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却只得应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请便是了。”
宝容哀声叹了口气:“这点钱倒是不算什么,我是怕你重蹈五姐的覆辙……”
话说,自打顺容“死”后,宝容嘴里总念叨着她,对顺容的态度似乎颇为怜悯的样子。
盈玥低声道:“你是很讨厌顺容吗?”
宝容幽幽叹了口气,“她毕竟是我姐姐,之前被五福晋陷害,伤了名节,人也去了。我心里……终究有些……”
盈玥:顺容在五贝勒后院里正得宠呢!可这话,她没法说出口!
只得化作一声无言的叹息,“别想那么多了,最近五福晋不是染病不能见人了,只怕是陷害五姐名声的事儿暴露了,所以被五贝勒给禁足了。”
宝容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我就觉得奇怪,之前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脸上突然起了疹子?原来……”宝容叹着气道:“虽说是五姐勾引五贝勒,有错在先。可五福晋害了五姐性命,也太过了些。”
是吗?虽说五福晋狠毒,但五福晋对付顺容的手段上,盈玥倒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
在后世,手撕小三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一边倒支持。
可在清朝,小三合法——真是个操蛋的时代!
第一二五章、荣亲王
回到忠勇公府,纳喇氏笑着命人上茶招待宝容,“六娘瞧着比往日稳重了不少。”
盈玥心道,是啊,似乎是顺容的事情,给了宝容很大的冲击。
宝容端坐在粉彩瓷绣墩上,素手纤纤托着茶盏,“来年便要选秀了,自然应该稳重些。”
纳喇氏微微颔首,从前她一直觉得宝容有些任性,加之与瓜尔佳氏关系不睦,便不怎么喜欢宝容这丫头,如今想想,这孩子起码比顺容那个野心勃勃不知几斤几两的丫头强多了。
纳喇氏打量着宝容的眼下的乌青,“六娘瞧着精神不太好,可是最近累着了?”
宝容摇了摇头,踟蹰着道:“日前,一位嫁到索绰罗御史府的姨母得子,我陪额娘前去贺喜。依稀瞧见个索绰罗侧福晋身边有个人……背影很是肖似五姐,所以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盈玥一愣,难道是顺容陪着索绰罗侧福晋回娘家了?这个顺容,她的身份明明不能见光,她倒是好,居然这般按捺不住!盈玥微微蹙眉。
纳喇氏心下微微一沉,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当初顺容没的也太突兀了些……
嘴上便道:“顺容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你不必放在心上。只管专心学好规矩便是。”
宝容点头道了一声“是”,略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盈玥便亲自从宝容出了仪门,临走前,宝容执着盈玥的手,压低了声音道:“我是真的瞧着那个人身影像极了五姐,我还依稀听见索绰罗侧福晋唤她‘周妹妹’。之前五贝勒不是纳了一个姓周的侍妾吗?这实在太奇怪了,五姐前脚没了,五贝勒紧接着便纳妾,这实在太……”宝容蹙起了眉头。
盈玥叹了一口气:“别多想了。”
宝容却露出愤愤之色:“五贝勒不是很喜欢五姐吗?居然如此见异思迁!据说这个周格格,如今正当得宠呢!”
“男儿凉薄,古来如是。你若是为这个生气,就太不值当了。”
宝容咬了咬嘴唇,“所以我才不想嫁入皇家,你看看这些皇子阿哥,有那个是好的?可偏偏额娘却想让我嫁给——”
宝容立刻把话咽了回去,她咬牙切齿道:“我才不要!”
