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就有什么?”苏景不掩饰自己面上惊诧。
古庙中的女子‘嗯’了一声:“若你不信,大可多试几次。”
心底戒备不变,苏景再转念,他想的是两件宝物,心念动处只觉右手中微微一沉,欢喜罗汉棍在握;同个时候左手腕上稍一紧,金火缠宝镯套在了手腕。
两件宝物都赋予苏景一般变化,一条性命,在莫耶拼杀墨巨灵时都告损毁,如今断棍和断镯都还在苏景囊中,‘新宝’又告重现。
下一刻,苏景忽然消失不见,欢喜法棍被戳立地面,棍旁出现一团火焰金火缠宝镯赋予苏景的真火变化。
初得此镯时,苏景只能变作豆丁火,如今他的化形真火已有普通篝火大小了。
火焰一跳,苏景重归人形,验过了镯子他又拿起罗汉法棍苏景再变,微笑欢愉双目明澈的年轻和尚,将手中法棍在地面轻轻一顿,遽然阴风呼啸,遥见高远天空中突然跃出一座辉煌王宫,十四王栖驾之地,阿骨王台。
动念想这两件宝物不是没道理的,一棍一镯都暗藏玄妙,而验过长棍、金镯,该它们做的它们都能做到,足见:真!宝物是真的。
‘想出’两件宝物还不算完,苏景又动念,想不听。这次全无动静,半空里没有跳出来个不听。
苏景动容了。
相比于想什么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就想不出才更显真实。
目光闪烁片刻。苏景重新望向古庙:“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仙子又是何人?”
“什么地方?心为真事大成,法无界天无量,此界之名:心想事成、无法无天!”庙中女子笑声动听:“我又是谁?天为马,渊为车,乾坤区区一驾辇。车马正中神祠座,座上人即为执驾掌鞭人!我就是那个赶车匠了,你若喜欢,叫我‘车老板’也行。”
就在她带笑声音中,苏景脚下石台陡然延展开去。自百丈方圆扩去千里开外。分不清是天穹还是深渊中连串雷鸣轰动,台上的破庙也告暴涨,开裂斑驳的顶瓦绽透青光、歪斜欲坠的四壁金芒四射、陈旧腌臜的木门则映起满天赤霞短短三两个呼吸功夫,千里台上千里殿!
小小破庙。化作金碧辉煌凌霄仙宫!
苏景人在巨大宫殿前。渺小的仿佛蚂蚁。
不等苏景惊诧。门声响动传来,前方那座巨岳般的朱红宫门大开,辉煌仙宫为他开放门庭。开门响声不是普通门户开阖时的门轴吱呀。而是神兵出鞘、异宝出世才会有的苍苍龙吟!
宫门之内,烟霞氤氲玄光起伏,朦胧且旖旎,唯有仙光神韵否则不足形容。
“来者即为缘者,我愿挥鞭驱架,送君一程。前方何方,仙友可有打算?”宫门大开,女子仍未显身,只有声音传来。这次再说话时候,她的语气里没了笑意,安怡且平静。
不诱惑、不劝导,进不进门、坐不坐‘车’全凭苏景自己做主可就是这‘全凭他做主’,不知为何让苏景心中升起浓浓冲动!
千辛万苦,终于打开破烂囊,世上可会真有‘宿命’一说?若真有,谁又敢说苏景前面千年修持,不是为了开这口袋?
进来了,怎么回去?既然暂时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就只能向前探索,又或者回去的办法就在仙宫内?
前所未遇‘心想事成无法无天’之域,闻所未闻‘天地车马,执鞭驱驾’之人,不用想也知道‘车老板’的本领通天彻地,她若要害人,我早就死在门外了吧?
还有坐上这天地车马,一路驰骋赴星穹,又当如何快意!
连串遐思不断,苏景欲迈步可是就在他将动未动之际,苏景忽然闭上了眼睛。
双目闭合,人也消失不见。
眼不见,即为净;眼帘阖,世界与我再无干系!
眼帘为铡,落则断灭所有联系,苏景抽身乾坤外。
消失了,离开了,但还回不去,片刻后当苏景双目重开,他仍回到石台上。但是当他将‘联系’斩断后再看此间:暗红天空狭窄、深渊黑暗无尽,百丈小小石台、破败古庙居中。
还有,手上法棍、腕上金镯消失不见幻!就连之前法棍和金镯赋予苏景的本命变化、棍中显现的阿骨王台也是幻。
幻至峰巅假亦真,这世界甚至能看出‘不听不该出现’。
不止会说谎,而且还是个说谎的行家。
若非苏景修得独我之法不等苏景多想什么,遽然天旋地转,被扭曲了的空间暴发怪力,即便以苏景的浑厚修为也全无办法控制身体,被狠狠抛起,翻着跟头飞向远天。
翻滚、大骇之中,苏景隐约还听到庙中女子喊着‘别走啊再聊聊喂好商量’
喊得再怎么响亮也没有用处,刹那,苏景就消失于‘心想事成、无法无天’。
庙中女子沉默片刻,幽幽一叹,骂了声:“奶奶的!”
