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何教授。”
“哎呀,你师母够年轻的啊。温绍年,学问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在追女孩这件事上,你真得和你们何教授好好学习。”我开了一句玩笑。
因为我看到,在何教授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大概30岁出头的女人。
因为这两个人刚从我们的车边,有说有笑地走过。
所以我看得还是比较清楚的。
那女人很会打扮,描眉画眼的,身材比较丰腴,属于那种对男人很有吸引力的熟女。
此时那个女人,就搂着何教授的胳膊,把自己的头,靠在了何教授的肩膀上,显得很是亲呢。
如此的动作,如此的距离,自然就是夫妻或者情侣了。
“那不是我的师母,何教授早就离婚多年了。”温绍年讷讷地说。
“那这个女的是谁?”我问。
“那是何教授家的保姆……”温绍年缓缓地说。
我一愣,也觉得很是尴尬起来。
为什么会有一种,温绍年在指桑骂槐的感觉呢?
“你不去打个招呼么?”我问温绍年。
“这不合适吧。”
温绍年说完,我也看到,当何教授与那个女人走到小区门前100多米的时候,何教授停住了脚步,那个女人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何教授的胳膊。
低着头,显得很不高兴。
何教授又哄了几句,这才一个人先往小区门口走去。
他进去了一会儿,那个女人才又跟了进去。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的是什么,但肯定能猜的出来,应该是何教授不想让小区门口的人,那些熟人,看到他和一个保姆如此亲密吧?
看到这里,我有些气愤。
“哼,敢做不敢当,畏首畏尾的,不是什么好男人!”
我不屑地说道。
“我们何教授人不错的,很有学问,在行业里面地位是很高的。”温绍年为他的老师辩解。
“有学问就不能是渣男么?之前那个周杰也很成功,不照样是一个衣冠禽兽?”我反问温绍年。
“何教授和那个周杰不一样吧?”温绍年并不认同我的观点。
“哪里不一样?周杰玩失踪,这个何教授前一秒还和小保姆搂搂抱抱,揩油不断,下一秒就保持距离,一本正经了?这不就是提上裤子不认账,得了便宜就卖乖么?这种人不是渣男,谁是渣男?”我冷笑着质问。
我的话,真把温绍年给问住了。
确实,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在我们眼前。
他想辩解也没用啊。
过了几秒,温绍年才支支吾吾地说:“可能……可能是我们何教授比较清高吧?觉得和一个保姆谈恋爱,传出去的话,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吧?”
我是真生气了。
“清高?真清高的男人,去当和尚啊?别摸人家女人胸口啊?都是男人,谁比谁清高多少?不都是一群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和保姆谈恋爱影响不好?是啊,你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斯文败类,自然看不起我们这样的小保姆,我想,我们以后也不要见面了,再见!”
我推开门下车,气呼呼地往前走。
温绍年见我生气了,急忙打开车门,从后面追了上来,拉住了我的胳膊。
“乔欢喜,你等一下。”
我用力甩开温绍年:“你拉我做什么?不要拉低了自己的档次,让人看到,堂堂温家的二公子,居然和一个小保姆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温绍年听了我的话,几个大步超过了我,转身拦住了我:“乔欢喜,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那个保姆不一样!”
我看着温绍年,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虚伪!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伺候人的!伺候你们城里人,然后被你们品头论足,看不起的?”
温绍年急得一跺脚,我看他懊恼的样子,仿佛恨不得要打自己一个耳光一样。
“不……你真的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不是看不起保姆,我没有不尊重劳动人民的意思,更不是看不起农村人,我是说,何教授的身份不同,他……”
我不等温绍年说完,就已经拦住了他的话:“他是教授,那是保姆,文化层次差的太多对不对?觉得不般配对不对?呵呵,我就想笑了,和女人动手动脚的时候怎么就不提前看看文凭了?想方设法要把女人哄上床的时候,怎么就不看学历了?”
“好了,乔欢喜,你不要不讲理好不好?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一点保姆和教授在一起不般配的意思,但除了这个,还有年龄的差距,就算是何教授和一个年轻的城市女大学生在一起,我也会觉得不合适,你懂么?”
其实我懂了。
但是我不愿意承认。
于是倔强地说:“不懂,女人本来就不是用来讲道理的!”
“乔欢喜,其实你有时候太敏感了!你……你不用那么自卑的,因为只有自卑的人,才那么的敏感。我觉得你很好,所以你真的不要反应过度。”
温绍年叹了一口气。
我愣了一下。
我想反问,温绍年,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哪里有自卑?
