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涛当然知道师傅这是泛泛而谈,实际上从人口的推测到其他都有太多不可预料的变量。但是回想起自己在张宅的许多事情,便很快发现了这其中问题的关键:“我们的大义和训教推广天下,让每一个百姓不但能读书识字还能明理,这至少需要多少纸墨?”
“当年在张宅你用过的草稿及作业纸张可还有保留?可知这七年来所用笔墨纸张的重量么?”张海问道。
“大致算过,七年学日至少两千,用纸一万一千余张,大约百斤左右的重量。这还是我们核心弟子习文只是辅助,重点放在习武之上的结果。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师傅一样,必然还要依赖于各种教材书籍,更别说课堂之外的各种文化图书出版的需求了。”
“对大多数学生们,不可能像为师当年对你们要求那样严苛的,你们身上的重任同寻常学生根本不同。即便不以武艺体能为主攻,你们这些课业换做一般的学生也可以放宽到九年。”张海说着继续算道:“在清亡之后约二十年之时,那时候的海内主要的用纸还是手工制作,每年各地总产量合计大概是五亿斤左右。理论上粗算,大致可供每年四五百万入学学生以十年为期的用纸。两亿人口每年能够如学的学生包括很多女生在内大概也就这个规模。可是我们的纸张产量不可能全部全部被用来当做作业和草稿用纸。从教材到各种文化出版书籍的用纸比书写用纸还要多一些,此外还要包括成人乃至其他行业的用纸。以草稿用纸占三分之一计,那么传统手工业下所能做到的纸墨产量则只够三年人均教育的了。利用海内的人力资源,我们能够最终达到的目标,不过是使两亿人口中的五分之一城镇居民普及九年教育,再加上几年管理良性的军事训练或技工训练才能确保对国民性的教育化改造。至于广大农村,我们也只能保证一年半到两年左右最基本的识字乃至算数教育了,即便如此意义也是同样重大的。”
“如此说来清后的几十年里六亿人口人均教育只有一年?”刘洪涛试探着问道。
“还有从海外进口的许多纸张乃至一些海外学校,因此人均教育一年半有余。其实在宋时,海内的文教资源也差不多是这个水平,只是在方向上谬误被很大程度上浪费了,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在史上旧有的高峰教育水准上再提高三倍,并且保证方向的正确。”张海说着这些的时候也在大致推算着欧洲是在什么时候达到类似水准的。英国应是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前后达到一年半左右的人均受教育年限,按照整个19世纪平均每十几年人均受教育年限提高一年的程度,三年水准的城乡人均受教育年限大致就是19世纪中叶共产革命在欧洲风起云涌,不少国家的工人地位开始大为改善的年代。教育水准的意义并不是仅仅在于文化准备,还在于不同于社会的环境下通过‘专门培养不适应社会人际关系的学生’来平衡现实社会中的堕落性竞争等恶的一面,还大幅度的提高了民众的权益意识,是公民时代的必要条件。
谈到这里,刘洪涛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这次南下攻略会面临种种风险,师傅也要冒险一试了。不要说一两代人以后的天下大治之时,就是以争战掌控天下为主要目标的现在队伍上也需要规模不小的文教及经济资源。
“可如果打算沿运河南下,那要冒的风险也太大了?按那全舆地图中所示运河长江交际的镇江段必然是朝廷防备的重中之重。如果我们只有几千人的队伍在多个地段分批于夜间武装泅渡,虽然困难也很大,但成功的希望也是很大的。但是如果像今天这样携带大量征发来的人财货物并且想要沿运河北归,那势必要遭到水师的堵劫。而且因为我们扫荡和侵犯的江南之地是朝中许多人的根本之地也是朝廷的财富文教之地,必然会引起极高的戒备。我们在长江之上能打的赢朝廷的水师甚至海船么?”刘洪涛不无忧虑的说道。
