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城门口,侍卫将牌子交给守城的官兵,让他们开城门。
沈绵坐在马车里,安静等待。江星列看她一本正经的端坐着,低声道,“没事,马上就出去了,出城之后,先去老爷子身边,然后明日送你们去郊外,住的离青州城远些。”
“那你呢,”沈绵抓住江星列的手,“你也得小心些才是。”
“没事,”江星列道,“御医很快就会来,我每日都会喝汤药,不会有事。”
沈绵点头,江星列却觉得开城门的时间拖延的太久,于是掀开帘子,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沈绵只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江星列却听得出来,来人身穿重甲,全副武装,因此脚步沉重。
“阁下可是静国公府江世子?”来人询问,声音浑厚低沉,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江星列在沈绵手上轻轻拍了一下,以示安抚,然后走下马车,朝对方还礼,道,“正是。”
“在下张敬平,云州卫大将军,今日清晨,奉齐王之命,严守青州,若无齐王殿下手令,严禁任何人进出青州城,还请江世子见谅。”张敬平客客气气对江星列说完,把静国公府的牌子交还给他。
江星列伸手接过,同样十分客气,道,“大将军此话当真?”
张敬平的填房,是于家一位庶女,于贵妃的庶妹,他今年刚刚四十岁,能够坐到云州卫大将军的位置上,一半是凭本事,另一半是凭他的夫人。
江星列明白,皇帝让沈瓒和他约束齐王,然而齐王却借便宜行事之权,把张敬平弄过来,压制他和沈瓒,这是一道好计策。
而他正中齐王下怀,被关在了青州城中,这么好的机会,张敬平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沈绵在里面听得清楚,心中一阵一阵地往下沉。
“齐王殿下之命,在下不敢不从。”张敬平朝江星列拱手,姿态恭敬,可是那双眼睛,却无比阴狠。
他选择追随齐王,早就别无他路,齐王要把江星列的性命留在青州城,那张敬平自然不会留情。
江星列还礼,没有再说什么,上了马车,和沈绵一起返回沈家大宅。
沈绵没有说话,等走了一段,她才开口,“是我连累你了。”
江星列柔声道,“连累什么,是齐王想要我的命。”
沈绵皱着眉头,“怎么办?”
她到底心中有愧,在城外,起码比城里安全一些,要不是她,江星列也不会进城。
“跟我在这儿做一对野鸳鸯吧。”江星列笑道。
沈绵瞪他,“然后共赴黄泉吗?”
江星列捂着沈绵的嘴,“胡说什么,黄泉是那么好去的地方吗,以后都不许说这样的话。”
沈绵把他的手拿开,“我知道了,你手上干净吗,就往我脸上捂。”
江星列听完,在沈绵脸上捏了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没事,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我不困,”沈绵摇摇头,“我睡不着。”
江星列握着沈绵的手,发觉她的手比刚才更凉了,江星列握紧她的手,“没事,没事的。”
沈绵赶紧点头,“嗯,我不怕,你在这里,我就不怕。”
江星列点头,“嗯,我保证,我们会平安回到盛京,我们会成婚的。”
“嗯,”沈绵道,“我相信你,咱们先回去。”
两人靠在一起,没有再说话,车帘扬起,刺鼻的味道钻进沈绵的鼻子里,腐臭的味道和药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十分奇怪,江星列再次捂住沈绵的鼻子,催促侍卫再快点。
回到沈家,沈绵还是不困,她点了灯,拿出箱子里的画,那是她下午给江星列画的,还没有画好。
江星列白天睡得挺久,他也不困,两人凑在一起画画。
画了一会儿,江星列让她休息,拿了画笔,在床头的椅子上画了一个少女的背影,只能看到侧面,不仔细看的话,认不出来是沈绵。
沈绵在一旁看着,双手撑着自己的脸,道,“江星列,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叫我什么?”江星列白天就注意到沈绵总叫他的名字,只是没来得及询问。
“江星列啊,”沈绵道,“我不想管你叫江世子。”
江星列从前就觉得叫世子不亲近,早就想让她改,可是叫名字吧,好像也不是很好,他想了想,说,“叫哥哥。”
“为什么要叫哥哥,”沈绵道,“江哥哥,星列哥哥,世子哥哥?”
江星列没来得及回答,他正在把沈绵画上去。他从小学过画,不过肯定是比不过沈绵。
沈绵在一旁看着江星列,开始胡思乱想,然后忍不住问道,“江星列啊,何家娘子怎么样了呀?”
她这话问的十分克制,江星列却知道她的担忧,于是道,“关家小将军关钰锋在宫里偶遇了何娘子,对她一见钟情,只是恰逢太子妃丧礼,三个月以后才能求亲,何娘子有着落了,你就不要操心人家了。”
沈绵忍不住勾起嘴角,“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淑和郡主很凶的吗?”
江星列道,“我在吏部遇到何大人,不小心把他当成了攀高枝的人,他被人笑话了好几日,气得不跟我们家来往了,这婚事自然也是不成的。”
“真是辛苦啊。” 沈绵笑道。
她觉得,就算江星列一开始是认错人了,之后的流言,肯定也是他推波助澜的,这人手段多的很,沈绵猜得到。
“是啊,”江星列把简单的背影画完,说,“谁让我有心上人呢,还比她大了五岁,自然应该照看她,省得她吃醋。”
沈绵哼了一声,道,“是谁上元节的时候看李羲不顺眼的呀。”
江星列放下笔,认真看着沈绵,“绵绵,你可别招我,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你知道。”
沈绵扭过头不看他,江星列这样严肃的样子,让沈绵很不适应,“你不会的,别逗我。”
江星列道,“你不许提其他人。”
“好,我不提,”沈绵赶紧保证,“你快画,你怎么不画我正脸。”
“现在不能画,以后画。”江星列说。
沈绵没有再问,她趴在桌子上看着江星列的动作,黄色的烛火在她眼前晃动,然后渐渐模糊。
等江星列放下笔的时候,他看见沈绵已经睡着了。江星列把她扶起来,放到床上,然后吹了灯,自己睡到外间的矮榻上。
齐王既然不让他出青州,看来他轻易是走不了的。江星列冷笑一声,齐王敢对他下手,就要想一想,能有什么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