油打气的声音传来,陆叙立在房外心都要疼碎了,手心里直冒冷汗。
旁的人瞧不出来,生他养他的甄氏却是能一眼便看出来,女人生产乃是在鬼门关头走了一趟,幸与不幸都是测不准的,这时候她反倒比方才在屋里时冷静不少,难得对着儿子安慰一回。“莫忧,定会平安无事的。”
陆叙自是听不进去,不停在房前踱步,额上冷汗津津,喉咙好似被掐住一般喘不上气来。
正在这时,稳婆子又是大喊:“加把劲陆夫人!看见头了看见头了!就要出来了快用力!”
“啊——”产房里传来一声佟姐儿尖细的哭叫声。
陆叙腿上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栽在地上。
“你做甚!”甄氏冷眼瞧了他许久,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心里头便来气,近前就将他欲推开房门的手一把拉住,“莫要添乱!稳婆子自有分寸,你进去了只会给她们添乱。”
“夫君!啊好痛!夫君——”陆叙再忍不住,一把扯下他娘的手,直接进了产房,甄氏跟在后头气得只想骂娘,却也是没得法子,跟着他进去立马合上了房门。
“夫、夫君,我不要了,好痛!不生了好不好……”这个时候佟姐儿格外敏感,晓得夫君进来了,因着肚子剧痛,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远远便瞧见一张小脸白的不成样子,陆叙心中钝痛,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又是反复抚着她的额,“乖,莫放弃,再使一把劲,咱们的骨肉就快出来了。”
“不不不,没,没有力气了……”佟姐儿疼的直翻白眼,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眼眶里直冒着泪珠儿,声音越发弱了下去,“夫君,不生了好不好……”
两个稳婆子俱是死拧着眉头,这产妇身子太弱了,再不加把劲儿这孩子只怕要被闷死了。“陆大人,事不宜迟,再耽搁下去孩子就要闷坏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甄氏便急了,自不远处站近前,“好儿媳啊,再加把劲儿啊,辛辛苦苦怀的孩子,定要平安生下来才可啊,来人!速将我房中的那支老参取来,给你们夫人含在嘴里,定要保佑我孙平平安安出生。”
两个稳婆子也是赞成,“歇一会儿蓄蓄力气也好。”
“小宛……”陆叙拍着她的小脸,害怕她一下睡过去,顾不得房中还有人在,不停地在她面上亲吻起来,又是凑近她耳边低语,“小宛听话,再加把劲,这是咱们的孩子啊,你不是盼了许久日日念着快些出来,这会子正要出来了,可万不能放弃啊!”
眼里一瞬酸辣,脸贴着她的嫩颊,大手抚上她的肚子,便是男儿,这时候也要忍不住沁出泪意来。
佟姐儿只觉困倦的很,耳边是夫君担忧急切的低语,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又半分力气无有,肚子还在阵痛,身子好似已经麻痹了一般,她张了张嘴,却又吐不出一字。
“小宛,莫离开我……”滚烫的水珠砸落在她微凉的面上,自腮上一路滑至颈项间,她心里一揪,强行睁开了眼睛,“夫、夫君。”
“我在……”陆叙暗自擦了泪,神色恢复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其贴在脸上,“小宛我在。”
陆叙话一道完,稳婆子便是突地一声大叫,“动了动了!好好好!使出全力!就快出来了!”