盈玥:哪怕貌似稳重了许多,骨子里还是那个宝容啊。
盈玥微笑着:“不必担心,十一阿哥比你还小两岁呢。明年是断断不可能指婚的,何况你不是说了,来年选秀,不过是走个过场,留牌子三年后再选。三年多的时间,会有很多变数的。”
宝容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但愿如十一阿哥说,这三年内,修龄的世子哥哥会去世,修龄将会成为豫王府的世子……****府世袭罔替的爵位,想来会让四伯母动心的。毕竟,哪怕是皇子阿哥,也不可能人人都封亲王,更遑论铁帽子亲王了。
乾隆二十七年的冬天渐渐来了又去了,再度春暖花开的时候,选秀的日子也来临了。
二十八年的阳春三月,忠勇公府的女子书堂,又少了一个人,只剩下她和灵秀丫头了,以及伴读香儿。
委实寂寥了不少。
虽晓得,这场选秀,于宝容而言,不会出什么问题,可心里还是不免为这个才十三岁的丫头担心。
秀女留宫学规矩,是祖制,少则一月,多则两三月,只看上头的心意。其实这就是个相亲的过程,只不过是皇家单方面相看秀女。在此期间,会有专门的嬷嬷关注秀女的德容言功,一一记录,上报皇后与太后知晓。
家世门第高的秀女,还会得到皇后乃至太后的传召,这些秀女中的佼佼者,将会被指婚给皇子或者近支宗室,当然了,还会留下容貌出挑的,给皇帝充实后宫,延绵子嗣。
想想那位乾隆陛下,都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居然还要糟蹋这些十几岁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也不怕遭报应。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选秀尚未落幕,二哥福隆安与和嘉公主新婚燕尔之际,圆明园夏宫却出了事儿,乾隆陛下遭报应了,九州清晏殿失火了!
回禄之灾席卷帝阙,彼时正入园请安的五贝勒第一时间冲进了火海,将乾隆从九州清晏殿背了出来。皇帝只是吸点烟灰,并无大碍。
算是有惊无险。
听闻此事的傅恒,第一句话便是:“经此一役,五贝勒入主东宫,指日可待。”
是啊,五贝勒那可是冒死将皇父从大火中背了出来,可算是救了皇帝的命,如此孝顺的儿子,不立他为太子立谁?
虽说乾隆不会直接立储,只怕五贝勒封王之日已经不远了。
盈玥猜得不错,不消几日,乾隆便正是下旨,封皇五子永琪为和硕荣亲王。——不止是破格加封亲王,而且连封号都是如此贵重。
盈玥很想跟十一阿哥打听一下消息,不过想到宝容的话,便罢了。
这可是男女大防的古代,她也是时候该跟皇子阿哥保持距离了。
就算想打听消息,也可以去找吟容姐嘛!六贝勒虽然出继了,但毕竟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六贝勒给皇帝上折子,落款从来都是“子臣永瑢”,谁也不敢说这不合规矩。
毕竟人家丧母又丧兄的,乾隆对这个儿子很是怜爱。
见闺阁堂妹前来,吟容忙笑着叫拿了八宝甜酪来招待她,“贝勒爷一大早就去荣王府探病了。”
盈玥一愣:“五……荣亲王被烧伤了吗?”
吟容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手臂上稍微撩到了点火苗,小伤而已。只不过,皇上都派了太医常驻荣王府,六爷少不得也得去应应景儿。”
盈玥道:“这下子,五爷可是炙手可热了。”
吟容道:“是啊,钦天监已经再择选吉日了,用不了多久,就该正式行亲王册封礼了。”吟容不免唏嘘,“四贝勒都还是贝勒呢……”
皇子的爵位的加封,按理说该按照长幼来,可如今四贝勒还只是贝勒,五爷却要封亲王了,叫四贝勒这个做哥哥脸面何存呢?
吟容复又笑了:“不过四贝勒素来心胸宽广,倒是不曾介意什么。毕竟……四贝勒就快要出继了。”
盈玥一惊:“出继?!四贝勒要出继?出继给谁?!”
第一二六章、手贱的叔叔
吟容飞快扫了一眼四周,急忙压低声音“嘘”了一声,“皇上已然选定五爷,四贝勒这个兄长,是势必要出继了。而眼下,断了子嗣传承的是哪家王府,你还不晓得嘛?”
