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秋山图描绘的是秋季的山间之景,入目是一片金黄,金黄中又夹杂着赤红,色彩炫目,的确是令人赏心悦目。
但是以苏东煌的眼界,这副秋山图却是过于注重色彩的渲染,没有一丝灵动,线条的细微处也略显粗糙。
的确,色彩是画画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在真正的高手眼里,一幅画最重要的是灵魂,画不再是死物,而是活的,就跟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有着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情绪。
绚烂的色彩的确能让人赏心悦目,但那却是一时的短暂刺激,过后或许便会索然无味,而灵魂,情绪,才是能让人永远记住的东西。
顾东城这副秋山图或许在寻常的画作当中出类拔萃,但是在苏东煌眼里,的确只配得到这一个评价。
华而不实,废纸一张!
然而这样一句评价,落在在场这些人耳朵里,却是张狂,乃至是一种挑衅。
“简直胡说八道,顾先生这副秋山图堪称画中精品,你个臭当兵的懂什么?”
“让你点评你还真敢说啊,顾师兄的画作又岂是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能够评价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是大言不惭。”
“这小子还真是敢说,不过也是,一个臭当兵的恐怕都没读过几本书,这种糙老爷们儿就喜欢口嗨,瞎几把乱说。”
“这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么,简直就是亵渎艺术作品,这里可是艺术展览中心,可不是臭当兵捣乱的地方,保安呢,赶紧把这家伙给赶出去吧!”
“对呀,这小子怎么进来的,故意来捣乱的吧,今天可是全国性的艺术展,一会儿可是会来很多大师,连封尘大师都会出席,像这种捣乱的人还是赶紧撵出去为好,免得一会儿冲撞了大师。”
……
现场顿时炸锅了,这些富商还有同行可是很欣赏顾东城这副秋山图的,怎么着也算半个粉丝吧,苏东煌这句话在他们看来,不仅仅是在诋毁顾东城,也是在鄙视他们的眼光。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围着一张废纸津津有味的欣赏,面子往哪儿搁啊!
当然,现场要说最愤怒的就莫过于顾东城了,堂堂艺术领域的新贵,万众瞩目,被誉为未来的一代大家。
这副秋山图是他最得意的作品,虽然跟大师级的作品还有很大的差距,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要是拍卖的话,卖个几百万问题也不大。
本来他是想让苏东煌当众出丑的,一个臭当兵的能有什么艺术细胞,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可是他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浑,将他的作品批得一无是处,这简直就是对他的挑衅。
不过顾东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身边的许欢等人就率先炸了。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现在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放眼整个艺术领域,顾师兄的这副秋山图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即便是颜庄大师也曾赞不绝口,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评价顾师兄的作品!”
“除了林师姐,顾师兄可是咱们导师门下最得意的门生,被寄予厚望,你可知道我们的导师是谁?”
“算了许欢师兄,他一个臭当兵的,你跟他说我们的导师,那不是对牛弹琴?他懂什么?”
顾东城年纪轻轻便成就不凡,备受他们几人的崇拜,皆以顾东城为榜样。
在他们的心目中,顾东城简直就是完美的。
现在听到苏东煌这般“诋毁”的言辞,他们自然接受不了,这对他们敬仰的顾师兄是一种冒犯,是不可原谅的罪行。
“我要求你马上给顾师兄道歉!”
许欢推了推因为生气有些往下掉的眼镜,指着苏东煌,喝斥道。
“你们别这样……顾师兄,我朋友只是无心之言,你别放在心上,我替他给你道歉好不好?”
林语仙也有些慌神了,她也没想到苏东煌居然会说出这么“耿直”的话,这对于任何艺术工作者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挑衅。
说着,林语仙眼神哀求地看向苏东煌,悄悄地扯了扯后者的衣袖,暗示后者不要再乱说了。
虽然她知道以苏东煌的身份倒不必怕这些人,但这里毕竟是艺术的领地,传出去对苏东煌的名声也不好。
“师妹,错的又不是你,凭什么让你替他道歉?这我可不接受!”
顾东城脸色阴沉,本来就很生气了,现在看到自己喜欢的妹子这么维护对方,他的胸腔里就跟塞了一大包炸药似的,随时都可能被点燃爆炸。
“小子,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顾东城冷冷地盯着苏东煌,道。
旁边那些达官显贵,同行领域的艺术工作者也纷纷声援附和。
在场的这些人可都是非富即贵的,在这样的形势下,若是换作一般人,恐怕早就方寸大乱,惊慌失措了。
事实上,连林语仙这样的天骄之女此刻也慌神了,心急如焚。
然而苏东煌却是不为所动,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淡淡地扫了耀武扬威,神情间夹杂着一丝隐晦得色的顾东城一眼,苏东煌忽然笑了:“也罢,先前说要帮你瞧瞧,现在我如果不指出问题所在,倒是我食言了。”
“行啊,看你这么自信,你倒是给我说出个道儿来。”
顾东城冷笑一声,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本少爷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个花来。
“你这副秋山图或许在一般的画作中算是精品,但是在我看来,却是花架子,过于注重渲染色彩,缺失了灵性,没有灵魂的作品,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苏东煌淡淡道。
顾东城本能地想要嘲讽两句,然而听完苏东煌的点评,他却是不由得怔住了,因为这番点评,跟他的导师曾对秋山图的点评竟是相差无几。
这怎么可能?顾东城忍不住瞪大眼睛。
“你的境界还远远不够,想要做出灵魂作品,的确是为难你了。”
苏东煌摇摇头,最后看了一眼神色变幻的顾东城,沉吟了一下,补充了一句,“给你一句忠告,你的性情太浮躁了,最好能够静下心来,否则你这辈子的成就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最后一句话若是从一代大家嘴里说出来,那便是十分中肯的教诲,然而从苏东煌的嘴里说出来,却是令在场所有人面色不由得一变。
毕竟苏东煌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何德何能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点评和堪称教诲的言辞,你得具备这个实力,说出来才令人信服。
果不其然,和顾东城关系最好的许欢毛了,差点就跳起来指着苏东煌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什么玩意儿?竟敢这样跟我顾师兄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出现,一巴掌抽得许欢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混账东西!你竟敢跟苏先生这样说话?现在立刻马上,向苏先生道歉!”
“外公?”
许欢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老人。
“颜庄大师!”
看到老人,在场众人都不由得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