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喊了声叔叔。
陈兴远回过头,看见施翩,对她一笑:“回来了?下班这么晚,辛苦了吧,吃过了饭吗?”
大概世间所有的家常话都相似。
施富诚不在,施翩听到熟悉的话,觉得暖心。
施翩笑了一下,自然道:“我今天和陈寒丘出去看场地了,下午去了公园,相亲角的阿姨们特别喜欢他。”
陈兴远听得认真,陈寒丘很少和他说工作上的事。
他问:“这个年纪相亲的男孩子多不多?”
施翩想了想,道:“看地方,东川还好。这个年纪刚毕业没两年,都在事业上升期,多数是长辈着急。”
陈兴远点点头:“对,我们那边小镇都这样。”
施翩问:“您怎么不住在东川?”
陈兴远道:“在东川的日子太闷,寒丘不想让我出去做辛苦工作。他工作又太忙,我在家闲不住,干脆回老家种地去了。”
两人说着话,一起坐电梯上楼。
到了11楼,施翩正想告别,却听陈兴远犹豫道:“施翩,叔叔能不能请你去家里坐会儿?”
施翩一愣,他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
她应道:“好啊,我们正好一起吃蛋糕。”
陈兴远看到女孩子善意的笑,也露出个笑,
小姑娘和以前一样,看起来是个小公主,但待人和善,从她的眼睛里,你能看见澄澈的世界。
进了家门,施翩又和圆圆见面了。
她笑眯眯地和小机器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圆圆。”
圆圆的大眼睛闪烁两下,问:“你来我们家做客吗?克利切最近好吗?001号很想念它。”
施翩噗嗤一笑:“它工作很努力,改天带它和你们玩。”
圆圆显然很高兴,朝陈兴远滑去,道:“施翩喜欢喝牛奶。”
“我喝茶就好。”施翩道。
圆圆:“收到!”
施翩瞧着圆圆的模样,心说机器人都比陈寒丘活泼。
片刻后,施翩和陈兴远在露台上的小桌前坐下。
桌上两杯清茶,还有施翩热情贡献的小蛋糕。
东川的夜景很美,华灯绽放,天际永不暗沉。
晚风吹来,陈兴远喝了口茶水,感慨道:“以前寒丘从来没带同学回来过,你是第一个。”
施翩托着腮,应:“他性子闷,不表达。”
陈兴远叹了口气:“那时候家里情况不好,连累他了。”
这是他们家的伤痛,是陈兴远的,也是陈寒丘的。
施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陈兴远放下茶杯,抹了把脸,正色看向施翩。
他说:“施翩,我之前不知道,昨晚……昨晚我认出你爸爸了。原来我们以前在医院见过。”
施翩一怔。
陈兴远说到往事,沉默片刻,道:“叔叔很感激你们,感激当时你们的帮忙。”
“……不。”施翩抿了下唇,低声说,“我们没帮上忙。”
陈兴远摇摇头:“是她运气不好,没等到。”
当年陈寒丘的母亲慢性肾衰竭,长年靠药物和透析支撑生活,肾移植是最合理、最有效的治疗方法。但供体有限,每年每个等待肾移植的病人,得到肾移植的概率只有0.67%。
陈寒丘的母亲等了很久,始终没等到合适的肾|源。
那年冬天,陈寒丘上高三。
医院打来电话,通知他母亲病危,他匆匆赶到医院,却听陈兴远激动地对他说有肾|源了。手术费需要40万,这笔钱他们早已备好,只要肾|源合适,就能立即手术。
可世间事总是不尽人意。
差了几分钟,几秒钟,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那阵喜悦还没过去,医生告诉他们,病人没抢救过来。
他们等了六年,终于等到了合适的肾|源。
还是太晚了。
那晚,陈寒丘站在病房里,窗外大雪纷飞。
冰冷的钢琴声飞上天空,轻灵的音符像雪花一样落在他的心上,他睫毛颤动,想起一楼经过无数次的那架钢琴。
有人在弹琴。
他抬起眼,看见片片往下落的雪花。
看见黑色的世界。
第二天,陈兴远去医院办流程,他在那里遇见了施富诚。
施富诚神情凝重,和陈寒丘母亲的主治医生说着话。后来,医生告诉他,肾|源是施富诚帮忙找的。
陈兴远不明所以,他根本不认识他。
那时的陈兴远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他看到施富诚,知道施富诚是施翩的父亲,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很感谢你和你父亲。”陈兴远红着眼道。
那时,那个肾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施翩眼眶酸涩,半晌,她轻声说:“叔叔,这件事您能不告诉陈寒丘吗?过去……都过去了。”
她希望他从过去走出去。
希望他高昂头颅,永远是那个背脊挺直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肾移植数据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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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没送你花
这周东川天气不错,日日晴。
天气预报说,这周是东川最后的夏日时光,下周开始全面降温。
对施翩来说,这样的晴天不适合出门。
她悠闲地缩在家里,白天找资料,找灵感,晚上便坐在露台,和呆瓜一起聊天。
没人打扰,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这阵子于湛冬在展馆忙碌,时常担心她乱吃东西。
对此施翩没有困扰,因为自从陈兴远知道她这阵休息,每到下午就送点心过来,她嘴上说着不太好意思,手却总是快一步,接过点心。
吃了几天,她觉得自己胖了。
夜晚,繁星密布,晚风微凉。
施翩倒了杯茶,挑了盒饼干,去露台上乘凉,顺便和呆瓜谈心。
露台空间很大,别的楼层不是花团锦簇,就是极漂亮的休闲区。
她家不一样,外面搭了一个干净漂亮的木制小城堡,遮风挡雨,是呆瓜的家,它看起来挺喜欢。
施翩出来的时候,呆瓜正蹲在高处发呆。
她看了眼食盒,没吃多少,想了想回去抓了把水草出来,放在它面前。
施翩用食指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问道:“呆瓜,你怎么又忧郁了?给你找的零食,今天快递刚送来。”
呆瓜歪过脖子,看她一眼,低头啄了啄水草。
似乎也没什么兴趣,继续抬头望天。
施翩在小桌边坐下,蹲在椅子上和它聊天,从它是哪儿的鹅开始问,从出生问到现在,又问到它怎么会这么忧郁。
整个过程,呆瓜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施翩忍不住冲它竖起大拇指:“你比陈寒丘还难搞。”
施翩悠悠地吹了会儿风,吃了几块小饼干,无聊拿出平板来涂涂画画,她有事没事会画上几笔,随心所欲,大多数都看不懂。
“呆瓜,我画个你吧?”施翩和呆瓜打商量。
呆瓜并不理她,施翩就当它欣然同意,说画就画。
施翩兴致勃勃地画了一阵,电话响了,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她最不想见到的人的名字。
施翩挣扎片刻,铃声持续响着。
半晌,她接起电话,幽幽道:“我不是交画了吗?查总,你答应过我,一整年都不烦我!”
查令荃一噎,道:“过来看看展,确定布景位置。”
施翩松了口气:“你早说,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