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山宗和庞苓真的打起来了,玉忘言索性不多想,揽着萧瑟瑟到八角亭下坐下,把她抱在腿上,同看两人切磋。
一如上次,山宗左手背后,右手握着流云奔壑剑,单手跟庞苓较量。
庞苓招数多,变幻开,山宗不慌不忙左右挡开。
“呵!都偷不到空隙!”庞苓道:“山宗,你这路数怎么还这么怪!”
山宗笑着说:“在下自创的剑法,王爷也说过无迹可寻。”
“你还别说,就算是有迹可循的,遇上你这个水平,我也打不过!”庞苓边打边笑:“哪天我要是真上了战场杀敌,碰到个你这么深藏不露的,我就得马革裹尸了!”
山宗侧身,将剑柄一转,剑锋横过来,擦着庞苓的剑下划过,金属相擦的声音伴着几颗火星,惊得庞苓红唇微张,接着就见剑尖指上了自己的喉咙。
“庞侧妃,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近来一语成谶的事情在下遇到了不少。”
山宗将剑一收,抱着剑作揖,“庞侧妃,冒犯了。”
“甭客气!”庞苓完全不介意道:“山宗,你年纪也没比我大太多,剑法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在江湖上混得时间长?”
“算是吧。”山宗说:“在下几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就跟着高人离开顺京,之后不是在练武,就是在过着大风大浪的日子。”
庞苓眼中顿时生了羡慕之色,“这多好!我要不是身不由己,早出去历练了。整天在顺京闲得发慌,还不能为国做点事!”
山宗拱手不语。
“哎我说山宗。”庞苓笑容洋溢,收了剑问:“你以后还回江湖不?我看你就不会一直留在顺京。”
“大概会回去吧。”山宗轻笑。
“那好!”庞苓忙说:“你走的时候把我带上,我也跟着去打上几年,剑法定能狠狠提升!”
“这……”
“你顺便引荐我去见见给你铸剑的江塬先生!要是还有幸能求到江塬先生亲手所铸的剑,我家祖宗十八代都要含笑九泉了!”
山宗无言以对:“庞侧妃,说笑了。”
“没跟你说笑!我岂是心口不一之人!”
“在下……”山宗的笑容十分无奈。
萧瑟瑟看着,忽然笑出声来,抬袖子掩住嘴唇,语带笑意:“忘言,你看山宗像不像在被你的小老婆调戏?”
玉忘言额角一抽,道:“我没有小老婆。”
“我的重点是说山宗被庞苓调戏……”
玉忘言道:“山宗若应付不来再说……还有,我只有一个妻子。”
“我知道的,忘言。”萧瑟瑟莞尔。自打巩氏被赐死,那群闹事的妃妾被赶出去后,剩下的妃妾们寥寥无几,又被玉忘言安排给他的姑姑当干女儿了,就相当于是获得了宗姬的爵位,那些妃妾自然是乐意的。于是这么下来,整个王府后宅,就剩下萧瑟瑟和庞苓了。
倒是浔阳王妃从山宗和庞苓开始切磋起,就难得的不说话了。她端肘靠在一棵树上,十指间缠绕着许多条银色的细线,有条不紊的收放着,一边看庞苓的剑法。
这会儿见他们聊起来了,这才蹦蹦跳跳过去,夺了庞苓的剑,道:“好啦,刚才你有十七处破绽,我来教你提升!”
庞苓立刻喜道:“那真是多谢你了!”
山宗星眸含笑,故意问道:“浔阳王妃的武器是无坚不摧的雪蚕丝,什么时候还会剑法了?”
“你别装无知!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浔阳王妃叫道:“江湖上谁不知道我师父剑术诡谲高超,只不过我跟我师兄都更喜欢用线不用剑而已!”
