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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变数

崔晔无力地躺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了片刻,重重地喘了一会儿气。

才好了一些,又大笑起来,“晏将军方才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有七、八分生的像梁帝,在将军手下,便难逃一死。”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观若,“那殷大人生的有七、八分像文嘉皇后,您见到她,是不是要跪下来,尊称她一句‘姑姑’?”

这句话于晏既而言太过诛心,以他的骄傲,更不能忍受被一个小小面首这样侮辱。

可是他若是再出手,只怕崔晔今日就更没有命活着了。

凌波上前,飞快的伸出手,似是封住了崔晔的几处穴位,他很快就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

而后她看了她身旁的两个侍女一眼,她们很快便上前,将崔晔搀扶起来,而后带走了。

凌波看着他们远去,望了晏既一眼,提醒他,“晏将军,这里毕竟是萧宅。”

晏既心中有气未平,被观若不动声色地拽了一把,才道:“多谢凌波姑娘提醒,毕竟打狗也该看主人的。”

还是要再骂崔晔一句才甘心。

他们继续往那个院子走,观若却仍然在心中思虑,她不明白崔晔这样出来闹一场的目的。

不仅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反而自己受了一身的伤,损人不利己,像是为闹而闹,就是给他们添一点堵而已。

这样的行事……倒是有一些裴俶的影子。

崔晔和裴俶……应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才对。他们两个人唯一有的一点交集,也就是裴俶曾经伤过崔晔的腿,打着为她出气的旗号。

而裴俶其实心中也是有傲气的,根本就看不起崔晔这样为一把琴,便甘于做萧翾面首的男子。

无能已经足够可悲了。她想不出来崔晔对裴俶而言会有什么价值。

他们已经在萧宅之中走的足够久了,原本也该到那个院子了。

山雨欲来,萧翾却仍然和陈郎君一起坐在院中饮茶,不知道是在品评什么。

观若所想象的画面,不该是这样的。

萧翾既然知道今日晏既要过来,知道城楼之上发生的事,又为何还会与陈郎君在此饮茶闲谈。

她不过从南郡带过来两个面首而已,今日真巧,晏既将他们见了个遍。

观若迫着晏既放开了手,上前去给萧翾行礼,“大人,晏将军自北城而来,有要事要同您商议。”

萧翾朝着她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像是打发侍女一般,要将她打发。可是她明明不是侍女。

晏既是心怀天下而来,她既是她所选择的继承之人,难道她便没有资格听一听么?

观若并没有动,萧翾抬起眼来,略带了一分凌厉,“弄的这样狼狈,还要见客人,难道不该回去换一件衣裳么?”

观若心中越发觉得奇怪,正要出言,凌波便将她拦下了。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重复着萧翾的命令,“殷大人,请您先回云蔚居去。”

萧翾不愿意让她留下来,她再强辩也无用,只好低头认输,“大人,我先回去了。”

不再看萧翾的脸色,转身出了院门。

观若才刚刚出门,天空之中便飘起了小雨。

向来萧翾的茶也很快便品不下去,要进正厅之中,去商议大事了。

观若抛下了心头悒悒,进入云蔚居时,也不自觉地在牌匾之下站了一会儿。

知道从廊下经过的兰桡发现了她,将她从小雨中拉进了屋子里。

“大人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站在院中淋雨呢?”

兰桡四下打量着观若,她曾经摔在地上,压折春草,浅色的衣裙之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草汁,的确是有些狼狈的。

方才在晏既身旁,倒是浑然不觉。

他们有许多事要商量,观若知道,她会有很长的时间用来和兰桡解释。

“去让人烧水过来吧,我想要沐浴。”放松片刻,忘记那种遮天蔽日的恐惧。

兰桡没有再追问,很快依言服侍观若进了耳房。

观若在浴桶之中闭上了眼睛,将今日在城楼之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回忆了一遍,同兰桡诉说了一遍。

人总该有几个自己所信任的人的,更何况这些事,想必萧翾心里已然清楚了。

再回忆一遍,反而想起了在当时被忽略到的一些细节。

云翳的箭法并非不好,在第一支箭落下之前,她就已经听见了南城楼上有的一些骚动。

应当是有人发现了她的意图,撞了她的手,所以才她才会射偏那支箭,落在打萍身上的。

她原本也还是可以达成她的目的,只是她错误地估计了晏既。

在所有人对她的算计之中,晏既总是一个最大的变数。

或者说也不是变数,他永远会想尽办法保护她,哪怕是用他的性命。

想到这里,观若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水下,将她的泪水藏在了里面。

观若好像也忽而明白了萧翾要先将她赶走的用意。那个院子里不光是有她和陈郎君两个人,角落里还站着邬大夫。

她不想要让她知道晏既的伤势,徒生牵挂与更多的愧疚。

不想让她知道,她便不知道吧。

沐浴之后,重新梳妆,兰桡的手停在那支红宝石发钗之上,“大人,仍然用这支发钗么?”

观若点了点头,自然还是要用的。他还在萧宅之中。

他记得的并不是这支发钗曾经给过他的伤害,他记得文嘉皇后的慈爱,也记得她在这支宝石发钗映衬之下的美丽。

观若撑着伞,重新走到那个院子之前的时候,正好遇见晏既从院中一个人走出来。

他们的事情已经谈完了。

细雨霏霏,朦胧人影。他只是望了她一眼,便如下定决心一般转身离开了。

观若快步追了上去,令她新换的衣裙,又沾上春信。

她拦住了他的去路,将手中的伞递到了他手中,令他紧紧地握住。

来日相逢未必还是朋友,去日苦多。或许片刻之后她一踏进萧翾院中,变数便陡生。

至少今日还有足够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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