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餐厅的包厢中，茶壶正咕噜噜冒着泡。
中央空调是朝四面八方释放冷气，中和了茶烟的热气。
一张大圆桌上稀散的坐着四个人。
周宽一进门就特地坐到了最方便眼观六路的位置上。
谭晓蔓则特地隔了周宽一个座位，还稍微往桌外一点坐着。
李新和林凡则分座在左右两面。
因为位置的缘故，周宽很方便不露声色的观察大家面上的神色变化。
在林凡提到域名两个字时，周宽看到尽管李新表情毫无变化，但右眼突突的跳了下。
这一下就坐实了李新代表的新浪其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李新不愧是大厂出来的，依然是面含笑意，谈笑自如的说：“林总说得对，合作的方式多种多样，周总，咱们也不用这么死板。”
“我们能坐到一起谈，也不容易，咱就也尽量争取能求同存异达成合作。”
“……”
闻言，林凡也赶紧跟着附和：“对，周总，说不定我们能达成两全其美的方案。”
见状，周宽装模作样的看了眼谭晓蔓，一副斟酌再三的样子才说：“不如请两位指点迷津。”
“实不相瞒，我跟我的团队大多都是程序员，我个人也是初出茅庐，对事物的看待方式、眼光、经验自然是都不如两位。”
“其实我现在都不太理解，两位所在的公司怎么都只想要收购我们的网站，而没有其它形式的合作可能。”
“自然更不理解在我们双方诉求相悖的情况下，能怎样的求同存异。”
谭晓蔓就像是那个花瓶一样，除了一开始起身寒暄了两句，这老半天都是坐在那里配相，一句话都没说。
谭晓蔓既然坐到了这里，当然是会无条件配合周宽，配相也是有用处的。
周宽自然也会借谭晓蔓来对外释放特定意思：
‘你看这个合伙人，她穿金戴银，逼急了我可不一定真缺钱。’
‘你们要不说点有用的东西，我不会动摇我的坚持。’
“……”
除此之外，周宽也是特地吹捧两人，商业互吹嘛。
总之，周宽现在也在给自己施加压力，只有30分钟的时间，只谈30分钟，要在这30分钟里主导且完成谈判。
这回在周宽说完后，林凡首次没有抢先说话，反而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还特地向后靠了椅背，有意凸显出李新。
李新用余光飞快瞥了眼林凡，面上一直维持着看起来妥帖的笑意，轻松开口：“周总，我们在电话里的多次交流都比较直接，现在也请恕我直言，我们公司经过系统分析，不看好贵司有足够能力运营微博产品。”
“这也是我们做出收购决定的原因。”
“我相信，周总你不是那种明知不可行还要硬撑下去的人。”
略作停顿，李新也没放过林凡：“成功运营一款微博类产品，需要海量的流量导入，以及海量的资金支撑，它也必然需要大规模是烧钱的；
这些，也是林总所在的公司完全不具备的。”
“……”
李新明显避重就轻，并且有意开大。
周宽倒是不觉奇怪，这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本身他提出的问题就是矛盾的，李新故意不搭茬也很正常。
不过现在林凡就有点难受了。
这火直接就把他也烧了进去。
其实林凡心里是认同李新的，他所在的公司根本没有这个条件来运营出一款成熟的微博产品。
之所以想要收购‘中国微博概念网’，当然因想要借此与其它更大的公司合作开发，分羹。
只不过，这种分羹玩法比另一部分联系过周宽的人显得稍微高级一些。
高级的地方也很直接：会花钱。
所以，林凡很是左右为难，他都没想到只是一个退避，李新直接就开大把他给干翻了，一下打破之前的‘盟友’状态。
李新说完后，周宽一点都没着急接话，只是偶有看一眼林凡，手上端着杯子喝茶，像是在借喝茶思考李新的提议。
林凡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打着哈哈说：“我也觉得周总不会是那种会做无用功，并且强撑到底的人。”
“说到底，微博这款产品是有前途的，但它的前途在于得有成品，得运转起来。”
“而周总不仅没有资金，还没有资源，更没有足够合适的团队。”
“……”
这时，周宽放下了茶杯，淡然一笑：“的确没有资金、资源，但我们有足够合适的团队；
我们先预热放出中国微博概念网，通过这个概念网来收集足够多的用户前期反馈，能在很大程度上节约开发成本，事实也证明了这一条路的可行性……”
说起这个，周宽特地岔开了说了句：“其实这就是去年提出来在IT行业比较火的一个概念：大数据。
通过足够多的用户前期反馈，我和我的团队有自信做出很合适的微博产品。”
周宽越是这样说，李新心里越是轻松。
甚至周宽都看到了李新眉眼间松缓了一些。
