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后打算豁出去了,自己这副样子,过不了几个月就得被曝光,现如今她还怕什么,既然宣宗帝不念母子情,那她还顾什么亲,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都已经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了,总不能让自己憋屈死不是。
宣宗帝阴着脸弯腰捡起地上的奏折,直接砸到朱太后脸上,说话的语气由方才的温软转为锐利,“怎么,之前还想方设法把朕从龙椅上踹下去自己手握大权,这会子母后反倒惺惺作态起来了?给谁看?”
“孽…孽障。”
朱太后出不了声,不过宣宗帝能从她的口型看出来她在说什么,冷笑一声,“朕就是个孽障,那也是你生的!”眼睛变得赤红,“以前朕从来不会怀疑,后来经过这几个月的折腾,朕总算是想明白了,母后为何从小就对朕百般纵容,每次一遇到棘手的事你就替我出面,帮我解决,尤其是夺嫡的时候,朕的那些个兄弟,哪个不比朕强,可是到了最后他们都输了,原因是母后背地里使了阴招。后来我顺利登基,心里也的确是挺感激母后的,因为没有你,朕便坐不上那把龙椅,可是朕哪里想得到,你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我,朕这个亲生儿子对你来说,不过是你掌权的垫脚石而已,你从小把我呵护得很好,不是因为你心疼儿子,而是你想捧杀我,把我养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依赖你的废物草包傀儡一个,以便实现你今日的掌权大计。”
被完全猜中了心思,朱太后面皮有一瞬间的狰狞,心头冷笑。
没错,自宣宗帝出生开始,她就一直把他“娇养”着,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出面而不让宣宗帝去触碰,尤其是夺嫡那一段,是她暗中帮的宣宗帝,但她从来不教宣宗帝如何算计人,不教他怎么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大院内踩着别人的肩膀成功活下来,她教的,都是浮在表面的那一层,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而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把儿子养成傀儡,一块垫脚石,为她以后夺了叶家江山做准备。
至于她是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就得从上林苑先帝强要了陆清绾的那一夜说起。
在朱太后眼里,陆清绾连娼妇都比不上,那个女人都成残花败柳只差发烂发臭了,先帝竟然还能在行宫对陆清绾下得去口,先帝此举,分明是辱她连个娼妇都不如,所以朱太后恨陆清绾,更恨先帝,只不过那个时候怀着宣宗帝,她不敢轻易动怒,从上林苑回来以后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之后,先帝每次用深情款款的目光和语气对着她的时候,朱太后就觉得恶心,再后来宣宗帝出世,稳婆告诉他是个小皇子的时候,朱太后的野心就在那一瞬间产生了,既然是位皇子,而自己又是皇后,那么儿子当上太子的可能性就比其他皇子都要高,何不趁机把这位皇子培养成好拿捏的傀儡储君,等将来皇帝驾崩太子登基,自己大可以从垂帘听政开始,一步一步掌控北燕朝堂和江山,总有一天,她要整个朱氏一族都踩在叶家头上,把昭武帝对她的侮辱全部找补回来。
野心如同燎原之火,一点即燃,从此再也收不住,以至于宣宗帝登基以后很多政务都处理不好,总是自然而然地就去请教朱太后,而朱太后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皇帝不需要多精明,他只要安安静静地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大臣奏事,然后遇到不懂的,第一时间来请教她就成。
如此,北燕朝堂看似宣宗帝是主人,实际上她这位太后才是真正掌权者,然后她便能一步步蚕食侵吞叶家的一切。
可是没想到,所有的计划竟然都败在一个狐媚子手上。
朱太后每想一次就恨得彻骨,秦氏那贱人,当初在她手底下做事的时候一丁点的破绽都没有,去照顾她儿子几年就慢慢露出了狐狸尾巴,等她儿子荣登大宝将她册封为贵妃以后更是目中无人,成天飞扬跋扈,连皇后和她这位太后都敢不放在眼睛里,偏偏这骄纵蛮横的性子还是她的好儿子给宠出来的。
