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顾如许倒是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本想着他还得再考虑考虑,毕竟多数情况下,出身正派名门之人似乎与生俱来地带着一股子自尊自傲,大概也不屑于跟她这等歪门邪道同流合污。
大不了她再同他磨磨嘴皮子,按着那些烂熟于心的套路对他威逼利诱一番,横竖都是为了一块铁疙瘩,且容正派人士稳住了自个儿的面子里子,总有被她忽悠到坑里的一刻。
然,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明摆着该是正道中的扛把子才对的人,不曾同她高谈阔论,摆事实讲道理劝诫她回头是岸,亦不曾坚定不移地秉持正邪不两立的传统,断然回绝,拂袖而去,甚至还没等她循循善诱,就自觉地蹦跶进了她刚刨好的坑里,顺带还拉上了自己的好兄弟。
顾如许欲言又止地盯着他,但这会儿无论说什么,似乎都不大合适。
“可以。”沈虽白重复了一遍,“长生殿并非乌合之众,若真是他们偷走了牌子,必定是早有预谋,若要潜入一探究竟,事先还须摸清他们在束州的虚实才好动手。”
“行,行吧,既然你有这个打算,我也不必多费唇舌了。”她本就想私下进长生殿找那块铁疙瘩,此事闹大了反而不妙,毕竟教中其他人问起,她也不知该如何糊弄过去。既然沈虽白也有此目的,倒不如借一借他的男主光环,待找到了那块牌子,凭她的身手,还不是有如探囊取物?
商量好明日日落时分,在此处碰面后,顾如许便离开了客栈。
岳将影的眉头都快拧成结了,匪夷所思地看向他:“你疯了吧?那牌子落到她手里,可就真拿不回来了!”
沈虽白示意他稍安勿躁:“我知道你有所顾虑,但此次玉衡庄遭袭,红影教和剑宗都被牵扯其中,与其费尽心思找回一块牌子,我更想知道长生殿为何会掺和进来。只凭你我,闯长生殿过于凶险,十一的武功你也领教过,她愿意相助,再好不过。”
“你的意思是,想借此机会查清长生殿此举的目的?”这么一解释,岳将影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看来你还不至于被那个妖女迷得神魂颠倒,忘了正事。”
闻言,沈虽白没好气道:“她是我师妹,什么神魂颠倒,休要胡言。”
……
且说顾如许回到红影教分坛,晚饭已经热好了,季望舒给她盛好了饭,见她回来,对她笑了笑。
“教主可找到想找的人了?”
廊下的灯火照在季望舒脸上,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顾如许冷不防心口砰砰直跳。
要命了,小哥哥怎么能这么撩啊……
她干咳一声掩饰自己雀跃的小心思,步入屋中:“找到了,但此事不要张扬,你我二人知晓便可,别让兰舟晓得。”
她着重提了兰舟的名字,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她,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熊孩子搞事情的能力。光是放走了沈虽白和岳将影,他就能呛得她接不上话,迫不得已唯有抄起芭蕉叶教他做人,诚然那一顿算是将他揍老实了,但就凭从前的顾如许对其的纵容,若是让他知道她又去见了沈虽白,指不定赶明儿他就能卷土重来。
熊孩子抗揍吗?至少在她手底下,并不。
话虽如此,她也没凶残到被熊孩子怼几句就将人打得口吐白沫的地步,况且这小子与顾如许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思量一番后,她觉得还是忍着些好。
不过是个正值中二叛逆期的孩子,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教主放心,兰公子那边已经请了大夫来瞧过,大夫再三叮嘱这几日好生养伤,无事不要随意走动。”季望舒心领神会地一笑。
闻言,顾如许点点头,坐下用饭。
季望舒到底是替红影教操持着此生阁多年之人,心细如尘,且在伺候饮食起居这方面颇有心得,待顾如许用完饭,便自然而然地呈上一杯消食解胀的山楂茶。
她这几日在山路上没少受罪,吃的也粗糙,她素来挑嘴,但人在要什么没什么的情况下,也只有忍着,好不容易能安安稳稳地坐下吃顿像样的饭,且眼前的小哥哥不但长得颇合她意,对她的口味也琢磨得甚是精准,摆在她眼前的,无一不是她爱吃的菜肴汤羹,消食之后,被磋磨多日的脾胃总算舒坦下来,这时外头来人禀报,热水已经备好,抬进她屋里了。
季望舒一脸“深藏功与名”的神色,看着还在怔楞的她:“教主这几日奔波,想必也累了,早先大夫来过,属下留了几包宁神通郁的药囊,沐浴时放入,可缓解疲劳,教主可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