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慢，实际上在周宽话语落下后，鹅厂方面便当先开口接过话茬：“经过相关核算，我司能给出一个绝对令周总满意的价格，不过得私下聊。”
这话初听就很聪明。
虽然他们无法避免多方谈判的局面，但可以避免被周宽拉一打一。
鹅厂方面这话一出，新浪和网易自然也明白过来。
纷纷说得很含糊。
听得周宽用特别古怪的目光在吴福河等人身上扫来扫去，直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他才说：“各位难道想要无底价拍卖吗？”
几人立马面面相觑。
这操作有点行不通了。
李新这时赶紧用余光瞥向一旁的吴福河，果然接收到了信号，赶紧插话：“不如就用常见估值办法来核算价值。”
“这个可以。”有人附和。
周宽当然半点意见没有，因为这就是谭晓蔓提过的具体简单、理论复杂的估值体系。
他只是提了一句：“有所耳闻，不过有个问题：‘微博’是产品，能以什么为标准核算估值？”
鹅厂方面负责人很笃定：“注册用户量。”
也是一些互联网大厂在融资时使用过的。
周宽眼皮抬了下，摊开双手：“按照通行标准1用户＝10美元来核算估值，4000万美元的价格还算合理，到这份上了，只能是勉强接受这个标准。”
鹅厂方面：“……”
网易方面：“？！！”
吴福河、李新：“！！！”
一下子，位于楼栋三楼的贵宾会议室忽然就安静了。
草台、新浪、网易、鹅厂四家公司各自的代表坐得泾渭分明，其中有三方像是被按下过暂停键，都有那么几秒钟的目瞪狗呆。
接着喝茶的喝茶，清嗓子的清嗓子，像是刚才无事发生。
估摸着还有人在吐槽为什么要安排在会议室，连个掩饰惊讶、尴尬等过于外露情绪的缓冲地带都没有。
太淦了！
周宽轻轻松松，他很清楚自己的话会带来什么结果。
这会儿很‘友好’的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会议室众人身上，而是虚虚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点没在意大家的‘唐突’。
周宽其实也不是信口开河。
在座的某互联网大厂就在某些产品或者某次融资过程中使用过类似的通行标准。
而且传闻还是开了个先河，博得数十亿美元的估值。
就算按照这个标准，因为‘微博’平台注册用户数量也不是很多，估值也就不到4000万美元而已……个毛。
4000万美元是哪一家都不乐意接受的价格，甚至这个价格超过了在座某些人的权限范畴。
严格来说，如果按照他们公司内部的标准流程，这桩生意直接跟他们无关了。
4000万美元按照现在的汇率，算下来就是亿人民币了。
草台的‘微博’距离这个价格肯定是有一点距离的。
众人想着这些种种，开始在心里把算盘拨弄得啪啪响：
“就这还是勉强接受？太离谱了！”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微博’注册用户增长速度才这么快的！”
又开始盘算：“如果不按照注册用户量通行估值办法算，按照更常见的市销率计算办法，‘微博’广告业务饱和营收每月1000万，嗯……那是之前的价格，现在价格涨个50%不夸张，那就是1500万一个月；
按照互联网产品通行18个月黄金发展周期算，1500×18＝27000，嗯，刚好亿，就也……”
“淦！”
“这尼玛还没算域名、商标、用户粘度、品牌名称等等？艹！”
“踏马的，玩不下去了，毁灭吧！”
“……”
周宽都不用想也知道会议室忽然有点嘈杂的声音里，在座众人心中会有的盘算。
早在2号，周宽就跟谭晓蔓进行了相当多的系统核算，早就得出了相当详细的各类结果。
以接近400万注册用户的基础来核算得出的价值是多少周宽心知肚明。
当时谭晓蔓对用户估值价值体系的理论框架讲得比较简单，事后周宽还特地去详细了解过，基本都把理论框架给背了下来，无非是现在没用到罢了。
至于，以其它方式算出来的价值是多少，周宽同样很清楚。
要知道这个月10天以来，虽然‘微博’在舆论旋涡中风雨飘摇，但广告业务反而直接饱和了。
光是这十天就增加了276万营收——这还是因为投放广告的公司繁多，总有出现空缺的情况才没到300万……
总之，周宽预期的最大价值就是亿。