一开始,朱太后有想过好好规劝规劝宣宗帝,毕竟就算对他只有利用之心,那也只能她这个亲娘利用,哪能让别的女人白白占了便宜,可是那一日在漪澜殿,秦贵妃都敢当着她把话说得那样难听了,宣宗帝还任之随之,简直宠溺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干脆直接撕破脸来点痛快的。
原以为自己就这么一步登天稳坐珠帘后每日听政,哪曾想她这只螳螂都还没怎么动作,背后的黄雀直接来了大招,先是杀了秦贵妃,再一把火烧了寿安宫,让人把她弄出去狠狠凌辱了一番如今落得个老蚌怀珠的耻辱田地,原本吧,之前朱太后还因为怒极而怀疑害她的人是宣宗帝派去的,如今看来,自己真是太高估宣宗帝,就凭他这点脑子,能做出那么大一个天衣无缝的局来?再说,宣宗帝那么爱重秦贵妃,他就算去别的地方杀人放火,也绝对不会为了对付她而牺牲秦贵妃。
由此可见,他们背后的确是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势力,靖安王自然是首选,不过那天晚上既然看到了陆清绾的孽种,那么是否说明,在靖安王身后还有一拨人呢?若真是,要能挑起这两拨人内斗就精彩了。
只可惜啊,自己如今只能心里想想了,要说讲点什么做点什么,那都是奢望。
“这下,母后无话可说了吧?”宣宗帝的脸越来越阴沉,如同刷了一层墨,“你从生下我的一天起就在利用我的皇子身份暗中与宫妃斗,与其他皇子斗,与父皇斗,而如今,转过来与你的垫脚石斗?呵呵,好在苍天有眼,一道雷就那么不偏不倚地劈在你身上,如今口不能言,足不能行的滋味,如何?”
朱太后目眦欲裂,满脸恨意地瞪着他。
宣宗帝视若不见,“你以为现在的你还能对我构成多大的威胁?虽然你是我生母,不过就为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我便是把北燕大权交给五皇叔都不会便宜了你!”
孽障,孽障!
朱太后在心里大骂,明知道靖安王一直以来都是蛰伏在所有亲王当中的猛兽,竟然还敢把大权放出去,他就不怕靖安王掌权以后反过来狠狠咬住他的脖子把血吸干了吗?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有宫女进来禀言。
宣宗帝眉眼一动,不打算走了,直接往旁边坐下,摆手,“传进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以前林皇后不是在他面前挺直了腰板说自己与太后挺亲近的么?今儿他倒要睁大眼睛瞧瞧清楚,到底是怎么个亲近法。
林皇后听说宣宗帝在里面,整个人下意识地就瑟缩了一下,之前自己抬头挺胸地告诉宣宗帝自己是太后的人,背后有太后撑腰,那是因为当时太后掌权,如日中天。可现在,太后不仅不会说话,连双腿都没法儿动弹了,显然大势已去,自己来看太后原本没别的意思,只是依着礼数过来尽尽儿媳应有的孝道罢了,可是她觉得宣宗帝不一定会这么想,保不齐还会觉得她又在私底下与太后达成了什么协议密谋害他。
所以,林皇后犹豫了。
“皇后娘娘?”
身边小宫女的轻唤声拉回了林皇后的思绪,她抬眸看了看朱漆大门上北宫的牌匾,锦袖中拳头也握了握,显示出几分紧张来,又问一旁的小宫女,“皇上来北宫做什么?”
小宫女道:“皇上来看太后娘娘。”自然不会把先前内殿发生的争执告诉林皇后。
林皇后看到这小宫女有些眼熟才突然想起来,这些人都是从宣宗帝的太极宫给临时调过来的,全是宣宗帝的眼线。
打退堂鼓的心思瞬间给浇灭了,林皇后硬着头皮,提着裙摆一步步跨上汉白玉石阶。
内殿的宣宗帝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林皇后慢慢走进来,那副样子有些唯唯诺诺的味道,眼底顿时划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
林皇后长得美,这一点宣宗帝承认,她甚至比秦贵妃还要水灵,可这些仅仅是表面,骨子里,林皇后是个很保守很不懂得变通更不懂得情趣的人,每次宣宗帝不得不去长乐宫的时候,都感觉身下躺的是块毫无生气的木头,所以做不到几下,他就完全没了兴致,总会很快洗干净离开。
而当下,林皇后那副怯懦胆小的样子更让他觉得烦躁,还是想念秦贵妃,敢爱敢恨,肆意张扬,从来不活在拘束中。也不想想,秦贵妃那性子,全是他给宠出来的,他要是敢这么宠林皇后,林皇后也能变成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妾身给母后请安。”林皇后福了福身子,又冲宣宗帝行了个礼。
宣宗帝用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来给母后侍疾。”林皇后垂下眼睑,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
“怎么今天才想起来?”宣宗帝又问。
太后自那场大火到今天已经过了两个多月,这时候才说来侍疾,做给谁看呢?