显然，李新对这个‘中国微博概念网’网站本身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听周宽说完，林凡瞥了眼李新，只好再次率先开口：“周总，我们也不要拖拖拉拉，我认为现在我们之间最应该沟通的是资金问题。”
“贵司需要资金来进一步发展微博产品，我司希望直接收购贵司的微博产品，根据我司高层的授意，我司能给出的最大诚意是80万。”
听完，周宽直接笑了，有意说了句：“林经理好像是在逗我玩。”
“一个解决了前期推广、运营问题，只缺少一定运营资金的产品，80万？”
说着，周宽面上略有嗤笑：“800万我也不见得卖。”
“林经理可能还不明白，我司有其它所有想要发展微博产品的公司都不具备的优势，我们现在已经让相当一部分网民认同了微博这个概念是我们发起的。”
“中国微博概念网站的日均访问IP数已经接近6万，我们内部也在抓紧一切时间测试，你是怎么会认为80万可以来捡漏？”
见状，林凡故作无奈的一摊手：“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如果周总执意守着一个概念，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他不是瞎子，看得出周宽面上的不满。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网站有价值，不然他不会从鹏城跑来羊城。
但它的价值建立在未来能够成功实现，并且有海量资金为后盾的基础上。
林凡也知道自己公司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显然是不可能被周宽所接受的。
在这种情况下，林凡还一定要提出80万这个价格，就是为了恶心李新，顺便也恶心一下周宽。
说完，林凡就站起身来，轻松自若的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希望下次有机会能再跟周总合作。”
然后半点不犹豫的离去。
林凡本来就清楚有新浪的李新在，他的机会很少。
而李新忽然开了下大之后，他的目的已经算是公开形式了，所以他也开个大就溜了。
这下轮到还没走的李新有一点点难受了。
林凡的开大，让周宽顺理成章的说出来了一个较为夸张的价位。
其它先不说，就很淦！
但是李新还不能走，他带着近乎绝对命令来的。
而且在林凡离开后，李新面上笑容还浓郁了一点点：“周总，我还是希望我们接下来可以心平气和、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相信我，周总，我们是可以愉快的达成合作的。”
闻言，周宽面上一笑，一副特别坦率的样子说道：“李经理，我也不瞒你，在我来之前，我们内部有过决议；
如果新浪也是要买这个站点，我们可以售出，最低价800万。”
说到这里，周宽停顿了下，望向李新：“也请你相信我，这个站点远不止值800万；
无论接下来是怎么发展，我们已经事实上成为了微博产品的正统第一发起人；
不仅如此，我们还在进一步完善产品，短期内没有流量没有资源没有资金都是现实困难，但我想没有任何一家草创公司是一蹴而就的；
就好比贵司，一开始也没有那么顺利，也是在各方投资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而现在的市场投资环境远好过90年代；
尤其是国内还有4万亿政策性经济刺激计划。”
李新：“……”
他只觉得越来越淦了。
因为周宽说得有理有据。
而且，‘正统’两个字有点刺激了他。
当然，那都是心里的想法，面上李新依旧一副轻松模样：“可是周总，现在贵司还只能拿出一个概念性网站，实不相瞒，我司早就在筹措微博产品了；
恕我没办法相信在同样的环境下，我司会比不过贵司，而且概念是没有知识产权的，贵司收集到的用户前期反馈在大势下将微不足道。”
“是吗。”周宽微微一笑，“不过我对我主导运营的网站未来有信心。”
见状，李新也是一笑，索性直言：“而且，周总可能误会了我的来意，其实我司对收购网站本身没有太多的兴趣；
周总既然执意不愿意放手网站，不知可否将贵司名下两个weibo双拼域名转让给我司。”
听到这里，周宽似乎一下子彻底愣住了。
但心里却彻底松气，总算等到了李新主动提起域名。
好半晌后，周宽才摇着头开口：“李经理，有个事情你可能没关注，我之前提到过我们的微博产品具有正统性；
weibo双拼域名的重要性、正统性、价值性，我们很清楚。”