心中大石一松,耳边传来婴儿稚嫩的啼哭声,整个人便好似虚脱一般坐在地上,手上却仍旧紧紧握住她的手,见她又闭了眼睛,陆叙心里登时一揪,连忙拍打起她的小脸来,“小宛小宛,快醒醒,快醒醒,咱们的孩子出来了……”
正是悲痛欲绝之际,旁边稳婆子终于忍不住道:“陆大人,陆夫人没有大碍,想是累着了睡去了。”说完,看着他的眼神颇有几分古怪,她两个在陆府住了一段时间,自是知晓这陆大人精通医术,怎么竟还会犯这样的傻来,还是果真关心则乱,早已失去了理智。
稳婆子这样一说,陆叙回神,手上正握着她的皓腕,明明就是还有生气之人,他方才怎地?一时间有些愣怔,随后站起身来小心将她的手放回被里,整理一下衣冠,这才想起去看看刚出生的孩儿。
甄氏早先还在激动,可待她扒.开小.腿儿一看,竟是个不带把的,当即便变了脸色,不愿再多抱半刻似的立马便塞进了稳婆怀里。
陆叙正是自稳婆怀里抱过的孩儿,他并不像甄氏那般揭开小锦被看,而是开口问了稳婆,听见是个闺女儿,面上神色亦是不变,十分珍稀的将她抱在怀里,眼睛一刻不歇地盯住她稚嫩的小脸看。
……
翌日,佟姐儿一醒来便要见孩子,陆叙把她抱来摆放在榻上,让这一大一小并排躺着。妻子产女,他自是告了几日的假,专门留在家中陪她。
佟姐儿侧着身子,眼神柔和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心里知道是个闺女儿,虽则有些遗憾,可心中也是疼惜的不行。“怪不得在肚里那般闹腾,原来你竟生的这样胖。”
佟姐儿忍不住抿唇轻笑,这孩子如今面上还有些皱皱巴巴,晓得要过几日才会变好看,她心里也不急,只盯着她肉嘟嘟的小脸上瞧。
陆叙也是笑:“千万不能似她的娘那般,这样极好。”
这是嫌弃她身段不够丰腴了,佟姐儿咬一咬唇儿,正要开口驳他,丫头便端了参汤进来,陆叙先是小心将她扶起来揽在怀里,之后才伸手接过参汤,一勺勺吹温了喂她喝下。
“夫君,咱们闺女儿唤什么名儿?”喝参汤的间或,佟姐儿突然问道。
陆叙手上停一停,眉宇间隐着浓浓笑意,听言忍不住勾一勾唇道:“既是夏日生的,便叫她陆锦葵如何?”
这锦葵却是夏日绽放的一种花的名称,单论这两个字分开来也是好字,佟姐儿虽有些不满他现下才起名,可到底还是忍不住翘着嘴角笑起来。“夫君,咱们再给她取个小名儿如何?嗯,就唤葵妞儿吧。”
“依你。”他答,语声含笑。佟姐儿心满意足地抿一抿唇儿,靠在他怀里继续开始喝参汤……
——正文完结——
☆、
春去秋又来,转眼的功夫,陆家大姑娘陆锦葵已经三岁。
小人家早已不是当日那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了,现今已是出落成一个小小的美人胚子,眉眼五官俱遗传了她娘的优处,只她娘生的是个瓜子脸盘,陆锦葵却是天生一副喜气的圆脸盘儿。
今儿个小人家又闹脾气了,说来,现今这陆府上是夫人在管家,可夫人性子软和,平日里说话行事本就细声细气儿的,更别论待府上一众下人了,自是宽和厚道的很。
自大姑娘一出生,老夫人便就凉了心,她一心一意盼着的孙子竟打水漂了,自当日生产时在产房里抱过她一回,之后就再没抱过第二回。
佟姐儿虽知晓夫君的心意,可婆婆做的这般明显,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便是不为着自己委屈,也要为她的葵妞儿感到委屈。
夫君白日在翰林院当职,她便坐在房里抱着闺女儿,心来越发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后来,奶母与丫头给她出主意,只道这老人家最是喜爱小的,你日日把大姑娘抱去了,甄氏便是早先因着心里落差大了导致不喜她,可碍于大姑娘终究是她的亲孙女,请安时只管把人塞进她怀里,她便是早几日板着面孔,只要这般抱个几日后,定会爱不释手起来。
佟姐儿早先还不太信,可待她真照着这话去行,每回请安时都硬着头皮将葵妞儿塞进了婆婆怀里,情况倒真有所好转。
婆婆起先还臭着一张脸,眼角眉梢都没抬一抬,她心里登时便凉了半截,只当婆婆如何也不会喜欢她的葵妞儿了,谁知小人家在奶奶怀里咧了嘴傻笑,咯咯咯的笑声传出来,论甄氏再硬的心肠也要软和起来,更别说甄氏心肠本就不硬。
有了一回,便有第二回,到了最后甄氏是彻底疼爱上这个孙女儿,除了每日请安之外,平日里多半的时间也要见着这个小人儿,闹到后头更是缠的厉害,一刻不见便就坐立不安,心慌意乱的很。
佟姐儿暗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又生出两分愁绪来,婆婆疼爱葵妞儿,她自是一百个喜欢,可瞧见葵妞儿日渐显出来的顽劣性子,她心下便很是为此担忧烦恼。