林皇后无奈,“母后吐得厉害,妾身这些日子北宫太医院两头跑,一直在想法子。”
“哦?”宣宗帝皱皱眉,吐得厉害?不过是大火里走一遭罢了,双腿废了能理解,嗓子哑了也能理解,这“吐”是怎么个说法?
林皇后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从火海死里逃生的人,皮肤烧伤正常,双腿被横梁什么的砸伤正常,嗓子被呛哑了也正常,可…吐?为什么会吐?
二人目光同时落在朱太后身上。
朱太后盖在绒毯下的手指早就紧张地蜷了起来,脸上倒是镇定,反正她如今是哑巴,谁也别指望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太医呢?”宣宗帝问。
“就在外头。”林皇后忙道:“因为没来请示过母后,不敢贸然带进来。”
太医都到外头了?朱太后这下是真慌,眼瞳急剧地收缩,看在宣宗帝和林皇后眼里,那就是哪里不舒服的表现。
“母后,你怎么样?”尽管心里对这位太后并没有太大的好感,这种时候林皇后也得上前,那一脸的关切丝毫不会让人怀疑是装出来的。
朱太后摆摆手,又做了几个肢体动作。
林皇后看不懂,敏嬷嬷却是知道的,急忙站出来救场,“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说她今日不看太医。”
林皇后急了,“母后老是不见好,如今不看太医可怎么行?”
敏嬷嬷又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这状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得起来的,还是尊重一下她的意见吧,既然今儿不想看,那就让太医回去好了,改天再来也一样的。”
就没听过这么劝人的,不过宣宗帝和林皇后都不是蠢人,哪里听不出来,敏嬷嬷是暗喻太后这样子,能活到几时都说不准,之前那么多太医看过也没办法一下子让她恢复到以前生龙活虎的状态,那么少了今日的看诊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宣宗帝自然是求之不得,而林皇后,看到宣宗帝没什么异议,便也点了头,“尊重”太后意愿。
所以,外面候着的那位太医就这么给打发回去了,而他也在听到让自己回去的话以后大松了一口气,后背上的冷汗早就浸湿了里衣,他是当初头一个来给太后看诊的太医,还以为自己医术退化出了问题,可是再三诊脉之后都是同一个结果——滑脉,即俗话常说的喜脉。
先帝驾崩多年,太后出现喜脉,这种事意味着什么,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于是他暗暗收了心头的震撼,只是平静地对北宫的人说太后是因为受了惊再加上后来的天气转换寒了胃所以才会吃什么吐什么。
给太后诊脉这种事,一位太医的结论是做不得准的,于是在他之后,又有好几位太医进去看过,等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那几位的脸色并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出于好奇,挨个儿去问了一遍,结果全都告诉他太后只是因为夜里受了凉胃寒,并无其他大碍——好家伙,合着全都装傻子呢,那他也装,反正这事儿谁先挑破谁先死,他可不做第一个送人头的。
从那以后,太医院的太医们隔三差五就会被传来给太后看诊,而他们这些人也彼此心照不宣地统一了说辞——胃寒。
可是太后吐成那样,总不能一直胃寒啊!所以偷偷在方子里加了些止吐的药。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药局里有易白的人,又按照陆修远的吩咐往里面加了安胎药,所以算起来,朱太后一直都在“养胎”,并且是一天养得比一天好。
对于这几位太医来说,太后不主动承认,他们就不挑破,就算到了月份显怀了,谁还敢把罪过推到他们头上不成?到那个时候,皇帝以及朝臣轰动都来不及了,头一个问的,肯定是孩子生父,谁还有那闲工夫找太医院兴师问罪,再说,就算皇上真来问罪了,他们也早想好了说辞——不是诊不出来,而是寡居的太后根本不可能怀孕,所以就算是滑脉,谁敢往喜脉上想,自然是其他部位出了问题。
打发走了太医,朱太后的脸色才好看了些,有些疲态地看了看宣宗帝和林皇后。
林皇后反应过来,“母后可是乏了?”
朱太后点点头。
林皇后便对着宣宗帝道:“皇上,咱们走吧!”
宣宗帝也未作他想,站起身来行了个礼就告退。
出北宫的时候,宣宗帝顿住脚步转身瞅着林皇后。
林皇后吓了一跳,“皇上还有事吗?”
“你不是一向与太后走得挺近的吗?怎么这次连她得了什么病你都不晓得?”