“明白,是我冒犯了。”山宗拱手,这才将剑别回了腰侧,无奈的摇摇头。
见庞苓也不对山宗猛攻了,萧瑟瑟心想无事,便跟玉忘言离开了八角亭。山宗自然是早就发现他们在这里,给他们行礼目送后,便又被浔阳王妃缠着扯东扯西,算是没时间偷闲了。
远远的离开后湖,聒噪的声音还在萧瑟瑟的身后此起彼伏。
这样活力尖细的嗓门,仿佛无忧无虑似的抛却了凡尘的诸多苦恼,萧瑟瑟听着,多少也受了渲染,心头的郁结好多了。
当夜,玉忘言炖了家常的排骨汤给她。萧瑟瑟美美的饱食了一顿,练了会儿虫笛,便被玉忘言抱到榻上,耳鬓厮磨去了。
之前两个人一起做这事,玉忘言总害怕会把不小心弄伤她,不敢太过放纵,都是看着萧瑟瑟的状态来的。这回却是凶猛了不少,让萧瑟瑟感受到他异于平日的狂野,而其中的温柔和宠溺却又有增无减。
萧瑟瑟动情回应,娇软呢喃,心中含含糊糊的想着,原来熟能生巧就是这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过年了,好激动,忙碌了一整年终于能回家了。
☆、瑾王同款
后来被玉忘言抱在怀里,萧瑟瑟水眸半阖,歪着头靠在他肩上,把今天和萧书彤的对话都说了出来,也讲出了自己的担心。
她真的害怕,将来萧恪会去和玉倾玄站到一起,捅他们的刀子。
“瑟瑟,别怕。”玉忘言抚着她,柔声低语:“你爹的性情我多少了解,不会毫无准备。”
“我知道的,忘言,可是……”可是软刀子防不胜防,他们都是常在刀子里穿梭的人,难保不会次次都化险为夷。
“瑟瑟……”玉忘言把她抱得更紧,想要好好的安慰,可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能见效,心里不免责怪自己为何不学学花言巧语,花言巧语分明也可以配合着真心使用。
“忘言,我没事了。”萧瑟瑟小手抚过他的另一侧肩膀,喃喃:“早就已经决定,要和你水里火里一起想办法的,我不该这样担心,这也会影响你的心情。”
“瑟瑟……”
“没事的,忘言,有你陪着我,风雨同舟其实是很幸福的事。”萧瑟瑟笑道。
玉忘言沉吟片刻,吻在萧瑟瑟唇角,喑哑道:“之前承诺过,你为我挡酒,我便为你挡剑。”
“忘言……”萧瑟瑟感动,美眸浮现了水色,亦是再度动了情,婀娜似的在被子下抬腿蹭了蹭玉忘言。
知她是想要再来一次,玉忘言翻身把萧瑟瑟压下,双手和唇舌游移在她身上,惹得萧瑟瑟土崩瓦解,难耐的吐息。
“忘言……忘言……”她唤着,嗓音软的像是蜜糖,听在玉忘言耳中,比什么都要甜美鼓舞。
一切都遂她的愿,也极大的满足了自己,这样的时光醉人,谁也不想结束,就想这么缱绻下去,哪怕是觉得要魂消骨散了。
夜半,萧瑟瑟梦醒,有些口渴。
玉忘言正睡得熟,她小心翼翼的爬下床,没有吵到他,这才蹑手蹑脚的去倒水。
喝下些水,萧瑟瑟舒服多了,余光里看见小桌上摆着的黄历正是闰五月十四。
她不会忘记,在湖阳的时候和玉忘言互相约定,在闰五月十五,送给对方一件珍贵信物。她一直没有忘,这些天也都在准备那样信物,还差一点就可以完工了。
而她相信,玉忘言也定然会在明天,将信物交给她。
那会是什么呢?