把这事跟夫君一说,他竟也向着那小人儿,婆婆一味宠溺便还罢了,她作为儿媳不好多说婆婆的不是,偏夫君也是把葵妞儿当作眼珠子似的惯起来,闹到如今,这小人儿才丁点大个,脾气却是大的不成样子。
佟姐儿如今又怀上了二胎,这却是她自个的主意,瞒着夫君怀上的,早先夫君还未发现,还是觉出她小日子未能如期而至,心里忧心她的身子,要为她切脉时才发现的。
佟姐儿当时羞得不能自已,她心里欢喜,抬眼去看夫君,却见他面色有些难看,一时只以为他在怪自个瞒他,后来才晓得是不愿让她再尝那分娩之痛。
心中正感动,耳边又来传来夫君一道低沉的声音,竟是叫她将孩子打掉不要了,她身子一震,只当自个听错了,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孩子既怀上了,万没有理由再将其扼杀掉,佟姐儿使劲儿摇起头来,声声求他不要,又是落下不少泪珠儿说下不少的软话,这才将孩子保住未被一碗落子药扼杀了。
如今身子已有八、九个月大,日日由丫头扶着在花园里散步。
如今正值春季,满园的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午后的余晖洒在青石铺就的甬道上,为石上镀了层金红的光,佟姐儿挺着大肚子脚下走得又缓又慢,正示意丫头停下来,她掏出帕子刚沾了沾额上冒出的薄薄一层香汗,前头便传来她家小祖宗训斥丫头的声音。
“本姑娘是谁?”穿着累珠叠纱粉霞茜裙,梳着双丫髻,两个圆苞苞上分别戴着由三个拇指大小的粉珍珠攒成的三瓣珠花儿,圆圆的稚嫩小脸上满是怒意,这正是佟姐儿口中的小祖宗,府上陆大人的掌上明珠陆锦葵。
她正翘着小指头儿指着跟前跪着的几个丫头,圆胖的身子在地上来回踱步,不知真.相的远远瞧着定会觉着这小人儿可爱喜人,可一旦知道这表面瞧着玉雪可爱,实际小肚子里满是捉弄人的把戏,定要为之咋舌。
丫头们跪在地上冷汗津津,就怕这小祖宗又寻思出哪样折磨人的把戏,地下跪着的丫头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小的也只七八岁,大的却是真的在伺候姑娘,小一点的怕是买进来专陪着姑娘玩耍的。
陆锦葵哼了一声,红红的小嘴唇儿里蹦出几个字儿来,“不答话,本姑娘是谁?本姑娘是陆大人的掌上明珠,老夫人的宝贝金疙瘩,陆夫人的贴心小棉袄,你们几个还敢不听话,可是活的腻味了!”
小嘴儿里一样样的念出来半点不含糊,这却是她念过千百遍的话了,全是走爹爹娘亲奶奶嘴里学来的,听一回便给记下来,之后但凡有丫头不照着她的意愿行事,她便要把这话念叨一回。
丫头们耳朵根子都要听出茧来了,偏又不敢得罪了这小祖宗。
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听言,便道:“大姑娘,大人与夫人早有交代,不可去那危险之地,更不可行那危险之事,您便是不为着自个着想,也要为着奴婢们着想一下,不出意外还好,若是出了意外,回头便是奴婢们有个十条命,也是要赔光的啊!”
陆锦葵人小性子却格外暴躁,她可没什么耐心听丫头的长篇大论,停下步子,小手背在身后又是朝着几人跺了跺脚,“本姑娘的话你们都当做耳旁风了!还……”
“葵妞儿!”不及陆锦葵道完,佟姐儿便开了口,她一双精致如画的细眉攒的死紧,挺着大肚子走近前,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语气颇为无奈,“又在做甚呢?出了何事?”后头这话却是对着丫头说的。
“娘!”陆锦葵抢话道,小嘴儿撅的都可挂上油瓶了,翘着指头儿对着地上几个丫头点一点,愤愤道,“我要树上的鸟蛋儿,命她们去寻梯子她们不去,命她们爬上去她们也不爬,后头我叫她们托我一把我自个掏,她们还不许,不听话!”
小人家不过三岁多一点,身量还不到佟姐儿腰际高,可说起话来一板一眼似模似样,竟是半个字也不囫囵,口齿清晰伶俐的很。嫩生生的小脸蛋儿气的红扑扑的,乌葡萄似的眼珠子本就又大又亮,这时间两只杏眼儿一瞪,模样竟又是说不出的淘气可爱。
佟姐儿一时骂不是爱不是,最后还是伸指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个爆栗,“丫头们未做错,你个姑娘家家的整日不学好,上树掏鸟蛋儿那是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林先生教导你的都忘了?”
