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孟家家主的得意狂喜,其实在看台上死伤的豪商不多,他们不是在人群中,就是有重重护卫,赵字营的家丁再怎么毫无顾忌,也不会伤到不抵抗和趴在地上的人,他们被抓出去的时候心里还存着一分侥幸,心想自己完了,可家里还有人后备,但被送到关押他们的庄园后,才看到了早已经躲起来的家人们,在这一刻,参与此事的清江浦众人才真的万念俱灰,不少人瘫坐在地上,或者嚎啕大哭。
自家以为妙计无双,可以吃下赵字营,却没想到赵字营早有准备,来了个将计就计,想想赵进临走前的质问,徐州人严谨了这么久,怎么就会突然间那么多的不小心,这不是明摆着张开口袋让大家钻进去吗?如果放在平常,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大家能看出来,可在这个时候,却都被那金山银海能弄昏头了。
为了暗杀赵进,东厂和锦衣卫的确下了大本钱,只是损失也同样惨重,为了确保在比武场中有足够的力量对付赵进,大部分人都是进入比武场中,或死或降,至于那些武人强手,除了几个确实不知情的,其他人都是满心要用功夫换取功名富贵的,而且这等习武之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瞧不起赵字营的家丁和战技,觉得不过以多为胜,只要能找到突袭和单打独斗的机会,这些徐州人只有被杀的份。
没动手的还能多活几天,动手的人死伤惨重,从东厂、锦衣卫到这各路武人,直接在场中就被杀的血流成河,不过外面还是有不少残余,这些人的任务就是赵进一旦被刺,他们就要把这个消息传遍清江浦,甚至还要去招降各驻地招降那边的家丁巡丁,还要去接应从南边和西边赶过来的官军。
这些在外面的人自由度就高些,当看到巡丁挨家抓人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好,有人向外逃很快就发现道路被堵死,有人想要躲在民宅中,巡丁们已经开始敲锣喊话,藏匿贼人的都是死罪,清江浦百姓可没什么忠义之心,立刻把人出卖,也有人跑了出去,是一路向东南,要去淮安府城山阳,那城池还是大明王土,进去还能喘息苟活。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中午时分,城池居然已经四门紧闭,不让人进出了,逃出来的人在城下惊慌大喊,让城头的人开门,山阳守军无动于衷,不管下面报出什么魏公公和皇帝的名头。
因为考虑到赵字营把淮安官府渗透的千疮百孔,这次杀局也就没有知会他们,这次清江浦内出事,黎大津有个安排就是派人让山阳城关门,不然就是引火上身,淮安府和山阳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从善如流,总归不是要打进城内来,关闭城门算什么,别处城池白日里有四面八方的人进来做生意,可淮安府城就在清江浦边上,城内外冷清得很,关不关都一个样子。
等听到城下什么万岁爷、魏公公的乱喊,这边的那位守备更是不接茬,在清江浦地方上,这几个名号都没有赵进好用,看着后面骑马家丁已经追过来了,什么事你们自己担着吧!
这次杀局赵进没有封闭消息,出来后云山行和相关货栈商行以及巡丁等等,就立刻把消息散布了出去,清江浦本地商人百姓听到这个之后都是瞠目结舌,没人觉得赵进如何,都觉得这些豪商们是不是昏了头,好好日子不过,怎么去碰赵进那个大虫,这报应来了,这不是活该吗?本来看到赵字营到处抓人,还真以为徐州人要洗掠清江浦了,可现在看,换了自己也要这么干!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什么几千官军骑兵马上就要杀过来了,这个更让清江浦本地惊慌,官军是什么样子,大家没见过也听过,进来之后肯定要祸害百姓的,这还是几千骑兵,清江浦岂不是要元气大伤。
清江浦各处人心惶惶,也有些闲人混混之流想要搞点趁火打劫的勾当,可看到杀气森森满城巡逻的巡丁之后,立刻就缩了回去,他们可比豪商们懂行的多,徐州这个丁那个丁的杀人不眨眼,得罪不起,等到清江浦南大捷,官军两千骑兵被全歼的消息传回来之后,人心瞬时安定,谁也不敢乱来了,连那些被抓被圈的豪商家人仆役们也都熄了心思,原本还指望官军杀过来救人,可连最精锐的骑兵都完了,还能指望什么。
在一天之内,清江浦人心有了剧烈的变化,都觉得云山行那边说得有道理,徐州人来到这边,安定市面,建了大市,又沟通河海,让本地更加繁荣安定,又让多少人有了新的饭碗,大家放着这好日子不过,非得回到不如现在的从前,谁也不愿意这样,大家现在比从前就是过得好,或许那些豪商们心有不甘,但算计下来,豪商们这几年赚得也要比那时候多,怎么就不知足呢?
