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对于近年来的情况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自从新朝四年以来,天下平定已经走过了第五个年头。
这五年来,并没有什么革命性的农业技术在全国推广,不过仅仅是人均农业资源调整、头几年乡村负担的相对减轻、铁制乃至钢制农具的推广,一些地方进行选种和耕作制度的普及还有套耕与多季作物的普及。
这种种因素综合下来,在这不算太好的年景里也让农业生产恢复到了相当于王朝盛世太平时节的水平。似乎相比张海对于晚清民国时期一些经济指标的了解还要略好一些。毕竟在近代中国,人均耕地的不足还有肥料和燃料的匮乏已经开始局限不少地方的农业水准了。
不过要想在这没有诸多农业现代化水平的前提下再一进一步大规模提高粮食生产,那就只有大规模的水利工程或普及马耕这两个办法。除了现代农业化学工业之外,也只有这两个办法才有可能在传统的农业生产格局给予进一步的改观。而这需要的庞大的财力支出,却又是如今财政任务负担沉重的新朝所难以接受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张海又不由的感觉自己有些心态不好了。这个时代的西方,在经济上已经明显开始领先东方。哪怕在农业与传统经济上也是如此。到了工业革命前夕的英国,以张海了解的情况看:工业革命前后的英国乡村平均肉食量几乎能达到现代中国三线落后农村的水平,伦敦肉食量则有现代中国二线城镇的水平。如果再考虑到酒类消费奶类消费,还有这些肉不是农业产出率高的猪肉而大多是牛肉,还有当时英国消费的相当于全欧洲三分之一的糖。再加上《明代gdp研究》等文章里当时英国比过去丰富了至少一倍有余的农业仍然只占经济三分之一比重。乃至《大国的兴衰》中1000万左右的本土人口竟然能够承受每年几千万英镑不算贷款收入的财政支出,按新朝农业价格折算也有几千万两的财政水平。那工业革命前夕的欧洲一线地区经济条件几乎比此时新朝像南直隶与浙北这样的地方还富裕不少了。或许如果只算南京城的话才有可能相提并论。
这样算下来,不要说是同近现代社会相比,就是同18世纪末的美英人均经济相比,新朝经济发展恐怕最乐观还要有一代人的时间才有可能根本改观。而加速这一进程的,除了决定性的远征已经别无他法。
张海忽然见到做为新朝“商相”的马辉似乎要说些什么,就示意了下。
“现在新朝如果决定展开决定性意义的“终战”,那么我认为在新朝九年,工商税收还可以进一步的增加。不是按两成的比例,而是如我们官营经济的上缴利税一样,按至少四成的利税比例算才合理。如果这样,那么全国的财政经济将会有一个明显的改观。“
其实对于新朝八年全国工商税收能增加到八千五百万两上下这个规模,张海是并不奇怪的。
传统的典型城镇,自从春秋战国时代开始,就有“五农当一工“的说法。也就是说一个平均水平的城镇工商业者,一个人创造的价值大概相当于一般年景之下的五个农夫。折算成品米大概相当于十五米的年产值。
旧时的城镇”在岗“人员,很多都是奴仆或士兵一类的春消费者。也就是新朝开国五年来左右的时间才让传统的城镇经济格局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大约近两千万人口上下的非农城镇与市镇人口中生产经营性的劳动力也逐步恢复到了六百上下的规模。总的经济总量虽然很难有一个详细数字的调查,但通过抽查估计和相关行业的劳动力估计,工商业方面的增加值至少折合新朝标准三亿石以上的成品米。如果考虑到以南京为核心,周边的苏、松、杭、扬;还有南方的广州等总人口规模发展到五百万上下的一线城镇圈,通货物价要明显超出全国平均水平一倍之多,那么实际工商业的增加值则在折算三亿五千万两以上,这么算下来,包括官营工商业在内的八千多万两的工商税收就并不奇怪了。
不过,对于八工商税收提高到四成的标准,张海是有顾虑的。这么干:就等于压榨了大部分的非官营经济的利益空间。那些刚刚对新朝恢复信心的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恐怕要么就是分行李走人,要么就会用种种手段进一步的压榨人员待遇搞恶性循环了。
虽然在张海的印象力,新中国建国初期军管会时期的工商业财政占城镇工商业的比重离这个标准不远,可张海从来就不认为新朝这简陋的权力体系会仅仅因为一点儿神性崇拜就能和近现代颠峰时期的情况并论。
仔细思索了许久之后张海说道:“如果是为了大事,那么我宁愿扩大国债规模,也不愿意简单的加税。我担心这会损害刚刚快速恢复和发展起来的新朝城镇经济。。。”
马辉还是提了很多自己的看法:“官营经济规模,我看也可以扩大一些了。。。”
如果是前世时的张海,那么或许会认同官营经济是进步的重要支柱。可在经过了数年的治政经验之后,张海也大致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某些经济阶段,是社会发展中不可逾越的一个阶段。新朝的顶层监管能力虽然不俗,但是如果贸然的把摊子谱大,那恐怕就会分散如今最为关键的兵工乃至军队方面的主意力。虽然张海身边算的上可靠而且能够委托不少重任的人远不止一百。每年处理的奏报能够相当于寻常王朝一个朝代,可还是有力所能及与不能及之事。
想到这里张海回道:“我看暂时已经够了:新朝九年的时候如果出现大的财政缺口。那么我们就以战争国债的公开名义募集财力好了。”
现代举债经济的一个前提是长远的增长能力和利益扩张能力,而到了如今,除了一些比较闭塞的外邦之外,已经没有人多少怀疑新朝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力,还有对外的利益掠夺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