我才不自卑呢!
你自卑,你全家都自卑!
但我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温绍年说的是对的。
外表越是刻意装出坚强的人,可能内心越软弱。
外表越是张牙舞爪的人,可能越是不堪一击。
就像我一样。
我很多时候伶牙俐齿,似乎是一个斗士。
我很多时候谈笑风生,似乎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但其实我知道,我都是演出来的。
其实我内心伤痕累累。
其实我很在乎。
我经常做噩梦。
我经常梦到自己还在那个被换亲的地方,被蹂躏,被折磨。
我想拼命地跑,却找不到路口,找不到方向。
仿佛置身于一个迷雾重重的森林。
没有出路,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的,都是原地打转。
然后,丈夫、公公、婆婆、村霸、父亲、母亲和哥哥,都开始狞笑着过来追我。
他们说,乔欢喜,你跑不掉了!
他们说,乔欢喜,你活着的意义就是充当我们的货物和玩物。
他们说,乔欢喜,你认命吧。
我哭,我喊,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帮我。
直到我大汗淋漓地醒来,发现枕头都湿了。
那不只是汗,还有我的泪。
……
过去就像是一个魔咒,始终束缚着我。
让我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过去的经历让我自卑,让我明明知道自己对温绍年有好感,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过去的经历让我敏感,在温绍年面前尤其如此。
我知道我喜欢他。
我也知道他喜欢我。
我同样知道,我不能喜欢他。
因为我们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但,我又不希望他轻视我。
我不愿意破坏,我在他心中的形象。
我明明知道,要想彻底断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温绍年讨厌我,远离我。
可是我舍不得。
我一方面总说,温绍年不了解我,他认识的,不是完整的我。
但另一方面,我又有些窃喜,幸好,他不知道完整的我。
其实我很不要脸对不对?
其实我很口是心非对不对?
我口口声声指责别人虚伪。
其实我自己最虚伪!
就像现在,其实温绍年说的没问题,不论怎么看,一个大学教授,与一个小保姆搞在了一起,都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容易让人非议,那是很正常的,我没有必要上纲上线。
但我还是这么大的反应,可能是真的是敏感过度了吧?
……
“是啊,我又自卑、又敏感,简直是不可理喻,所以你不要再找我了。”
我绕过了温绍年,大步向小区走去。
我能听到,温绍年在后面和我说对不起。
但我没回头。
我怕回头,让温绍年看到我红了的眼圈。
哪个女人不想当公主?
哪个女人不想有一个清清白白的过去?
哪个女人不愿意等待一个王子的垂青?
可过去我没得选。
已经发生的,不管是遗忘、隐瞒还是抹杀,始终还是会在那里。
不时地提醒你,你曾经经历了什么。
……
随后的几天,温绍年给我发了几条信息,都是在和我说对不起。
他还和我介绍了一下何教授的情况。
何教授是教古代文学的,他的妻子也是一位教授,却是教经济学的。
不过他妻子十几年前就出国了,两人离了婚。
他还有一个女儿,目前也在国外。
现在何教授一个人居住。
按理来说,一个单身男人,是不能聘请年轻女保姆的。
就是为了避免保姆和雇主之间发生桃色事件。
但因为何教授已经年过五十了,又是高级知识分子,所以家政公司这才允许,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只回了温绍年一句,没关系,就没在理他。
不是我高冷,不是我矫情,不是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而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
其实我不该说原谅他,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错不是么?
……
这天晚上。
朱丹和关震下班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说一起要去吃饭,听音乐会去了。
我也乐得轻松,也不需要做饭了。
所以晚上7点多,我就在小区后面的一个小花园里面散步。
这个小花园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是绿化得很好,丛林掩映,层层叠叠,还有一些石凳、亭子点缀其间。
所以附近的人,都喜欢在早上和晚饭后,来这里散步锻炼。
只是我现在来的时间,正是大多人吃晚饭的时候,所以几乎没有人。
我漫无目的地闲逛。
走到一片小树林前面,忽然听到了里面传出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小芹,我们回去吧,一会儿这里人就多了,被人看到了不好。”
“何教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嫌弃我?我知道我没文化,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那好,我回去就打包离开你家,保证以后再也不骚扰你。你还是去找你的前妻吧,我知道那也是一位大教授,和你才登对!”