如此心态之下,赵字营家丁和巡丁毫不留情的抄家征发,也就没有人觉得如何,甚至有拍手叫好的。
尽管知道清江浦的豪商们富甲天下,可抄家的结果还是让赵进和伙伴们瞠目结舌,原来富到了这样的地步。
“大哥,要不再带五百匹马走,粮食装具之类的带足四天的。”董冰峰对赵进说道,抄拿的豪商三十余家,居然就搜检出健马壮牛两千余,要知道这马匹在徐州以南的区域价格腾贵,而且水网纵横,用处不太大,却没想到清江浦的豪商们存着这么多,至于金银其他物资那都不必说了,至于为赵进他们准备四天的干粮这更是简单,抄捡某家的仓库之后,那库里的物资就绰绰有余。
“现在已经是一人双马,再要多了也无用,你这边运送粮草和火炮也需要牛马,船只虽然方便,可有些地方到不了。”赵进笑着拒绝了。
跟着过来抄家的周学智眉开眼笑,因为这三十余家豪商富贵人家被抄,被抄没的这些浮财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大头是他们存在云山行柜上的银子,富贵人家都习惯把银子放在大商号柜上生息,云山行就是清江浦最可靠的选择,而且云山钱庄的运作更给他们这样那样的方便,这边许多商人都借着这个便利,在清江浦存下,去济宁或者徐州等处提出,又少了风险,又多了保障,现在既然被抄没,这些银子自然归了云山行。
“浮财我们拿去,但生意什么的不要动,分给他们下面那些掌柜管事之类,如果这些人周转不过来,低息借给他们,这没什么可惜的,若是我地盘上只有云山行一家,你们坐地就能收钱,那谁还会用心经营,想想那些盐商粮商。”赵进对这战利品有自己的看法。
被赵进这么一说,兴高采烈的周学智才严肃起来,这些战利品还有部分要分给孟家、李家这种,或者忠心耿耿,或者主动告密的人,有功当赏,不然谁还会替你做事,如果直接赏过去难看的话,对方可以给个比较低的价钱赎买,这和白送也差不太多。
抄家搜检和圈禁看押都进行的很快,甚至外面杀声震天的打着,清江浦这边还进行的有条不紊,这一夜是由第三旅和清江浦巡丁团共同维持值守,跟随赵进的千余家丁和第三旅的骑马家丁今晚都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出发。
家丁们休息,赵进这一夜却没有晚睡,刘勇、黎大津也没有睡,他们就是要将从堤坝决口到现在的来龙去脉理清楚,这一次如果不是济宁和清江浦都有向赵字营告密博富贵的,即便不会被对方的设局打乱阵脚,也没办法这样将潜入各处的敌人奸细尽数歼灭,而且提前做出了种种布置。
“..堤坝连续两次决口,尽管危害都不大,可那毕竟是黄河决口,外人又不知道咱们赵字营驱使民力的手段,一想肯定以为徐州邳州都被水淹了,当时小弟在清江浦这边活动,的确怀疑传言不少..”
“..勇爷说得不错,黄河大害已经深入人心,这边人听到黄河决口,尽管特意安排人去徐州看过,回来说自己亲眼所见,可大家还是不敢相信,有人说什么进爷恐吓,大家都不敢说..”
“..这么说的话,一切的起始就应该在这堤坝决口,徐州受灾虚弱,甚至仅仅是这人心惶惶,就是可乘之机..”
“..青州府那几个田庄被攻破,济宁那些酸子的变乱,我觉得就是为了加重这种人心惶惶,把水搅浑,那边就算吸引力量也未必能吸引多少,小弟觉得,他们未必就想将大哥引过去,更多还是为了迷惑咱们,也让咱们地盘上的百姓们觉得咱们控制不住局面了..”
“..勇爷说得不错,他们不是不想在清江浦和徐州那边折腾,但这几处都是戒备森严,外松内紧,根本没有作乱的余地,只要一动还有可能被咱们顺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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