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记着,如果陛下不喜欢你,你就终将被厌恶、被抛弃,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长宁留下这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
灼钰记住了公主的话,起初,他以为让女帝喜欢就只是在她跟前撒撒娇,可是……他被她忽视了,晾在一边,孤单冷清。
她不是很在意他,他只能傻傻地垂着头,听她和别人说笑。
这不够。
远远不够。
也许他此生注定就要活在这样的厮杀中,费尽心机,踩着鲜血,才能来到她的面前,得到她怜悯的一眼。
他们之间的阻碍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赵澄。
他好想杀了赵澄。
这个赵澄,像极了打骂他的郑澍,真该去死啊……如果赵澄死了,别人也只会怀疑卢永言,因为灼钰撞倒卢永言的时候,故意在他的袖口撒上了毒药药粉。
这只尚未被驯服过野狼崽子,阴毒残忍,只知厮杀,却在快要得手时,被女帝安插的侍卫直接摁住了。
杀不动了。
他跪在地上,垂着头,反抗不得。
他们说要去叫姜姜,要告诉姜姜,他是一个会发狂会伤人的疯子,这样他就会被丢去冷宫,再也见不到姜姜。
一道呼喊声远远响起。
“陛下驾到——”
灼钰僵住。
她来了。
少年眸底的愤怒与扭曲瞬间消弭,化为一片迷茫。
浩浩荡荡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站在台阶上方的赵澄一看到御驾出现,连忙从灼钰身侧奔过去,跪倒在女帝跟前,“陛下,您终于来了——”
赵澄开始率先诉苦。
他故作委屈,恶人先告状,说他好意找灼钰叙旧,都是灼钰发狂要伤他。
赵澄还说,这种疯子应该被关进冷宫。
灼钰跪在雪地里。
脑袋越垂越低,没人看得到他的神情。
“灼钰,抬起头来。”女帝的声音响起。
少年狠狠闭目。
他突然咬破了齿间藏的毒,只是须臾,血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涌出,沿着下巴滴落。
一滴,一滴,溅落在雪中。
触目惊心。
周围的侍卫俱是一惊,梁毫连忙上前抬起少年的下巴,乌发向后散开,露出一张漂亮无害的脸。
鲜血染红苍白的唇,整张脸好似秾艳的妖精。
周围的人皆是一惊。
是血……
卢永言看着他,突然浑身发冷。
遭了……
怎么会这样。
卢永言没有那么大胆子公然下毒杀人,他只是让赵澄故意刁难灼钰,如果灼钰是装傻,势必忍受不了那些屈辱,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他们就可以趁机告发他。
谁会真的下毒啊?!
【侍衣灼钰早就预料到此去景合宫会被刁难,特意藏了毒药在牙齿与指缝里,在进食时悄悄洒在了贵君赵澄送来的食物上。】
灼钰本想直接杀掉赵澄,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想用别的办法。
可是他失败了。
——那就对自己下毒吧。
少年的唇角涌出越来越多的鲜血,按着他的侍卫看到他吐出的血,惊得下意识放松力道,毕竟这也是个主子,
灼钰趁着这瞬间猛地挣脱开来,拼尽全力地朝着她爬去。
“陛下小心!”
梁毫下意识挡在女帝身前,想让她后退。
“不必。”
身后,女帝平静的嗓音缓缓响起,携着这刺骨的冬风,令人遍体生寒,“速速去传戚容过来。”
邓漪惊疑不定地应了一声,立刻快步奔着去了。
姜青姝再次看向灼钰。
带血的手指想抓她干净的衣摆,但似乎被这刺目的血色所惊,他又停了下来,改成抓着她的面前的泥土。
他虚弱地喃喃,“疼……”
他是真的有些疼了。
【侍衣灼钰因为毒药万分痛苦,但还在挣扎着想看女帝的表情,想看她会不会心疼自己。】
姜青姝发现他真的很聪明。
以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人落水,后来又满宫装傻乱跑,看似行为混乱,实则是在探寻地形、打探消息,很有章法。
她一直暗中观察,不作声响,就是想知道这个小傻子到底想干什么,又能有多大本事。
结果令她意外。
但凡她少留一手,这小傻子真能给她捅出个窟窿。
姜青姝不讨厌聪明人。
她曾经找不到合适的继后时,一脸苦恼地对秋月说:“朕想要一个聪明得能在后宫活下去、能为朕分忧,又最好还有些笨,能听朕话的人。”
秋月那时笑道:“陛下糊涂了,这世上哪有又聪明又笨的人。”
是没有啊。
只有聪明人心甘情愿地变笨,愿意被她利用。
就像赵玉珩,他够聪明,可是有些事上他甘愿装作不知。
所以赵玉珩才愿意为她服毒自尽。
也许是因为对自己下毒这样的事,让她想到了三郎,姜青姝的心被轻微地触动了一下,终于第一次,查看了这小傻子的数值。
【姓名:灼钰,身份:侍衣,尚书右仆射郑宽之子】
【年龄:17】
【武力:40】
【政略:28】
【军事:2】
【野心:90】
【声望:—10】
【影响力:101】
【忠诚:100】
【爱情:100】
【特质:美貌,聪慧,专情】
在聪慧tag下,角色只要得到合适的培养环境,政略就会飞速猛涨。
政略不高,或许是因为他从小没有了解朝政的机会。
姜青姝慢慢扫过面板,目光停留下在爱情和忠诚上,终于明白,这小傻子为什么老在自己跟前这么拼命。
早在她不记得自己救过这么一个人时,他就已经悄悄地把爱情涨到了满值。
可惜。
这是只没有驯化过的野狼崽子。
只知道不分对象地乱咬,还没有人教过他,什么该杀,什么不该杀。
她默许的,他可以随便杀;她不许杀的,他就绝不能杀。
阿姊敢送这样危险的人入宫,实在是太放肆大胆了点,还好她能制住,并有兴趣重新教教他,到底应该听谁的话。
姜青姝叹了口气。
她掏出随身的手帕,递给他。
少年仰头,艰难地望着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艰难地伸手去够这一方锦帕,就像去捞头顶洒落的阳光。
然而另一道漆黑的影子沉沉笼罩下来,挡住了他。
也挡住了所有的光。
一只修长冰冷、稳健有力的手,突然拦住了女帝伸过去的手。
张瑾说:“陛下,让臣来。”
随后,张瑾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灼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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