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洛士安又喊了白星尔一声,“你脸色很不好。跟我的人回去,让他们送你去医院。林蕴初那里没事,雷东已经被活捉了,你放心便是。”
白星尔额头上的汗都已经干透了,小腹的疼痛也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整个人都是虚浮飘渺的,好像正处于生死徘徊之间一样。
可她的意志是坚定的。
白星尔认为,这世间上的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他们应该被保护,被疼爱,不能受到任何的伤害。
向前迈了一步,她想求萧清放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萧清似乎听到了动静,下意识的连忙把孩子护得紧紧的,警惕的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结果就看到了白星尔。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尖叫道:“你怎么还没死!”
白星尔虚弱不已,淡淡的看看萧清,转而又看着那个已经昏过去的孩子,只想把孩子救下来。
“你们……洛士安?”萧清认出了他,“你们都想让我死是不是?我偏不如你们的愿!我……我……我杀了这个孽种!”
萧清刚刚还是一副慈母的模样,可现在就又像是人格分裂了一般。
她一会儿把自己当成孩子的母亲,一会儿又把自己当成该向林蕴初和白星尔复仇的人。
梁雨桐一听萧清要杀死孩子,当即用力的挣开了洛士安的束缚,跪在地上求萧清不要伤害孩子。
而萧清就跟看不见梁雨桐的一样,凶狠的目光紧紧的锁定着白星尔,恨不得把她给千刀万剐了。
“萧清,你不要做无畏的挣扎。”洛士安站出来,并且强行拉起来梁雨桐,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你把孩子放下,所以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你可以安然离开。”
“安然离开?”萧清反问,“我的人生还有‘安然’两个字可言吗?我的家毁了,我的丈夫一直欺骗我!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只要你还有命,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洛士安吼道,可以说是振聋发聩。
只可惜,萧清从来都不是迷途里的羔羊,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我要见林蕴初。”她咬牙道,“让他立刻来见我!另外,白星尔,你过来!”
洛士安马上抓住白星尔的手,对她说:“你绝对不能过去。”
白星尔眨了下眼睛,见梁雨桐哭得已经将将要昏死过去,又扭头看了看那个孩子……
萧清就只白星尔不会放弃这个孩子,挑衅一笑,道:“不过来吗?那我现在就把这个孩子扔进湖里!”
梁雨桐吓得一个激灵,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惊恐的彻底昏厥了过去。
“雨桐!”洛士安赶紧把人给抱住。
而白星尔趁着洛士安分心的功夫,立刻挣开他的手,向着萧清走了过去。
“你心肠真是好啊,可以救别人的孩子。”萧清笑道,示意白星尔站在自己的身边,“那我们就来看看,林蕴初是救你,还是救这个孩子。”
洛士安赶紧把梁雨桐交给手下,让人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再命令他们把林蕴初叫来。
结果话音刚落,林蕴初自己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他唇色发白,额头也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而右肩膀上的伤也并没有包扎,只是用手按了一块儿纱布而已。
白星尔没有回到他的身边,他怎么可能安心治伤?
“萧清,别再执迷不悟了。”林蕴初说,“我可以放你走,如果你想要钱救你父亲,我可以给你。”
“你还在骗我?”萧清问道,“我爸的罪,还能用钱赎回来吗?”
“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断送自己的一生呢?”洛士安马上接话,并且背过手给手下打信号,让他们实在不行的话,就用狙击手强攻。
虽然,这是违法行为,可洛士安毕竟黑白两道通吃,也不怕为了梁雨桐的孩子拼一回!
“我这一生,是你!”萧清冲着林蕴初大喊,“还有你,白星尔!是你们两个断送的,你们联手骗我,伤害我!害的我家破人亡!我要你们死!”
说完,萧清将双臂伸直,把孩子悬空于湖面之上,威胁林蕴初:“这孩子和你有血缘关系。那么,我就看看你是救孩子,还是救白星尔!”
林蕴初一怔,马上喊道:“不要!你有事冲我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清凄凉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一片沉静的湖面,一颗心仿佛也随着这湖水沉入了湖底。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选择让这孩子死。”她笑着说。
“不!”
