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忘言没再问了,因着事务繁忙,坐了一会儿就走。留下萧瑟瑟继续练习虫笛,渐渐能熟练的掌握《万蛊随行》的第二支曲子。
当夜,萧瑟瑟正睡着,忽然听见绿意的惊叫。
这叫声很尖锐,把萧瑟瑟惊得坐起,心里一阵发毛,这刹那看见两个黑衣男人出手打晕了绿意,朝着自己冲来。
萧瑟瑟忙要尖叫,两个男人立刻拉开遮面,低声道:“表小姐,是我们!”
“何欢何惧?”虚惊一场,萧瑟瑟忙问:“你们怎么夜闯瑾王府?”
何欢说:“这几天表小姐总被刺杀,我放心不下想来瞧瞧,何惧就是不让我来,今天我坐不住了,一定要来看看表小姐!”
萧瑟瑟心中一暖,说道:“我没事,劳你们挂碍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快些离去,不要让瑾王府侍卫看见,免得节外生枝。”
“呃,是没有其他的事。”何欢挠挠耳根子,“表小姐让我们通过黑市联络会易容的人,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资源,还需要一些时间。”
萧瑟瑟正要细问,可这时房外传来了脚步声和破风声,显然是绿意刚才的尖叫引来了人。
外面人速度极快,片刻的功夫就到了门前。
萧瑟瑟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急道:“假装刺杀我,快!”
☆、妃妾挑衅
何惧当即提刀对准萧瑟瑟,何欢慢半拍,也忙如法炮制。
萧瑟瑟随即尖叫,同时门被踹开,山宗带人冲入。
“什么人!”山宗厉声一喝,旁侧两名侍卫拔剑逼来。
何惧立刻将刀架在萧瑟瑟脖颈,假装粗暴的提起萧瑟瑟。
山宗道:“你敢伤王妃?”
何惧道:“想她活命,就把路让开。”
“都让开。”山宗对左右下令,侍卫们缓缓散开,仍旧用剑指着何欢何惧,严阵以待。
萧瑟瑟恐惧的呜咽,时不时发出惊叫,她被何惧用刀架着推出屋子,一路朝着人少的院墙走去。何欢跟在何惧后面,频频朝侍卫们挥刀恐吓,逼迫他们保持在七尺开外。
终于到了墙下,何欢何惧看准机会,将萧瑟瑟往山宗身上一推,同时就越过院墙,逃得飞快。
两名侍卫立刻追出去,眼看着山宗也要追,萧瑟瑟紧紧抱住他,惊恐的喊道:“呜呜!他们欺负我,山宗他们欺负我!”
“王妃。”山宗露出无奈的浅笑,眼底有着萧瑟瑟无法窥知玄虚的暗光。
“王妃别害怕,贼人已经走了,我们的人正追着他们。”
“呜呜呜……”萧瑟瑟缩在山宗怀里,哭得惊惧万分,心中却担心何欢何惧能不能逃脱王府的侍卫。
一袭烟灰色衣角出现在萧瑟瑟的眼中,她哭着转眸,见是玉忘言来了。
他大概是被吵醒的,披着外衣,墨发未束,脸上神态微乏,眼底还有条条血丝。
山宗便把萧瑟瑟推到玉忘言的怀里,说道:“又来了两个刺客,被我们发现就挟持王妃为人质,刚刚跳墙走了,兄弟们在追。”
玉忘言看向萧瑟瑟,她正缩在他胸口发抖,想是吓坏了。他拍拍萧瑟瑟的头,对她说:“他们已经走了,你可有受伤?”
“没……没有。”
“还是让医女看看为妥。”玉忘言给侍卫使了个眼色。
很快医女就被拽过来,萧瑟瑟也被送回房里。绿意这会儿还晕着,山宗摇了半天才摇醒她。
绿意迷糊的左看看、右看看,接着如鲤鱼打挺般坐起,“刺客!刺客!”她拽着山宗的袖口大喊:“刺客闯进来了,小姐危险!快去救小姐!”
