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国库科科长,权力也丝毫不弱于预算科科长,因为即使是预算科科长给某个单位编制了预算计划,但是只要国库科科长不签字,这列入预算计划上的款项依旧是纸上画饼,看着诱人,但是就是吃不到嘴里。
可以这么说吧,海州市财政局控制着全市的命脉,而国库科和预算科又控制着财政局的命脉。赵长风当了那么久常务副市长,当然明白国库科科长的厉害。现在海州市财政局国库科科长张晓强这样强势的人物忽然间打电话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尤其是赵长风和这个张晓强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可以说是素昧平生的情况下,张晓强怎么会把打电话过来呢?
想到这里,赵长风不满地看了龙强涛一眼。这个龙强涛是不懂规矩啊还是故意给赵长风难看呢?接到外人找领导的电话,能随便说领导在这里而把电话直接交给领导吗?一般情况下都是要推脱一下,说领导不在了,领导刚好离开了,等我见到领导之后替你转告一声的话,然后再去向领导汇报,刚才某某某打电话找您。至于领导愿意不愿意给某某某回话,自有领导做主。
现在龙强涛直接把电话拿到赵长风面前,赵长风能够不接吗?那不是摆明也得罪国库科的财神爷张晓强吗?到时候粤海县的预算下来,张晓强也不说不给,他只是口头上应承着,然后随便找几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拖着不拨款,还不把粤海县给急死?这个简单的手法赵长风七年前刚毕业到华风宾馆财务科当出纳时就已经会了,又何况张晓强这个堂堂的国库科科长呢?
伸手接过手机放在耳边,赵长风平静地说道:“你好,我是赵长风。”
“赵县长,我是张晓强啊。”电话里传来张晓强热情过度地声音,“人人都说赵县长是全粤东省最年轻的县长,今天我光听到赵县长的声音就感受到你蓬勃的朝气啊!”
赵长风微微一笑,说道:“张科长太客气了。听龙局长说,张科长精明能干,是海州市财政局李明生局长得力的左膀右臂。以后粤海县还离不开张科长的关照啊!”
“好说好说。”张晓强笑道,“我对咱们粤海一向都是很照顾的,这一点老龙知道。我一直对科里的同志交代,海州市哪一个部门、哪一个区县的款项都能拖,唯独不能拖粤海县的款项,只要预算下来,就必须立即划拨。”
“是啊,我听龙局长说过呢!”赵长风笑着打着哈哈。连面都没有见过,张晓强给他打电话肯定是有事。张晓强既然不提,赵长风当然不会主动去问,就这样打着哈哈,看张晓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张晓强跟赵长风扯了两句,见赵长风气定神闲,根本没有开口问他打电话是为了什么事情的意思,不由得在心中收了对赵长风的轻视,暗骂道,这个小赵县长真他娘的是一只滑不溜湫的小狐狸呢!
“啊,赵县长,有这么一个事儿。”张晓强忍耐不住,只好开口说出来意,“我有个表叔,是香江人,在咱们粤海县后沙镇开了一间公司,叫做狮王鞋业,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忽然间被咱们粤海县劳动局下了整改通知书,要求狮王鞋业停产整顿。我表叔虽然是香江人,但是一直遵守咱们大陆的法律法规,对粤海县经济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这停业整顿整改通知书下得很没有道理,很影响咱们海州市的在香江投资商人心目中的形象嘛。我知道这件事情赵县长肯定不知道,是粤海县劳动局那帮人在胡搞八搞,所以才打这个电话给赵县长,请你过问一下这件事情。”
赵长风一听张晓强是为被粤海县劳动局下令停产整顿的鞋厂说情心中就非常恼火。因为赵长风知道,劳动局在劳动监察中有几种不同的处罚方式,这责令停产停业整顿的无疑是最严厉的一种方式。这说明张晓强香江表叔开的那个狮王制鞋厂已经严重的违反了劳动管理规定并且造成严重的后果,否则没有必要处以最严厉的处罚的。赵长风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些无良商人,靠着压榨着工人的血汗钱发着昧心财,有的甚至是以牺牲农民工的健康和生命安全为代价的,对于这些黑心企业,赵长风一贯主张是严惩不贷。现在张晓强打电话过来为这个狮王制鞋说情,想凭着轻飘飘的两句话就想让赵长风下令放过这个狮王制鞋,可能吗?