林蕴初和洛士安一同向萧清跑过去。
萧清闭上眼睛,准备松手,可这时候就听“噗通”一声,白星尔自己主动跳进了湖里。
萧清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洛士安单手将她擒拿住,并且顺利接住了掉落的孩子。
紧接着,再听“噗通”一声,林蕴初追随白星尔,也跳进了湖水之中。
冰冷的湖水灌入白星尔的眼耳口鼻,令她的脑海之中像是过电影一样,回顾了她二十四年的人生。
她是中央外交部长白毅的掌上明珠,是人人羡慕的名家大小姐。
可后来,父亲入狱,母亲疯癫,她从天堂低落到了地狱……命运陨落、命运眷顾,她又遇到了林蕴初。
她的四叔,是她的爱人啊。
为了可以和林蕴初在一起,白星尔变得无所畏惧。
可再坚定的感情,却是抵不过她肚子里的骨肉,迫使她必须选择逃离林家的这个漩涡。
她拼命的逃,用力的逃,甚至接受林蕴初去和别的女人结婚……所有的所有,只不过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孩子。
可是,孩子死了。
他们的孩子死了。
到了这一刻,白星尔终于想起了曾经的一切,也接受了他们孩子已死的事实。
是她做母亲的失职,才让他们的孩子才活了八周,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不让她也跟着去死呢?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呢?
白星尔产生了这个想法,就彻底泯灭了求生的意愿,任由冰冷的湖水将她深深包围,带领着她去有她孩子的地方。
可当白星尔释然的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腕就被人给紧紧握住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林蕴初奋力的向她靠拢过来,就好像是跨越千山万水之后的重逢一样。
白星尔不敢相信,下意识的张开嘴巴,想唤一声“蕴初”。
而林蕴初把人按进了怀中,随即死死吻住了她的唇……
“快!快!下去救人!”洛士安大喊着,“让随行的医生马上给我滚过来!两个病号在这里,他在那边算个什么事情!”
一众手下着急忙慌的分头行事,而被两个人钳制住的萧清,只是疯疯癫癫的在那里冷笑而已。
水下的寒冷,和林蕴初怀抱里的温暖,形成了一天一地的鲜明对比。
他真的来了吗?他没有忘记自己吗?他又还爱自己吗?他会原谅自己没能保住他们的孩子吗?
白星尔仅仅是在这一瞬间,就是思绪万千。
可林蕴初紧紧的抱着她,深深的吻着她,所有的感觉都透露出来一个信息:他们还爱着彼此。
“上来了!”洛士安喊道,“快!快把人就上来!动作轻些,林蕴初身上有伤!”
终于,白星尔和林蕴初成功上了岸。
白星尔还在生理期之中,又经历了之前的折腾,早就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林蕴初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遍的说:“没事了,小尔。毯子!给我毯子!”
赶过来的医生马上把白星尔围的严严实实,然后将她放在担架之上,奔向车子那边,准备对她进行简单的救治,然后送往医院。
林蕴初忍着肩膀那里传来的剧痛,跟着担架跑着。可但当他对上萧清的目光时,他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与她对视。
洛士安皱着眉头,对林蕴初说:“愣着做什么?你身上的伤不能耽误!”
林蕴初还在看着萧清,沉默了一会儿,说:“把她放了。”
“放了?”
林蕴初点点头,回答:“虽然,我不认为借她的肚子生下林蔚琛的孩子是错误的事情,这是她的贪欲为她带来的后果。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孕育了一个生命。所以,我不会再追究,就当我为死去的孩子,积阴德了。”
说完,林蕴初转身就走。
而这时,萧清忽然嘶喊了一声,她疯狂的踢了身边的两个人,然后趁他们不备的时候,抽走了其中一人腰间的刀子,毫不犹豫刺向了自己腹部。
咚!
萧清倒在了地上。
林蕴初有些没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流血不已的萧清,隔了一会儿才道:“何必呢?”
萧清苦笑,用最后的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们没有离婚。所以,你是丧偶。”
……
白星尔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里面有好,有坏,有悲,有喜,有欢笑,有眼泪……所有的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是白星尔现有的人生。
她驻足而立,回首望去。
发现这一路的荆棘不管多么艰难,多么坎坷,她终究还是爬了出来。
只是孩子的死,是她心尖上怎么也拔不掉的那根刺。
这种无法形容的钻心彻骨之痛,令她无法再去感概宽慰自己……她的心终究是被伤了,哪怕结痂了,也会留有疤痕。
可即便如此,生活不止,命运不停,她的人生之路,还是要她一步一个脚印的继续走下去。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星尔,缓缓睁开了眼睛,不得不面对她的“重生”。
她躺在病床之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发出昏黄的光芒,暖暖的,少了很多医院带给人的那种冰凉苍白之感。
白星尔试着动动身子,就发现自己浑身跟被碾压过了似的,酸痛不已。
皱了皱眉头,她想喝水,想让人来帮帮她。
刚刚可视线这么一扫,正坐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的林蕴初,冷不丁的撞进了白星尔的视线里。
回忆如血,也如水。
此刻的白星尔不仅记起了她失去孩子的事实,也记得她和林蕴初再次相遇之后,他对自己的细心照料与陪伴。
他,到底没有负了她。
白星尔一瞬不瞬的看着林蕴初疲惫不已的睡颜,也忘记了自己的口渴,只是默默的流淌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