“王妃就在这儿呢,好端端的。”山宗拿开绿意的手。
绿意这才看见萧瑟瑟,她被玉忘言扶到了床上坐着,医女正在给她号脉。
绿意忙跌跌撞撞的奔过去,“小姐小姐,那两个刺客没把你怎么样吧!”
萧瑟瑟哭道:“我想吃糖……”
“小姐!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吃糖!”绿意恨不得跺脚,又赶紧起身去给萧瑟瑟拿糖,“算了,小姐你吃就吃吧,还有好多呢,都是你喜欢吃的!”
萧瑟瑟啜泣着,拿过一块山楂糕,塞进口中。又看了眼绿意端来的糖盒子,里面都是玉忘言买给她的糖果糕点,那日逛街时遭到行刺令他没能带着她买下这些,可后来,他都差人去买来补上。粉嫩娇黄的糕元宝、牙白香糯的方头糕、细长绛红的条头枣糕、宽大粉白的条半糖糕,无一不是她爱吃的。
医女号完了脉,需要检查萧瑟瑟的身子,玉忘言和山宗这便出去。
今夜无雪,天却漆黑无光。玉忘言双手负后,目光深沉而渺远。不远处,两名侍卫疾走而来,这两人正是适才去追何欢何惧的。
“王爷,山宗大人。”两人来到玉忘言的面前,施礼。
“都起来。”见他们跪地的动作很是别扭,玉忘言便已知道,他们不仅追丢了,且多半还被敌人用暗器伤到。
山宗不冷不热道:“能让你们狼狈而回,那两个家伙不简单。”
侍卫赧颜,“是我二人武艺不精,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不必,都起来。”玉忘言道:“本王手下的人,有几分水平本王清楚,你们都是高手,只能说碰上了更厉害的高手。”
“谢王爷体谅。”两个侍卫拱手站起。
玉忘言问:“你们可是被暗器打伤了?”
“是。”
“何种暗器?”
“是……火药弹。”
“火药弹?”山宗微微吃惊,冷笑起来,“手段够可以的。”
“你们先去包扎。”玉忘言示意两人下去。
两人伤的不轻,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山宗望着他们离去,目光深下几许,低声对玉忘言道:“王爷,我怀疑王妃有问题。”
“理由。”玉忘言古井不波。
山宗道:“从听见绿意姑娘尖叫,到我带人赶到王妃的房间,这其间有半盏茶的功夫。刚才那两名刺客的动作路子,是死士无疑,以他们的作风和水平,要在半盏茶的时间里杀死王妃和绿意姑娘,如探囊取物,没必要还把绿意姑娘打晕,更不至于等我赶到时才提刀要行刺王妃。”
“所以,你怀疑他们并非来刺杀,或者……”玉忘言眼底一黯,“王妃认识他们。”
“我是这么想的。”山宗拱了拱手。
“进去问问王妃便知。”玉忘言回身,再度踏入萧瑟瑟的房间。
此刻医女已经给萧瑟瑟检查完毕,玉忘言出声询问,确定下来,这才绕过屏风,来到床边。
“王爷。”萧瑟瑟啜泣着抹眼泪。
玉忘言试着柔和,“瑟瑟,你同本王说说,刚才那两个人是怎么到你房中的。”
萧瑟瑟哭道:“他们……他们……呜呜,我不知道。”
“别害怕,慢慢说。”玉忘言心中怀疑,可看她哭得这样惊恐,又不免要让自己狠心询问下去。
萧瑟瑟哭道:“我在睡觉呢,绿意突然大叫,我就醒了……然后那两个人就问了我好多问题,他们好凶,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问他们是不是要给我糖吃,他们就拿刀对着我……薛姨娘说刀是会把人切成两半的,王爷,我好怕!”
“别怕。”玉忘言拍拍萧瑟瑟的肩膀,细细思索了萧瑟瑟的话,并没有任何疑点。难道,是自己和山宗多心了?