林皇后心中暗暗捏把汗,“皇上,妾身就算与太后走得近,我也不是大夫啊,自然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宣宗帝凉飕飕地看她一眼,“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
林皇后赶紧道:“皇上是妾身的天,妾身从入宫的一天起就怕皇上。”服软的话简直不要钱,随口就来,如今是个什么局势,林皇后看得很清楚,太后能只手遮天的日子早就成为过去了,到底皇帝才是真命天子,胳膊肘子该往哪儿拐,她还是有分寸的。
“算你识相!”
宣宗帝冷毒的眼神让林皇后头皮发麻,但最终是没被怎么样,她又暗自庆幸,皇上想来也是有几分忌惮林家在朝中的势力的,所以不敢轻易动她。
宣宗帝不是忌惮林家,而是懒得跟她秋后算账,可以说,秦贵妃死了这么久,他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即便晚上宿在哪个宫妃的寝殿里,行房也全是发泄式的来,完全没把身下的人当人。
这就是男人天生的倔性,当他在某件事上不行或者是不如意,就一定要在另外一件事上找补回来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被朱太后当成了跳板和垫脚石,宣宗帝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很多的政务离开了朱太后,他就是个半吊子,很少能拿得出什么有决策性的主意来,而当靖安王摄政以后,他又发现这位皇叔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不管多棘手的问题到了他手里,似乎都能化为小菜一碟迎刃而解,宣宗帝再一次深受打击,这打击直接扭曲转化为在女人身上发泄的力量,昨天晚上数次让某位宫妃体会到了作为女人在那事上最极致的欢愉,似乎只有从她们嘴里听到“皇上好棒”这样的字眼,他的心理才能平衡些。
而当下,林皇后觉得对面盯着自己的宣宗帝就是一条毒蛇,那眼神,阴冷阴冷的,你根本就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什么。
“摆驾长乐宫。”不知过了多久,宣宗帝凉凉地道。
“嗻。”太监总管马上应了。
然后不等林皇后反应,宣宗帝一把就将她拽上了御辇。
林皇后脸色一阵惨白,她大概想明白宣宗帝想做什么了,可是她敢肯定,方才他看自己的眼神绝对不带一丝丝的情欲。
想想,如果一个男人想要你,但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情欲,这种事有多可怕。
很快,林皇后就知道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他的占有,像一把锋利的斧头硬生生将她劈成两半,那种痛,有生以来头一遭,完全不给她准备的时间,更不给她一丁点的温柔爱抚,就好像不会思考的畜生,哦不,畜生在交欢之前都还知道与对方交流交流,可他?“温柔”这个字眼大概都随着秦氏那贱人埋到土里去了。
“痛!”林皇后再也忍不住,直飙泪。
那种弱小无助又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宣宗帝觉得很有成就感,对于她的痛呼,完全无视,继续来。
林皇后推他,宣宗帝纹丝不动。
“皇上,妾身,妾身有些不适。”终是不敢说过分的话,一则林皇后相比较秦贵妃是比较保守,她没脸在这种事上与皇上置气,二则,她就算再痛,脑子也是清醒的,知道这位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随意拿捏自己的生死,她可没那么刚烈,她一向把自己的命看得很重。
宣宗帝停了停,捏住她下巴,“痛吗?”
“嗯。”满含委屈的呜咽声。
“除了痛呢?”
林皇后咬咬牙,完全没前奏就来的,除了痛还能有什么?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听说之前那次宣宗帝问宫妃他是不是很没用的时候,但凡说好话的都被扇了大嘴巴子,然而一码归一码,现如今论及的是床笫之间的事,事关男人的尊严,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是要掉脑袋的。
咬咬唇,林皇后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太…太大。”
“嗯?”宣宗帝眯了眯眼。
林皇后心慌意乱,是真的摸不透这男人的心思,只好闭嘴不言。
大抵是那两个字取悦了他,没多会儿,林皇后就被放过了。
浑身瘫软地倒在榻上,林皇后目光盯着帐顶,有些涣散,宣宗帝还没离开,穿好龙袍之后转身睨她一眼,“一会儿朕让嬷嬷去太医院取些擦伤膏药来,你记得抹上。”
林皇后见鬼似的看着他,入宫这么多年,这大概是她从他嘴里听到的最暖心的一句话了,这一刻的心情,嗯,竟然莫名有些感动。
忙扯外衫披上,林皇后下榻,跪地谢恩,“妾身谢过皇上。”
宣宗帝亲自将她扶起来,仔细打量她一眼,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嫩滑漂亮的脸蛋儿,上面还浮着未散尽的情潮,有些烫,以前怎么没发现林皇后长得竟然如此貌美呢?