只听了这么两句,我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正是何教授和他的保姆情人,原来是叫小芹。
这是在这里约会么?
虽然明知道,偷听人的对话并不合适。
但我和温绍年发生矛盾的起因,就是因为这两个人。
所以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没出声,当一个称职的听众。
何教授的声音响了起来:“小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怎么会和你现在这样?你又温柔,又懂事,还上进。你虽然文化不高,但能坚持学习,最开始到我家的时候,你不过是一个保姆,却能主动读书看报,还向我请教问题,这都是你的优点。而我那个前妻,虽然有文化,但性格强势,在家里面说一不二,事事都和我争论,搞得一点家庭气氛都没有,根本就不尽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的责任,我去找她做什么?我们早就没有感情了,已经多年不联系,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听了何教授的回答,小芹的话已经带了哭音。
我借着隐隐约约的树林,看到她已经钻进了何教授的怀里。
身体像是鱼一样扭来扭去:“何教授,人家当然不愿意离开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崇拜你,我有多么的爱你,你有学问,又绅士,我从小就没有爸爸,缺少父爱,在何教授的身上,我不但体会到了真挚的爱情,还体会到了久违的父爱,我愿意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就算没有名分也不要紧。但我只是自卑,怕你嫌弃我,离开我!”
何教授轻轻拍着小芹的后背:“小芹,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思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呢?我这半辈子,只是钻研学术,虽然有过婚姻,但很是失败,根本就没体会到多少家庭温暖,与女儿的关系也很淡漠。是你让我体会到了久违的青春激情,让我焕发了第二春,我从来都没有嫌弃你。并且我也答应你了,以后我会和你结婚的,不能让你没有名分就和我在一起,那样太委屈了,你就不要多想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摇头叹息。
男人啊,总是逃不开脂粉的纠缠。
特别是老男人,遇到年轻的女人,那更是招架不住。
什么大教授,有学问、社会地位高,都没有用处。
唯一驱动人行为的,就只有本能,只有欲望。
女人一撒娇,一发嗲,一露出崇拜,一说我爱你,就全都被俘虏了。
小芹抬起了头:“真的么?你真的会和我结婚么?可你现在连和我一起出去逛街,你都不愿意,都不想被人看到。”
何教授温柔地说:“小芹啊,你要理解我,毕竟我单身了这么多年,忽然找了一个你,还比我小了这么多岁,我怕别人的眼光和议论啊。我不是嫌弃你,我是怕那些人议论我为老不尊、老牛吃嫩草。是我不好意思,而不是觉得你给我丢人。因为我们是真爱,爱情是与财富、地位没关系的。”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小芹问。
“不用很久的,我会慢慢把你介绍给我身边的人。对了,我女儿在国外,我也会告诉她,让她争取回来,和你见一面。”
“不……不要告诉你女儿!”
听何教授说,要通知自己女儿回国,小芹却显得有些激动。
何教授愣了:“为什么?我女儿一直在国外留学,思想是很西化的,她不会反对我再婚的。”
“因为……因为……因为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让你女儿管我叫后妈……等我们结婚一段时间,我适应了新的身份,再告诉你女儿好不好?”小芹要求。
“好,听你的。”何教授对这个小了他20多岁的女人,显得很是宽容。
“恩,亲爱的,你最好了……什么老牛吃嫩草啊?你一点都不老,你还很坏呢……嘻嘻嘻……”小芹笑了起来。
笑得很是暧昧。
我算是一个过来人,自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看来虽然这对男女年龄差了不少,还挺和谐的?
我不禁有些失笑。
这时候,就看到两人已经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急忙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
就看到何教授和小芹已经从我这边走了过去。
“何教授,给你吃营养剂,你每天工作那么辛苦,需要补充营养,这是我老乡从海外代购的,说是效果很好呢。”
小芹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瓶子打开,倒出一粒药片,递给了何教授。
但是何教授手一滑,没拿稳,药片滚进了草丛里面。
他要去捡起来。
却被小芹拦住了:“哎呀,都掉在地上了,还吃什么?再拿一粒吧。”
何教授却说:“那不是太浪费了?这营养剂你不是说很贵的么?还是你自己花工资买的,我给你钱,你还不要。不过效果确实很好,我吃了觉得比之前有劲多了。”
小芹把头靠在了何教授的怀里:“人家就是要用自己的工资给你买,用来证明,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
他们走了,我才从树的后面转了出来。
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听了刚才的对话,我对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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