但他也清楚，自己还要一部分股份，也就是说还要按比例享受以后的产品增值，所以以这个价格成交是很困难的。
“……”
会议骚动的声音没有持续多久，还是网易方面先开口：“周总，按照通行办法算，这个价格倒也合理，不过周总应该还有附加条件吧。”
网易方面的憨逼行为，是连周宽都觉得可能是专程过来捣乱的。
鹅厂、新浪这两方现在心里估摸着比吃了屎都难受。
要不是他们知道网易这么大家公司，绝对不可能配合周宽，都怀疑是私下串通做局了。
尤其是鹅厂方面还了解到上午他们公司的团队跟鸿鹄商谈，网易似乎也是有点捣乱的意思，反正就很淦。
周宽显然不会浪费送到手边上的机会，坦然点头：“是有一个附加小条件，我们草台不需要那么多现金，部分价值需要折算成股份。”
“因为各位所代表的公司业务范围庞然，我们的想法是：达成合作后，合伙方以微博产品成立新子公司，我们草台持有这家子公司的部分股份即可。”
子公司与分公司在法律上有很大区别，子公司是法律上的独立主体，粗略上可以理解成公司；分公司没有独立主体、独立法人资格等等，由母公司承担无限责任。
周宽提及设立子公司，也是基于这一点，子公司可以独立融资，可以分拆股份；分公司不可以，因为它的所有权归母公司。
听周宽说完，鹅厂、新浪方面再次喝起了茶。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对他们来说，周宽的棘手程度超过了他们以往的经历。
网易方面再次很快接过话头：“看来周总这几天把权责、利益等方面思考得十分清晰啊，我们能理解周总和贵司的决定，不过……”
“我们需要请示公司上层，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网易方面表达完意见之后，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吴福河忍不住望了眼鹅厂方面的代表，心里叹着气嘀咕：“都是鹅厂太过分，把草台逼得太过分，现在后果全来了！”
“这次想要拿到‘微博’真的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了。”
这中年小胖子浑然忘了他一开始就不满进展，如果没有鹅厂，新浪方面也会上，有难了就只想甩锅。
面上吴福河露出微笑，说：“周总，对于贵方的条件，我们也需要请示公司上层，也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他还是忍了忍，没在言语上挤兑鹅厂。
“周总……”鹅厂方面也是挤出笑脸。
周宽看了看手表，平静道：“烦请你们帮忙通告一下，15分钟我们再坐下来谈。”
“好的，多谢周总理解……”
“……”
这15分钟，也在周宽预料中，他知道提出股份需求后就会有这样的当口。
他是希望这15分钟里，能从谭晓蔓那边传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毕竟鸿鹄跟鹅厂、网易的商谈从上午就开始了，又有谭晓蔓这个能谈上百亿买卖的富婆在，下午进展会很快。
一条信息过去后，谭晓蔓很快回了条信息：稍等两分钟。
两分钟后，谭晓蔓的电话进来，直奔主题：“网易方面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种正向捣乱的意思，反正就很直接。
中新微博这个产品以2200万的价格卖给了鹅厂，包含中新微博这个名字，以子平台的形式挂过去，他们接管所有租赁服务器，从交易达成后，中新微博产品与服务器空间与鸿鹄再无关系。”
听完，周宽咕哝一句：“交易流程还挺麻烦，又得重新租赁服务器了。”
“还是你厉害！”这次，谭晓蔓真感觉被装到了。
明明是一个月时间以200万成本转手卖出了2200万，毛利2000万，无非是最后鹅厂接管了鸿鹄跟服务器厂商的租赁合同，让周宽给说成了天大的麻烦一样。
真·逼气满满。
跟谭晓蔓通完电话后，周宽也给林若漪发了条短信。
鸿鹄率先达成交易，让周宽大松一口气，也得到了一些有效信息。
鹅厂看样子也有点势在必得的意思，是铁了心要跟新浪打擂台了。
至于网易方面的左右横跳操作，周宽猜测可能是网易方面要放弃微博业务线了，要不然没法解释两边的团队都这么操作……
…………