然后宣宗帝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
……
嬷嬷把药取回来的时候,林皇后正坐在镜台前,脖子里有些痕迹须得扑粉盖住,否则羞于出去见人。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御赐的膏药。”嬷嬷双手呈上。
林皇后有些发愣,“不是去太医院取的吗?”
嬷嬷道:“后来皇上突然改主意,说太医院的比不上太极宫他珍藏的,就把这瓶玉露赐给娘娘了。”
这玩意儿林皇后知道,对擦伤之类的轻微损伤效果极好,恢复得非常快。
只是,皇上为何突然想起来赐给她?
林皇后没多问,伸手接过。
嬷嬷又掏了一本小册子给她,木着脸道:“这也是皇上让奴婢给娘娘的。”
林皇后翻开看了一眼,白净的面上顷刻烧得滚烫,里面竟然全是那种图,而且动作极为奔放大胆,林皇后长这么大,哪里得见过这些东西,最出阁的也就是出嫁前,近身的嬷嬷以及她娘给她恶补了一些男女方面的知识,但她们都只是嘴上说说,对于林皇后这个听者来说,一直是懵懵懂懂的,直到入了宫的新婚之夜才勉强懂了点,但之后,因为宣宗帝不常来长乐宫的缘故,她就没真正体会过做女人的滋味,方才宣宗帝的粗鲁更是直接让她对这方面产生了阴影,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兴趣了。
然而此刻,嬷嬷却告诉她,这书是皇上送的?
瞧着林皇后脸红的样子,嬷嬷又道:“皇上说了,娘娘若是哪里不懂,都可以问奴婢,皇上希望娘娘能在下一回他来之前把上面的东西都学会。”
“我……”林皇后欲言又止。
“娘娘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了。”林皇后赶紧摇头,马上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下才把全身莫名浮上来的燥热给压下去。
然后,在嬷嬷教的时候,林皇后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嬷嬷,你说皇上为何要给我这东西?”
嬷嬷道:“大概是秦贵妃没了,皇上才发觉娘娘的好。”
这不可能!
林皇后很清楚,以前温润如玉的宣宗帝,因为秦贵妃的缘故,已经变成了喜怒无常的魔鬼,他对自己,应该就是图一时新鲜,而绝不是发现了她的好。
很快,林皇后就知道宣宗帝突然对她好的意图了。
自上次给了图册到现在,不过五六日而已,宣宗帝竟然又来了长乐宫,这次与之前都不同,没有强来,从她的额头、鼻尖、脸颊、耳畔和脖颈一一吻过,最后才吻上唇,可以说宣宗帝在这方面是相当纯熟的,很轻易就挑起了林皇后的情欲,然后让她体会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快活,兴头上,宣宗帝突然来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太后有问题?”
“呃…皇上为何会这么说?”林皇后轻轻喘息了一下。
宣宗帝咬了咬她水润的唇,“你帮朕监视太后吧,朕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太后都已经那样了,还能如何?”
宣宗帝冷笑一声,“在她面前,你还是太嫩了,这后宫之中,朕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能有她那样的手段,你别以为太后现如今有多可怜,说不准这一切都是她的伪装,朕可不想到时候被毒蛇咬了一口都不知道毒蛇是何时爬到我脖子上的。”
林皇后吓了一跳,脸色有些白,“好,妾身帮皇上监视就是了。”
“这还远远不够。”宣宗帝道:“你要想法子弄清楚她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朕总觉得那些太医都在撒谎。”
其实这一点,林皇后早就看出来了,往常给太后看诊的时候,太医们还会各执己见地争论一番,可这次,竟然异口同声咬死了太后就是因为寒了胃才会吐。
谁的胃能寒上一个月不见好?
林皇后也不是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可是马上就被吓出一身冷汗,急急忙忙给掐灭,先帝早就驾崩了,敢怀疑太后有喜,活腻了么?