翌日,萧瑟瑟提出想去街上走走,私心里是为了买一样东西,把自己送给忘言的信物做到最好。
玉忘言抚弄着她的双手,眉头舒展,笑着说:“我陪你去,正好给你买那些糕点。”
那些糕点……
糕元宝、方头糕、条头枣糕、条半糖糕。
她喜欢吃的,玉忘言一样也不曾忘记。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两个人没被浔阳王妃缠上,那小姑奶奶这几天热衷于给庞苓指点武功,顺手拉着山宗让他给庞苓当陪练。于是,萧瑟瑟带上何欢何惧,大家穿了寻常便服,一同去城南旧巷走走。
这季节暖和,穿单襦裙的女子多,萧瑟瑟也和她们一样,穿着幻色棉麻拼成的齐胸襦,罩一件颜色相近的半臂,如此正好。
街道上许多卖首饰的,玉忘言牵着萧瑟瑟,只要是看她稍微中意的,就掏钱买下。
萧瑟瑟喜悦,接着又凑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
“夫人,吃个糖葫芦吗?”小贩的样子很殷勤。
玉忘言回答道:“来四个。”
随行的何惧一听,眉毛低了下去。让他吃糖葫芦,这种事他想着就觉得违和之极。
“何惧,别推辞,糖葫芦很好吃的。”萧瑟瑟笑着,递了两个给何惧何欢。
何欢憨厚的笑笑,接下来就吃了一个,嚼了两口对何惧说:“大哥,真的很好吃。”
“多谢表小姐。”何惧脸色阴沉,拿了糖葫芦吃了起来,一副听从上级指令的模样,不过动作就要僵硬的多了。
算起来,这是萧瑟瑟出嫁后,第二次和玉忘言一起逛城南旧巷。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的种种,那时候两个人的心里都是酸涩的,他们还遇到了一个卖首饰的货郎,货郎想卖给他们一对龙凤珏,却被痴爱着张锦瑟的忘言拒绝了……
正想着,萧瑟瑟有些吃惊的看见,不远处有个背着货箱的人,正是上次的那个货郎。
他吆喝着,走近了玉忘言,说的台词都和上次差不多。
“公子、夫人,买对玉佩可好?我这里的玉佩又便宜又好看。”
他殷勤的笑着,接着捧出了一对玉珏,不再是上次的龙凤珏,而是一对铜制的鲤鱼。
玉忘言露出惊讶的神色,这铜鲤鱼的造型,竟与他的那对白玉鲤鱼万分相像。
货郎还以为玉忘言是一眼看中了自己的货,连忙介绍道:“公子,这对铜鲤鱼跟当朝瑾王殿下的那对白玉鲤鱼是同款,一比一对照着做的。谁不知道瑾王殿下曾经将白玉鲤鱼的一半随着心爱之人的棺材埋下去?啊,我不是要说不吉利的事,而是说这对鲤鱼有很深的情,公子您买给夫人,更能显示她在您心中的分量啊!”
“表小姐在王爷心中的分量,还需要显示吗?”何欢说罢,发现何惧在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王爷”二字,连忙道:“你怎么会知道瑾王殿下的白鱼鲤鱼是什么样的?难道你盗墓了?”
何惧无语,阴沉低喃:“异想天开。”
萧瑟瑟也笑着说:“瑾王的那对白鱼鲤鱼,听说是早些年晋王殿下从周国皇都的一位玉店女掌柜手里买的。那位女掌柜名头很响,又被周帝封了长公主,她的玉制品会有人仿制是正常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还是表小姐知道的多。”何欢挠着耳根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贩忙问:“那公子您要不要来一块?不贵的,就十两银子,礼轻情意重啊!”
也罢,既然是出来逛街,让瑟瑟开心,十两银子算什么?
玉忘言掏出十两银子,给了小贩。
“哎呀!多谢公子!一看公子就是至爱夫人的,夫人您真好福气!”小贩乐得合不拢嘴,赶紧把铜制鲤鱼用个布帕子包起来,双手奉给玉忘言。
玉忘言对萧瑟瑟柔声道:“回去了分一半给你。”
“嗯。”萧瑟瑟浅笑,心中是暖的,只是因小贩的话而想到仍睡在冰冷坟堆里的前世尸身,不免有些感慨。
继续吃着糖葫芦,萧瑟瑟估摸着快到自己的目的地里,想给玉忘言些神秘感,遂浅笑道:“我想一个人去玲珑阁看看,忘言,你可以到白纸河边等着我吗?”
玉忘言道:“你一人不安全,让何欢何惧跟着你。”
“那就让何惧跟着我吧,何欢保护你。”萧瑟瑟笑说:“山宗在府中一定很郁闷被那小姑奶奶缠着。”
玉忘言笑而不语,何欢何惧听命的分成两拨。
萧瑟瑟带着何欢,往玲珑阁去了。
那玲珑阁是城南旧巷这里专门卖女子饰品的地方,也会有散装的珠玉,让女子们买了回去自己动手制作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