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气氛突然间由云淡风轻变得剑拔弩张,便是天上秋阳也隐匿于重云之中,少了些晚秋恬静况味,多了点隆冬凌冽肃杀。
罗恒和神秘青年眯着眼对视,互不相让。
好在两人都没有大打出手的欲望,而是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温润如玉。
罗恒率先开口:“第二次见面,虽然你知道我叫什么,我还是给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恒,打人专打脸,管杀又管埋的罗恒。”
神秘青年点了点头,对于罗恒话中带刺丝毫不在意,笑着回道:“我叫陈石,耳东陈,石头的石。”
“是他?”
罗恒和穆青青近乎同时微微张大嘴巴。
罗恒是终于明白为什么觉着这个青年挺面熟的了,他确实见过这个人,不过不是在这辈子,而是在前世,那时候这家伙落难,罗恒还管了他一个月饭来着,当然从他手里学了点陈氏太极的皮毛和一点足以受益终生的房中秘术,这家伙据自己说还是陈氏太极多少代传人来着,至于是不是真的就另说了。
罗恒当时是个中型中餐连锁企业的老板,身价不如现在,但好歹也是上千万的,当时两人关系还算是好的,就罗恒了解的,陈石此人,学究天人,三教九流交游甚广,自称是个不入流的江湖骗子,至于是不是罗恒就没有细究了。
那时候,他就是个小商人,替父母报仇无望,离乡背井,近乎苟延残喘地活着,没什么太大追求,自然对江湖上那些事儿没什么兴趣。
现在再见陈石,他认识这家伙,这家伙肯定不可能认识他,自然不可能叙旧了,事实上,他们现在的身份,算得上是敌人,这家伙,可算得上是方少卿的人。
再见此人,难免勾起他一些回忆,包括一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东西。
譬如认识这家伙的时候,是在他跟许惊蛰婚礼前一个多月,跟这家伙交往一月,接着这家伙神秘消失,罗恒也没有太在意,他也没被骗钱,反而学到了些自己很感兴趣的东西。
再后来,许惊蛰就突然死于一场车祸,罗恒整日借酒消愁,名下产业也廉价处理了出去,接着就在一场零仃大醉中,回到了十三年前,现在细想起来,这中间,似乎有许多值得推敲的东西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现在站在时光的逆风口,回溯那段岁月,细细想来,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拉过穆青青,小声说道:“穆姐姐,你认识这个家伙?”
穆青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小声反问道:“你也认识?”
罗恒摇头,说那倒不是,只是觉着这家伙名字有些奇怪罢了,名叫陈石,其实是个大忽悠。
穆青青小声说道:“这话你真没说错,此人确实是个大忽悠,而且是天下一等的大忽悠,长白陈,那确实是道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不过此人名声不怎么好,据说是个卖主求荣的货色,前年远-华集团解体,姓赖的远遁加拿大,据说就有这位长白陈的身影,此人惯常套路,就是化作各种身份接近一个人,然后在背后捅刀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只要出得起价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是个两面三刀的货色。”
听到此处,罗恒眯起了眼睛,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动,前世今生,诸般疑窦,好似突然出现了一条线索,将这些东西,全数串联了起来,拨云见日。
“幸会。”罗恒不动声色,扬起唇角微笑,徐徐吐出两个字。
“彼此。”陈石含蓄一笑,脸上笑容越发文静恬淡。
旁人见着两人笑容,却都感觉到一股子凌冽肃杀之意,这两人,半斤对八两,若说一人是大忠似奸的绝代枭雄刘玄德,那另一人就是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白脸曹操。
石田彰老人毕竟是在中南海呆过,见过世面的人物,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没见过,倒是不怎么在意,而是摆摆手,说道:“两位来此的目的既然是一样的,那么久听老头儿我讲讲吧,你们都想请我出山,那我就想问问,你们凭什么请我出山,凭什么请得起我出山?”
陈石想了想,率先开口,说道:“田先生,我这次来,带着我长白陈家的名头,也带来了上海方家的诚意,甚至还包括浙江周家那一份儿,我们打算在上海最繁华的地段做一家酒楼,老先生是国宴大师,名声传遍四海,我们当然会跟您最优厚的待遇,业界最高的年薪,外加百分之五的分红权,另外,听说老先生家的公子,最近似乎遇到了些麻烦,本人也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石田彰老人眉眼间没有丝毫起伏,也没有直接回答陈石,而是看向罗恒,笑道:“年轻人,那你的条件呢?”
罗恒想了想,瞅了瞅陈石,说道:“老先生,对方能给你的条件,我都能给你。只是不知……您公子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
石田彰摆摆手,说道:“没多大个事儿,我这老头子是抹不下面子,也想让他长长记性,所以才这这么悬着,此事不提也罢。”
罗恒点了点头,不再细问,人现在卖方市场,待价而沽挺正常。
石田彰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老实说,我这老头儿做了一辈子菜,现在真没什么出山的打算,虽然你们的条件极为优厚,但还不足以打动我,钱这个东西,我不敢说有,但也不缺。”
罗恒皱了皱眉头,这老头儿,软硬不吃呀。
陈石倒是不以为意,说道:“我不急,老先生,我们有的是时间细谈,我相信你一定会满意我能给出来的东西。”
钱这个东西,真会有人不喜欢?
骗鬼吧!
陈石可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是钱财如粪土的人。
他来上海第一天,就跟方少卿谈妥了条件,既然要对付罗恒,那就必须全盘放权给他,而他的策略其实挺简单,不跟你来硬的,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自己做不成没干系,把罗恒的事儿搅黄了就算达成了战略目的,建设哪有破坏容易?
等到罗恒失去耐心、狗急跳墙、乱了方寸,那就是他收网的时候。
石田彰继续说道:“闲来无事,两位既然来了,不如就再陪我这老头儿手谈几局如何,顺便我也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你们为什么想做餐饮,说不定把我这老头儿说心动了,那我也就出山了。”
陈石点了点头,说那就依老先生吧。
石田彰见罗恒没有反应,笑道罗小友呢?
罗恒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是个棋篓子,怕是要惹老先生笑话了。
石田彰笑道以棋会友嘛,先跟我来一局?
罗恒点了点头,摆好了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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