盈玥脑中一闪,“履亲王府?”
她那位堂姑父老王爷允裪,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消等老王爷一驾鹤,乾隆应该就会正式下旨,让四贝勒出继了。
盈玥不禁唏嘘:“六贝勒出继,四贝勒也出继,皇上……”这是嫌弃儿子太多吗?
不,皇帝这是给荣亲王铺路呢!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一旦四贝勒出继,荣王便是皇帝长子了!
想到此,不免替四贝勒永珹觉得悲凉。
吟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也不必替四贝勒难过,这些年四贝勒一直跟履亲王府走得很近,是早有此心了。其实,出继了也好,自此远离是非,做个富贵清闲人。”
富贵闲人,的确是四贝勒一直以来的夙愿。
出继了也好,这样一来履亲王一脉不必断绝,四郡主嫂子日后也有能有个依靠了。
很快,选秀落下了帷幕,宝容果然没有被指婚,只留了牌子,只待三年后再选。
而三年后,她也要参选了……想到此,盈玥心中难免有些落寞,选秀、指婚,这样的命数也终究会落到她头上。
乾隆二十八年七月,履亲王允裪薨,谥曰“懿“,是为履懿亲王。
同年十一月,四贝勒永珹奉旨十一月奉旨出继和硕履懿亲王为嗣孙,品级还是贝勒。毕竟是“嗣孙”不是“嗣子”,照规矩要降爵二级,依旧是贝勒,自然也没问题。
可是——
想想刚刚册封的荣亲王,同是皇子,这待遇差别,真是没处说理去。
入嗣旁支这种事情,其实是降格,自然不能贺喜,因此四贝勒只是搬个家,自此住进从前的履亲王府而已——不过一应规格上需要稍加修改,降为多罗贝勒级别的府邸。
不过,就在出继的翌年,也就是乾隆二十九年,一直膝下空虚的四贝勒永珹终于有儿子了,这一年永珹二十五岁,这个当爹的年纪搁在后世很正常,但在古代,已经是相当晚的了。
不过晚来,总比不来好。
唯一的可惜的是,为四贝勒生了长子的,不是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而是两年前乾隆指婚的侧福晋完颜氏,乃内务府大臣之女。
这个完颜氏容貌出众、还颇有文采,因此入门后甚得四贝勒喜爱,不足两年,便诞下了庶长子。
这个孩子的降生,不止是四贝勒的喜事,更是履亲王一脉的大喜事。
原本四郡主还担心,四贝勒可都二十五了,还没有儿子,若是断了履亲王一脉后嗣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才出继没多久,侧福晋便有了身孕,然后便一举得子。
因此四贝勒长子满月,四郡主满心欢喜地带着盈玥、宝容一同回娘家贺喜。
只可惜履亲王去世未满三年,这满月礼也不好大办,来的都是自家亲眷。
总算有了儿子的四贝勒笑得嘴都快咧到耳跟了,他亲自出仪门迎接四郡主,拱手道:“四姑姑。”——人家四郡主是履亲王的女儿,四贝勒如今是履亲王的孙子。这辈分,没问题。
可问题是,四郡主的年纪比四贝勒也大不了几岁啊,看上去分明像是姐弟啊!
四贝勒笑着看着盈玥:“这是忠勇公府大格格吧?有些日子没见了,瞧着倒是长高了些。”
盈玥忙屈膝做万福,“给四贝勒请安。”——这二年,她甚少出门,跟着周嬷嬷学规矩,闷得都快长蘑菇了。
四贝勒的长子,已经被乾隆赐名绵惠,还是照着皇孙的字辈取名。
绵惠的眉眼生得像极了四贝勒,正在生母完颜氏怀中酣睡,端的是白净可人。那小脸蛋白里透红,真想戳一下!
然后,一根修长的手便伸了过去,戳了一下。
戳绵惠的可不是盈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