陆锦葵本就心中有气,只盼娘来了在丫头面前再耍耍威风,谁知娘竟这样不上道,不许她掏鸟蛋儿便罢了,还要弹她的额头,小人家自小被娇宠惯了的,眼下额头一疼,两只白生生的小胖手一下捂住额头,左瞅瞅右看看,最后扁了嘴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佟姐儿一惊,小人家娇嫩的嗓子大嚎起来,她急的拉下她的小手就要看看,可是被她弹红了才哭的这样伤心,谁知手上刚一碰着她的小手,手面上便是一疼,小人家一把打下她的手,圆脸上挂着泪珠儿,一连后退好几步,“当老大就是不好,没人疼,有了儿子就不爱闺女儿了,闺女儿果然不值钱!”
她嘴上说着,手脚还跟着手舞足蹈起来,偏身子又矮又胖,举止实在憨态可掬。
可佟姐儿这时候没有想笑的心思,她略微沉了面,问道:“哪个同你嚼了舌?”往地上跪的几个丫头扫了一眼,“叫我知道是哪个在大姑娘耳边嚼舌头,我定要首先拔了她的舌!”丫头们身子一颤,一齐把头埋进了胸里。
她的葵妞儿再是聪慧,这些个话却不是小娃儿自己就能说出口的,定是有人在边上念过,这才叫她记在了心上。
这样想着,佟姐儿又伸出手要牵她,“葵妞儿过来,娘就你一个闺女儿,不疼你疼哪个,不论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娘心里头一个疼的都是葵妞儿。”
陆锦葵慢慢收住了泪,手背揉一揉眼睛,两只杏眼儿便红通通起来,活似两只兔儿眼睛,佟姐儿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掏出帕子正要替她擦了香腮上的泪,谁知帕子刚掏出来,这小人才放平的嘴角又是一抿,随即在她的震惊中瞬间皱了小脸,就是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叫出声,“爹爹~爹爹呀~你怎地才回来~”
佟姐儿手上一抖,绢帕便落在了地上,一转头便见那鬼哭狼嚎的小人家一瞬扑进她爹爹的怀里,抽抽搭搭的模样好不可怜,再看那身着官服,身形高大的清隽男子,此刻一脸的疼惜任那小家伙两只小绣鞋蹬在官服上,蹬污了官服也浑不在意。
这个葵妞儿!
佟姐儿一时气地差点栽倒,靠在丫头身上直喘气,待气息渐匀下来,再看一眼一旁可恨的父女,搭着丫头的手转身便是走。
父女二人看着她离开,这时间陆叙方空出一只手,捏捏闺女儿的小脸颊,“葵妞儿又不听话了,又惹得你娘生气了?”
陆锦葵打下爹爹的手,自己抬了小胖手揉着脸颊,委屈地嘟着嘴巴,“葵妞儿没有不听话,爹爹看!”肉嘟嘟的小手指着自个白白嫩嫩的额头,上头还有个淡红的印子,她委屈的向爹爹告状,“娘又打葵妞了,有了儿子忘了闺女儿,还是爹爹好。”
陆叙被闺女儿搂着脖颈,心里头熨帖,嘴上却是道:“你娘十月怀胎将你生下来,你现今年小,爹爹不指望你怎样知事,可你也别老是惹她生气啊,你娘这会子定又是在怄气,回头生病了看爹爹不罚你!”
陆锦葵颤一颤小身子,她也是极喜欢娘的,只跟爹爹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爹爹,就因为爹爹什么都顺着她,从来不会弹她爆栗子。
父女二人商议好后,陆叙抱着闺女儿进了房。
果见妻子坐在软榻上,玉手上执着铜剪刀,跟前立着两个丫头,二人手上拉开一块缎子,他那挺着大肚子的美貌妻子,正对着一块料子在泄恨,手上一鼓作气乱剪一通,落了一地的碎料子。见他父女二人进来了,眼角眉梢都未抬一下。
陆锦葵见了有些害怕,凑近她爹爹耳边便道:“爹爹,爹爹,娘好可怕……”
陆叙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微拧了一下眉头,“快去同你娘赔礼道歉,你个做闺女儿的就不知让着她些,回头她若是被你气坏了身子,看爹爹怎样罚你!”
陆锦葵故作委屈地扭一扭身子,自她爹爹身上下来,一只小手背到身后偷偷做了个手势,陆叙轻咳一声,她便赶忙收回了小手,迈着小短腿儿来到她娘腿边,软糯着嗓音拱手赔礼道:“葵妞儿错了,娘亲别气了,再气爹爹就要打葵妞儿了。”
陆锦葵撅了撅嘴巴,方才在外头哭过,此刻大眼睛还泛着红,佟姐儿手上停下来,把那铜剪刀一丢便丢进竹篓里,心里便是知道这是父女二人窜通好了的来赔礼,却仍是忍不住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