“就好比实在没办法迫于各方因素出售了网站，我们依然能凭借weibo双拼域名再次站到大众眼前。”
最后，周宽苦笑了起来：“我想，贵司不太可能支付相匹配的价格。”
一听这话，李新禁不住眼前一亮，然后又立马收敛。
他觉得自己听出来周宽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意思：相比出售域名，周宽更不愿意出售站点。
于是，李新满脸笑容道：“周总，其实你应该换一个角度想，将域名转卖给我们，贵司能直接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说不定将来真可以跟我司微博产品同台竞技。”
周宽沉默了。
并频频看向一旁的谭晓蔓。
而谭晓蔓目不斜视，像是完全没看到一样。
这种忽然之间的神态转变全部落在了李新眼里。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谭晓蔓这个所谓合伙人，从谭晓蔓的一举一动来看，他能看出来这是个有钱人。
而两人的座位位置也不免让李新多想。
这个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开口，安静饮茶的女人，看上去似乎过于强势。
可能是周宽新引入的投资人。
而两人之间似乎略有不和，大概是周宽不愿为了融资而放弃主导权吧。
想着这些，李新顿觉镇定自若。
果然，很快他就听到了周宽长叹着气开口：“李经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两个我们花费了很大代价才买来的域名200万你就拿走吧。”
周宽才刚说完，李新都没来得及对价格表示惊讶，谭晓蔓就直接喊了句：“周总三思！”
就说这配合到不到位吧。
谭晓蔓这话一出，李新立马在心中坐实了他的猜测，于是打了个圆场：“周总、谭总，草创型企业的发展总归是需要做出一定牺牲的。”
“不过周总这个报价有点高了，我需要请示一下公司领导，请给我两分钟时间。”
周宽面无表情，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新很快离开包厢。
里面安静了片刻，很快就有了争执的声音，只是很是被压低了，李新听不确切，只知道贱卖、增资、股份什么的。
也就两分钟，李新再次走进了包厢。
周宽和谭晓蔓已经像是没事人一样。
李新也不拖沓，开门见山道：“周总，我请示了公司领导，weibo双拼的.和.cn这两个域名，我司只能给出120万这个价格。”
然后又说：“如果里面是.，我司倒是能给出让周总满意的价格。”
“120万这个价格不太恰当，坦白说你我都明白这个域名代表了什么。”周宽摇头强调。
李新也不着忙，微笑着说：“周总，这两个域名毕竟都不能算是weibo双拼中最有价值的。”
“但在中国有价值。”
“……”
“……”
几番短暂交锋，李新叹了口气，然后微笑道：“一口价，166万！这是我司能给出的极限诚意。”
“……”
周宽思虑再三，勉强同意：“也好，合作愉快。”
最终.和.cn分别以161万和5万的价格签订了合同。
而实际上，在李新看来，现阶段前者最高值20万。
但他无所谓，反正是打包买卖，周宽要说.cn算是附赠形式，那就由他去。
而在合同达成后，新浪很大气的选择预先结算，现在才两点多不到三点，公对公可以很快到账。
这些事情当然是都交给了各自背后的专人处理。
比如草台这边不仅在过户域名，也很大气的和老许2进行了结算，直接转了万，税都帮交了。
老许2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
他大概在寻思没选择6000果然是对的，现在才几天一转手就变成了万，值！
那个说话声音还算好听的‘刻板强势’女人果然没骗他，太会运作了！
总之，谭晓蔓这个人啊，心真踏马脏。
是她教会了周宽在打包交易中，可以轻易操作合同价格，而周宽也‘不负所望’选择了110万的中间数……
目送李新乘车离去后不久，周宽和谭晓蔓走去停车场，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自然变成了50公分左右的朋友距离。
谭晓蔓更是轻拍着周宽的肩膀，乐滋滋的说：“姐们今天给力吧，就那一句话起码值十万。”
“周百万，我跟你说，今天必须请我吃大餐！”
“没问题，不过我们得先去公司接上那个没要工钱的小员工。”周宽乐呵呵的点头，临了也没忘林若漪。
昨天没更的补上了，破碗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