赵长风一边想着,一边强压着怒火说道:“张科长,这件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回头就派人到劳动局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好吗?”
“哎呀,赵县长,还有什么好了解的?情况不是明摆着么。”张晓强笑着说道,“这样吧,赵县长晚上有空吗?到海州来嘛,我做东,请你品尝一下海州市有名的客家菜。我表叔正好也在海州,他久闻赵县长的大名,也想结识一下赵县长呢!”
“张科长,真不好意思。”赵长风淡淡地说道:“今天晚上我要到羊城市去,省政斧的谢富海秘书长约了我过去谈点事情。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啊?”张晓强愣了一下,他也隐约听说过赵长风这个中原省交流过来的年轻县长手眼通天,和省里一些领导都有关系,今天一听果然是如此,赵长风和省政斧谢富海秘书长都有来往呢。他只好说道:“那不要紧,等您从羊城市回来,我在海州为您接风,好吗?”语气中不由自主地把“你”字换成了“您”字。
“看情况吧。”赵长风淡淡地说一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塞到龙强涛眼里,淡淡地盯了龙强涛一眼。龙强涛做贼心虚,不敢正视赵长风的眼睛,低声试图解释道:“县长,这个……”
赵长风没有理睬龙强涛,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对坐在一旁的莫曰根说道:“曰根主任,走,我们现在到劳动局去一趟,去了解一下情况。”
莫曰根拿着赵长风的手包站起来就要跟赵长风走,龙强涛连忙起身阻拦,口中说道:“县长,都什么时间了,吃过午饭再走。”
赵长风淡淡一笑,说道:“国库科张科长亲自发话,我敢怠慢吗?龙局长,你说是不是?”说着不理睬呆若木鸡的龙强涛,带着莫曰根扬长而去。
龙强涛愣了一分多钟才才清醒过来,他望着赵长风的身影心中暗自冷笑:“什么最年轻的县长,什么背景强大、手眼通天,接到张晓强的电话不是也慌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惶惶地就去劳动局了吗?”
一边冷笑,龙强涛一边拿出电话拨给张晓强:“晓强老弟,你真厉害啊。一个电话把咱们小赵县长吓得连饭都不敢吃了,立刻亲自赶往劳动局去了。”
张晓强本来在那边心中忐忑不安的,不知道背景强大的小赵县长会不会买他的面子。此时听了龙强涛的话,顿时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去了,他一边大笑,一边得意地谦虚道:“哪里哪里,是咱们财政局的面子大,可不是我张晓强面子大啊。小赵县长是冲着财政局国库科几个金字招牌才去办的,这个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呵呵!可不是嘛。”龙强涛露出会心的微笑。
顿了一顿,张晓强又说道:“龙老兄,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配合的这么好。我一定让我表叔去好好谢谢你。”
龙强涛故意嗔怪道:“晓强老弟,你这是和我客气不是?咱俩谁跟谁呢?再说这外气话,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老弟啊。”嗔怪地语气中既是亲热又是谦卑,能把这么复杂的情绪混合成一种语气表达出来,还真是一种惊人的本事。
“好,咱们哥俩儿就不外气了。那天有空我去粤海县搔扰你。”张晓强淡淡一笑,“我这边还有点事,回头聊?”
“晓强老弟,你赶快忙吧,这边有啥情况我再跟你联系。”
放下电话,龙强涛得意地摇了摇头,张晓强在海州市财政局是出了名的冷面人,下面各财政局的一把手们除了龙强涛,还没有哪一个人能够让张晓强如此客气呢!
龙强涛心中想着,手却并没有闲着,他迅速拨通了钱云枫书记的电话:“钱书记,我是强涛啊。我今天按照您的吩咐,这样这样这样做了……”龙强涛把赵长风和国库科张晓强科长对话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强涛不错!”钱云枫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对了,弟妹在司法局已经干了两年工会主席了吧?”
龙强涛强压着心中的狂喜,恭恭敬敬地说道:“两年半了。”
钱云枫又说道,“司法局的张副局长再有两个月,年龄就到线了。”
这两句话看似毫不相干,但是里面透露出的信息足够让龙强涛欣喜若狂:如果老婆能够再进一步,那他们夫妻两个都是局级干部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