坐着走的,趴着回来的。
在阳三郎看来:不久前苏景端坐地面,手拿一只破烂囊,咬牙切齿的使劲破囊,囊开一瞬苏景倏然不见;差不多盏茶光景,他又从空气中摔出来,用了一招猛犬扑食,直接摔趴在地,戗翻好大一片泥土。
苏景的一身修为不是凭空吹来的,脸面硬得很。若是凡人来这么一下子,怕是脸孔会被搓平了,他一点事都没有,抹了抹泥土就翻身跳起。
看看四周,竹棚、丽山,再举目远眺,南方有座山好像桃大将军,满心莫名其妙但也真的踏实了:回来了。
正要思索下自己刚才的经历,忽然识海中阳三郎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把口袋扔给我了?这破烂囊我不要,你要真想送礼就把你的锦绣囊给我。”
问声落,宝囊落,内中装了一个神秘乾坤的破烂袋子被阳三郎从天上扔了下来,摔落苏景身前。
刚才苏景消失时候,他手中的破烂囊也随之不见,待苏景‘返回’后片刻,正在天上修炼的阳三郎忽然觉得手心一暖,那只袋子无由出现在自己手中,阳三郎还道是苏景给她的,这算什么?把堂堂神物当成要饭的打发么?直接扔还给他。
囊随人同去,随人同回,只是它跑回到阳三郎手中。其实要说起来,阳三郎与苏景份属主属,落到她手中也就等若是重回苏景手里。
苏景没多想,拾起破烂囊一道真元试探过去,发现破烂囊的袋口封印在被破去后居然又告‘痊愈’了。想要再开它怕是又得废上一番手脚。
阳三郎对苏景消失颇感纳闷,特意又下来了一趟,当面向他询问此事。苏景不做隐瞒,袋子的来历、封口法印的古怪、内中怪人怪庙怪天地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其实从头到尾,四个字:莫名其妙。
破烂囊,神奇囊,居然出现在一群连不成气候的沙漠妖精手中;进去一趟全然没能弄清内中状况;不明所以间又被袋子吐了出来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
阳三郎是个爱听故事的,听得很是认真,之后皱起眉头:“我觉得这袋子邪门得很啊。你若没有完全把握,先别去碰它了。”
苏景点了点头。以‘攀一阶一阶看一景一景’为愿来做修行之人,天注定就是个好奇鬼。不过被打开后不肯往外面跳宝贝的袋子不是好袋子,就算苏景好奇其中的‘无法无天’,好奇自称‘天地车马我执鞭驱驾’的神秘女子,暂时也不会再去袋子里冒险。元婴初成、不听未醒,还有大把事情等着他去做。
苏景转开了话题:“你修炼还需多久?”
他所问,不是金乌炼就大圆满,而是问何时能有些真正阳光洒落,不用光盖天地,能偶尔照一照他布下的这座四山小域就好。
四座山长成规模,够这几千里小域成形总还得需要三四百年的时间,可即便最后的‘不听山’成形,四座一品龙脉聚合造化还不够。四平也好,八稳也罢,都须得一个前提:世界基本完整。
莫耶天地连太阳都没有,光热无源则生机无源,何谈完整。想要在莫耶重现生灵,非得有真正的阳光洒落不可。
此问苏景以前就提到过,阳三郎晓得他关系所在,沉吟片刻后说道:“若我自己的话炼就旭日真芒最快也得两千年。”
两千年?那时候苏景要么破道飞仙,要么再入轮回,无论怎样都等不得这么久,九日凌空反噬中被削去千年阳寿,他没那么多的时间了。
苏景一听就急了:“不是七八百年足矣么?”
刚来莫耶时苏景问过同样问题,当时阳三郎开出个‘八百年’期限,如今四个多甲子过去了,又变成了两千年?
阳三郎耸肩膀:“修行事情,哪就能一定说得准,当初你要下手不那么狠,把我伤那么重,说不定连八百年都用不来。”
翻翻旧账,眼看着苏景神情不痛快,阳三郎痛快了,口中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若你肯帮忙,了不得再有三四百年,四山小域中必有旭日初光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