看向萧瑟瑟的眼睛,眸底懵懂、浑浊、纯粹如冰雪,不染一丝的欺诈,她的泪水好像就没停过,现在连眼眶也肿了。玉忘言暗暗摇头,她不过是个孩子,受了这样的惊吓,若再被人质疑,这伤害定很大吧。
“没事了,你休息吧。”毕竟没有证据证明她有问题,玉忘言便不再问了。
在房中又坐了会儿,玉忘言离去,临走前命山宗带几个侍卫守好萧瑟瑟的房间。
这会儿萧瑟瑟已经停止了哭泣,躺好在榻上。绿意去关了门,也睡不着了,索性从枕头下掏出私藏的《子不语》,躺在榻上开始看,边看边嘀咕:“怪力乱神,子所不语也……玄鸟生商,牛羊饲稷……”
萧瑟瑟静静躺着,将脸埋进被窝里,揩去眼角的一滴泪。
哭了这么久,连呼吸都有些哽咽,萧瑟瑟无声苦笑。
曾几何时,她不得不这样做戏才能活着,想哭的时候要笑脸迎人,不想哭的时候却要泪如雨下。就连面对那些爱她的人,她也要扮演这个傻子,只为能保护他们也保护自己!
傻子王妃萧瑟瑟,叛国内奸张锦瑟……小手在被下握成拳,一滴泪水滑落眼眶。被子外还响着绿意绕口的嘀咕:“子不语怪力乱神,未知生,焉知死,敬鬼神而远之……”
日子缓缓的过去,萧瑟瑟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康复。
这期间萧府的老太君让管家送了些补品来,萧恪因在外省公干而没来探望,府里的女眷不便出府,故此只有萧致远前来探望,也让萧瑟瑟感到心暖。
新年到来了,府内的张灯结彩,府外的爆竹声声,于萧瑟瑟来说都是那样平静。这些日子玉忘言要忙着走亲访友,纵然有些地方他不想去,却还是不漏破绽的拜访。府里的妃妾也没来找萧瑟瑟的麻烦,大概是因为惧怕山宗等人的把守。
乙巳年正月初六,绿意扶着萧瑟瑟,漫步在王府后湖。
湖边遍植白梅花,清冷无比,含烟带露。
裹着厚厚的茸毛斗篷,萧瑟瑟坐在八角亭下,随手拈来一支白梅花,正想到在萧府的萧醉不知可好,远远的就望见玉忘言的一干妃妾也来到后湖。
侧妃侍妾们也看见萧瑟瑟,互相交头接耳了一阵,朝着亭子走来。
“小姐小姐,你看她们!”绿意连忙提醒萧瑟瑟。
萧瑟瑟回了绿意一道傻笑。亭子人人可坐,她们愿来就来,但要是来找茬的,就别想全身而退。
“王妃,你伤好了?”走在最前头的侧妃,萧瑟瑟识得,正是新婚夜那日骂她最凶的那个。
萧瑟瑟说:“我伤都好了,谢谢你的关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侧妃毫不把萧瑟瑟放在眼里,高傲的说:“妾身史氏,王妃可以叫我史侧妃。”
萧瑟瑟点头,“史侧妃好。”
几个女子听言笑起来,低声说道:“瞧见了吧,她嫁过来那天咱几个没去凑热闹,原来还真是个傻子。”
“不许你们骂小姐!”绿意听不过去,喝道:“你们这些侧室妾室分明是蹬鼻子上眼,我家小姐是王府的女主子!”
有侍妾冷笑:“女主子?摆设罢了!”
“你说谁是摆设!”绿意喊道:“你才是摆设,你们都是摆设!我家小姐是塘城萧氏的嫡女,容不得你们说三道四!”
史侧妃眼睛眯起,眼底凶光乍现,扬手给了绿意一巴掌。
“啊!”绿意被打痛了,捂着脸退了两步,被萧瑟瑟扶住。
“小姐,我没事。”绿意忙对萧瑟瑟道:“这帮人欺人太甚了,小姐我们走,王爷会给我们做主的!”
“想走?”史侧妃恶狠狠的盯着绿意,“小丫头,你刚不是说,你家小姐容不得我们说三道四吗?”
“本来就是!”
“那好啊。”史侧妃狠辣一笑,“既然说得不成,那就来点实际的。让你家小姐跟我比试比试,看看她赢得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