张海思索片刻回到:“直言不讳的说:按照最怀的可能推断,不要说海船,就是大规模的水师船队我们在水中对抗也没有胜算。可是长江毕竟不同于大海。按我们这些日子从河工那里的了解:在汛期过后的秋季镇江至应天的很多江段宽度不过两里半左右。两里对于敌人火器来说是望尘莫及只能依靠水师,但却在我们的炮火对付大中型船舶的有效范围内。如果这些天新一轮的火炮能够完工的话,我们原有的四个炮兵连都将获得加强,总计拥有九十六门九斤弹青铜炮和及二十四门五十斤弹臼炮。即便炮弹配到每青铜炮4个基数120发炮弹,每臼炮1个基数30发炮弹,炮弹运输和火炮运输所需要的总运力也不过三千人左右。步船主力渡过后我们只要以运河为通道在镇江段附近建立封锁江面的堡垒,准备诱创敌主力。万一渡江的决战失利。我们放弃大部分所获得的人财物,趁夜渡过长江返回即可。”
张海和刘洪涛都明白,这些话说起来简单,可不论是步炮主力倾巢而出分头作战还是夜间渡江归途海战都是充满了风险和变数。
“赶回济南的时候看看准备的情况吧?”张海最终还是没有万全的把握只能这样说道。
旧历八月十七新朝元年八月初九的上午,忙碌完临清大规模的队伍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工作后,浩浩荡荡数万人的队伍开始分路向并不遥远的济南府返回。
随后,以李峰为主的第三营群主力三个连又重新攻占了东昌,并以配属的战勤营为核心留守了不少新征集的动员兵。这样的防备力量可以说比当初邹县决战时东昌的留守兵力还要薄弱,但包括张海在内的大部分人都不认为青州城外大规模的决战明军主力溃败后,还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前来攻城。即便如此,济南距离东昌并不远的情况下增援也要远比当初方便的多。
做为运河沿线的大府,虽然人手不多,但重新对东昌进行“移根”式的清理中也搜集出不十数万贯铜钱及二十多万量的白银乃至几千两黄金。再加上原本在章丘和济南府等地的收获。
整个队伍在反攻以来的日子里除获得了二十万大军所需的四十余万石存粮乃至储备在交通要到各地的二十余万石存粮外。还获得了总计价值一百六十多万量银子的通货乃至数量多达五六千规模的工匠。这些财资足够花费一年左右的时间编训十万左右的正规仆军了。
从青州再到已经被张万勇的第四营所完全清理了的周边各县,火热的征兵和选训正铺垫盖地的进行着。
而这一切诸多重要的事物都需要张林乃至柳香等人打理,身在济南府张海投入到了南下忙碌的战前准备之中,甚至没有时间回青州府去看一看。
自然的湖水在夏季就不显得温暖,入秋之后的大明湖人在入水后已经有寒冷刺骨的感觉了。
“不要听下来!尽全力的运动!”几名弟子叮嘱着身边的战士。
虽然早在青州的时候,包括张海在内的绝大多数战士都已经抽出时间利用青州城中的河流学会了游泳。但进行大规模的全副武装泅渡训练却是第一次,可这么短的时间除了进行大规模组织的适应性检验乃至一些早已准备的防水皮革装具的测试外,是根本起不到渡长江这样的大江大河的作用的。
因此在进行了整整连续一天的泅渡训练之后,各战兵营极限训练的重点就放在了驾驶小船的掌舵训练之中。
“没有任何基础的人,海训至少半年。这种水训按照最低标准的要求也要至少四十天的准备。如果只有十三天的时间,能够掌握基本驾船的技巧或许没问题。但是我担心长途的运河航行乃至反复渡江带来的晕船问题会导致不必要的减员。”一位曾经出过海,也做过河工的工匠营临时营长虽然完成了不少新船的制作,但得知队伍主力要下江南作战还是很有些忧虑的说道。
对此张海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花费一天乃至至少一天一夜的休整时间利用济南城里早已准备好的陆上“秋千船”乃至类似空军训练一般的“滚球筐”进行一次最大极限的抗眩晕训练及测试,以淘汰出至少五分之一左右对此抵抗能力最差的战士。
虽然依靠力量与体能上的天赋乃至多年来的底子,张海在武装泅渡方面的能力甚至赶超不少水性十分好的船工出身的辎兵战士,可却没有想到前世从无晕车反应也被父亲取名为‘海’的自己却在原以为有十足把握的这方面差强人意。
为了防止种种作弊或人情,锻炼战士们最大的忍耐力,陆上在战勤中队的人负责摇动秋千船乃至“滚球筐”的时候这些练习器具都是用黑布蒙起来只留几个透气的小孔。直到里面的人们有过于不良的反应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