15分钟后，周宽再次坐进了三楼的贵宾会议室。
还是网易方面先开口，一点都没婉转：“抱歉，周总，2我司无法接受贵方提出来的附加条件，只能期待以后再合作了。”
“以后再合作。”周宽也说了句客套话。
网易方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说完就走了。
会议室只剩下了三方。
很快就进入激烈的讨价还价环节，鹅厂和新浪方面像是统一阵线了一样，咬死一点：折算成股份可以，但最高不能超过10%。
周宽根本不搭茬，油盐不进的样子。
鹅厂现在还没有将来的投资业务线，对这10%都是破天荒了，所以最后也是放弃了这次竞争。
偏偏在这次讨价还价中，吴福河一句话就把鹅厂方面的代表给惹毛了，于是……
鹅厂方面临退出前，特地的说了句：“很遗憾因为我司战略问题无法达成合作，要知道我司对亿的价值没有异议。”
话音一落，吴福河放在会议桌上的左手直接捏成了拳头，心中直呼：“艹！”
鹅厂方面真的是……给了周宽一个天大助攻。
也是真的把最后剩下来的新浪给恶心坏了。
周宽心里基本明白过来，鹅厂是打定主意要跟新浪淦到底了，至于网易，就算现在不放弃，在后续的白热化竞争中也会放弃。
另一个大平台搜狐，连羊城都没来，估计也是没打算凑热闹了……
鹅厂代表走后，会议室只剩下了吴福河、李新和周宽三人。
吴福河面带微笑，主动开口：“周总，我们也聊了这么久了，我就坦率一点，如果你折算股份，怎么都不可能是亿这个价格。”
“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方可以根据成交价折算一半为股份计入新公司，也请周总核算一个更合理一些的价格。”
闻言，周宽也没再僵着，思考片刻才说：“吴总，我先问一个问题，新成立的公司贵司会不会将新浪微博产品合入？”
吴福河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坦言：“会。”
“吴总能在新公司担任什么职位？”周宽认真追问了一句。
吴福河余光瞥了眼李新，然后才说：“副总。”
“……”
周宽再次陷入了思考，好半天后才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还是用通行估值算法，不过只按照同时在线用户为标准计算，1用户＝100人民币，域名等附加部分另算。”
说到这里，周宽望向了吴福河，静等他的回答。
依照这个标准，双方再次扯皮了好长时间。
最后以亿人民币综合价格成交，其中40%的价值换算成了现金，60%的价值折算成股份，合入新浪将新成立的公司。
同时也谈妥了新浪微博的价值以及资本管理股份的价值——这也是周宽能用亿这个超高价格成交的原因，他直接把新浪微博也拉了进来。
让吴福河左右为难，贬低新浪微博的价格，同等比例下股份就会少很多，承认通行价格，就太亏了。
最后吴福河还是只能选择承认通行价格。
而这家将命名为微梦的公司股份构成暂时形态是：
总股本1亿股，草台持有3000万股，新浪微博全额折算进去，占4500万股，资本管理股是2500万股。
最后签订的一份异常复杂的合同。
股份占比这个东西其实是按照股本核算出来的，30%的股份并不足以否决新浪方面更改注册资本等等的权限，所以周宽强调的重要条款是：
允许微梦融资，但在C轮融资之前不可以拆股，草台保持优先购入股份的权限以确保股份不被稀释等。
这些内容确保了草台的股东权利。
后续法律流程就与周宽、吴福河、李新他们无关了。
正式的磋商结束后，周宽松了口气，吴福河也松了口气，他们也提了不少附加条款，比如：草台不得再经营微博产品，‘微博’处置流程应以新浪为主导等等。
吴福河主动伸出手：“周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周宽也伸出了手。
望着吴福河，周宽微微一笑：“合作不易，准备了一份小礼物送给吴总，请稍等片刻，已经让我助理送来了。”
吴福河欣然同意。
周宽很快神态轻松的出了酒店，才没走几步一搭眼就看到了林若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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