——
林皇后不懂医,况且就算懂医,按照宫中规矩,她也是不能给太后看诊的,所以要想知道太后到底怎么回事儿,还得靠试探,然而林皇后忽略了太后身边的敏嬷嬷是个人精,但凡她送去的吃食,敏嬷嬷都会很轻易就找借口端过去各种检查,某回林皇后送了点酸的东西,明明太后馋得口水直流,可是敏嬷嬷却说太后胃寒,不能吃过酸的东西,直接拿给宫人们分食了。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很多个谎言才能圆得回来,而谎话越多,露出的破绽就越大,林皇后终究是发现了端倪。
这夜宣宗帝再来长乐宫的时候,林皇后就把自己大胆的猜测说了出来。
“皇上,妾身怀疑太后她…她怕是有喜了。”
宣宗帝听罢,险些一巴掌打过来,林皇后赶紧解释,“妾身并非空口白牙,而是仔细观察了很长一段日子才敢这么说的。”
宣宗帝周身戾气暴涨,声音冷到让人发抖,“说!不解释清楚,朕弄死你!”
林皇后吓坏了,喘了好几口气才道:“妾身是过来人,当初刚有身子的时候可不就是成天吃了吐,还头晕乏力,总是想睡觉,却又睡不安稳,妾身发现,太后也有这些症状。”
“林氏,你是在找死吗?”宣宗帝咬牙切齿,脸色阴沉可怕,“先帝早就驾崩了,太后哪来的喜脉?”
“所以这才是太医们撒谎的原因啊!”林皇后生恐宣宗帝会生吃了她,急忙说:“皇上想想,什么情况下,太医们会联合起来撒谎,那肯定是他们在太后身上发现了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不敢说出来,只能统一找借口敷衍,也是为了保命。”
宣宗帝险些抓狂,太后有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叶氏的脸都得被她丢光。
想当初太后还骂秦贵妃娼妇来着,那么,现如今她自己是什么?**荡妇?
宣宗帝气得不轻,坐在桌前一遍一遍地揉着肿胀的太阳穴。
林皇后看得心惊,“皇上,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咱们该怎么办?”
宣宗帝到底沉稳些,吩咐道:“先别声张,你让人去御膳房把太后喝的药残渣弄出一部分来送到宫外给外头的大夫检查,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如果太医院的人在撒谎,那么他们一定会给太后开安胎药,因为别的药会吃出问题来。
林皇后听懂了宣宗帝的意思,天一亮就让人着手去办了。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带回来的结果还是让宣宗帝和林皇后夫妇二人吓得面色发白。
那嬷嬷说,外头的大夫仔细检查过,这服药确实是安胎的。
这就算彻底坐实了,宣宗帝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
“皇上,皇上您怎么样?”林皇后连忙一把扶住他。
宣宗帝整个人都是软的,倚靠在林皇后身上。
林皇后将他扶到桌边坐下,她自己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第一时间对嬷嬷严令禁止,“此事不得传出半个字去,否则仔细你的脑袋。”
那嬷嬷本就是林皇后的心腹,自然不会做悖主的事情,当着宣宗帝的面保证了一番。
宣宗帝信不过,想把她给处置了,嬷嬷忙道:“皇上息怒,奴婢有法子。”
“说!”
嬷嬷道:“算算日子,太后该有近三个月了,很快就会显怀,这皇宫,她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的,不如,把太后娘娘送到行宫去,就说挑了个风水好又清静的地儿给她养病,然后皇上再安排一批信得过的人去看着,是想要把太后肚子里的货给拿掉还是让她生下来,这就得看皇上的意愿了。”
宣宗帝重重拍桌,“生下来?她倒是敢!”也不知哪里来的孽种,一旦生下来,便将成为叶氏江山史上的一大污点,千百年都洗不干净,这就是他老娘,北燕英明神武的摄政太后,一面骂着别人娼妇,一面做着娼妇才会做的事儿。
宣宗帝觉得自己快被气出病来,一下一下地抚着胸口,吩咐林皇后,“就按照她说的做,下去安排吧!”
林皇后忙应是,又问:“皇上,该安排什么人去看着?”普通的宫女,林皇后可不放心。
宣宗帝深吸口气,“此事不宜张扬。”看向殿中跪着的嬷嬷,“不如就让她去,再加北宫的敏嬷嬷也够了,另外,把你身边机敏一点的小宫女安排四个跟着,至于其他的,朕会安排隐卫盯紧,只要这几个人口风严实,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妾身遵旨。”
——
半个时辰后,城南。
隐卫把宫里的动向一五一十报给了易白和陆修远。
陆修远看了易白一眼,“如此良机,咱们是不是做点什么?”
“自然。”易白唇角微勾,“太后娘娘有喜,自当普天同庆才行,偷偷摸摸未免太小气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