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有时人是抗争不过天的,尤其是这样恶劣的天气。
在经过一个陡峭的山路时,一阵猛烈的山风吹来,抬轿的两个衙役身子一歪,肩上的竹轿就这样摔下了山崖。
“头,头儿。”
抬轿的卓天杰和卓天禄两个兄弟,脸一下就白了。
他们连忙趴到崖边,探头往下看。
崖边的石头块又松又软,卓天杰一个没留意趴得出去了一点,土崩石落,他险些也一头栽了下去。
卓天杰惊魂未定的回头,发现捉住他的是秋白老道。
卓天杰:“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秋白道长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
“无量天尊。”
意外来得又快又突然,众人没有注意到便成了定局,卓鹏生气疯了,他恶狠狠的刮了卓天杰和卓天禄一眼。
“不是说了要小心小心的吗?你们耳朵都当耳边风了吗?啊!”
“我看你们的这对耳朵也别要了!”
卓家兄弟顿时讷讷不敢再言语。
卓鹏生拱手:“求道长相助。”
秋白道人扬了扬拂尘,也探头往下看。
悬崖有些深,竹轿跌在半道上,隐隐还可以看到覆在上头的青帐。
因为这出意外,红布巾松动,露出了红布下的一丝真容,那是一小节的褐色木块,表面吭哧不平,却又漾着柔和的光晕。
显然是不凡之物。
“无妨!”
秋白道人拂尘一扬,小竹轿幽幽的往上飘。
在卓鹏生欣喜的目光中,那块红布包裹的木块也慢慢的升空。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竹轿落地,跟在后头的红布下,褐色的木块积蓄起最后一丝力量,褐色光团一闪,崖底突然涌现一片黄光。
黄光和光团相互照应,不过是须臾时间,褐色光团裹着红布一闪而过,钻进了土地里不见了。
卓鹏生面色铁青,他手指崖底:“这,这……”
“逃走了。”
玉阳见他说话艰难,便替他将后头的话说了出来。
卓鹏生倏忽的一下,将目光瞪向玉阳,圆瞪的眼睛就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般,里头有凶气,简直要吃人。
玉阳被吓了一跳,嗷呜的一声,扑进了秋白道长的怀中。
护犊子的秋白道长不满了。
“大人,这事和我这童子可没有干系。”
卓鹏生这时也顾不上敬畏了,他阴恻恻的看着秋白道长,阴沉的声音就像是从嗓子里掐出来的一般。
“是和小童无关,但是同道长你可是有莫大关系。”
秋白道长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看过这片山峰。
他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是老道道行浅薄了,但别忘了,是你们先将它跌落崖底,老道一早就说过了,这是修行了千年的妖物,道行了得,切不可脱离竹轿,特别是失了红布。”
他看向下方的土地,这树木精怪碰到土地,可不就是鱼儿得了活水。
卓鹏生看着这空无一物的青帐小竹轿,眼睛都在喷火。
卓家兄弟瑟瑟发抖,唯恐呼吸重了一点,便让暴怒的卓鹏生察觉。
“啪啪!”
卓鹏生往他两脸上一人甩了一巴掌,目光刮过秋白道长,恨恨道。
“废物。”
卓家兄弟捂着自己的脸不敢吭声。
卓天杰掩下了心中的不甘,明明是他发现这千年灵药的,现在当头儿的确是卓鹏生。
打了两巴掌后,卓鹏生的怒气去了一些,他收敛情绪,开口使唤卓家兄弟。
“抬上小轿,我们去下头找找,我就不相信它能逃多远。”
他转头对秋白道长抱拳,“道长,我是一个粗人,言语粗俗,举止不堪,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道长世外之人,请你多体谅体谅。”
秋白道长:“好说好说。”
他觑了这衙役头子一眼。
又是被功名利禄晃花了眼的凡尘俗子。
卓鹏生询问秋白道人。
“道长,可有方法替我们指引方向?”
方才他可是看得真真的,这千年灵物虽然逃脱,但头上盖着的红布却没有被落下。
红布上有秋白老道布下的符箓,想必是能够追踪到这个千年灵物吧。
秋白老道自嘲:说他人凡尘俗子,自己却也不遑多让。
“无妨,让老道我画一道寻踪符。”
卓鹏生这才放下心来。
先前出去探路的关子跑回来了。
他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中吓了一跳,再一看那竹轿,上头居然空无一物。
矮个子的老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他们的荣华富贵去哪里了!
卓鹏生一脚踢了过去,“慌什么慌,道长还在这里呢。”他说完就看了一眼秋白道人,笑着道,“是吧道长。”
秋白道长手持拂尘,看着四方好似正在观察。
玉阳小道童皱鼻子,悄声道。
“师父,这人好讨厌啊。”
秋白道长摸了摸玉阳的脑袋。
“讨厌也没办法。”
这就是步入红尘就要承受的痛。
不知不觉中,原先的飘雪越下越大,飞雪似扯棉断絮一般的落下,不过是片刻时间,便落满了每个人的肩头。
卓鹏生顾不得找逃跑的千年灵药了。
这没命享受,再是荣华富贵又怎么样,还不是那镜中花水中月!
“关子,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关子连连点头,“找到了找到了,就在前面有一个破庙,我带你们去。”
他身子灵活的一跳,便跑在了众人前头。
卓鹏生连忙招呼卓家兄弟跟上。
秋白道长也牵起玉阳小童的手,坠在了道路的最后头。
卓鹏生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总觉得这秋白老道对灵药的关心不够,还不如对他身边的小童关心。
唉,陛下真是派错了人来了。
一行人跟着关子,顶着风雪往前。
……
何苗苗拼着最后的一点力,让土灵带着自己不断的往前跑……
远一点,再远一点……
“扑通”一声,她重重的摔在了一片雪地上,黄色的土灵已经力竭散去,点点黄光围绕在她的身边,似在说着自己的担忧。
雪地上,一块红布似粘住一般盖在这千年何首乌头上。
何苗苗想幻化成人形,却只是一瞬间,又徒劳的变回了原型,一阵风吹来,原先盖得牢牢的红布,已经开始翻动。
红布微掀,露出下头千年灵药的真面目。
褐色的茎块还弯弯缠缠,观那形状,俨然像是一个人形……头,双手,细长的腿,还有腹部,长长的根须像是头发一般,将整个人形缠绕。
逃不了了么?
人形的茎块悲从中来,有点点黄汁沁出,那是千年首乌的眼泪。
她已经听到了人的脚步声,踩在积雪上,轻轻簌簌的发响。
逃不了了……
……
雪下得越来越大,身下的毛驴走得很吃力了。
宋延年扬了扬衣袖,一道白光闪过,溜溜哒哒的毛驴咴咴的唤了一声,白光散去,一张毛驴的剪纸悠悠荡荡的飘到了他摊开的掌心上。
宋延年:“好啦,多谢你了,等过了这雪地再让你帮忙。”
剪纸微微抖动,似在说着不用谢,它还能继续再走。
宋延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