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明斯纳特莫之剑·七宗罪的人的确是个天才,将金钛合金这种特种金属融入了炼金领域层面上的“剧毒”概念,让任何接触到七宗罪刀锋的龙血都会在瞬间与领域中“剧毒”的概念发生反应,流窜在血管之中持续性地扩散毒素,以削弱敌人的血统优势,影响战斗水准。
新式的七宗罪被称为究极的双刃剑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算是使用者被这种“剧毒”给感染,也会很容易地殒命在战场上。被称作试作品,更是因为迄今为止正统还没有将这套武器在真正的高位纯血龙类身上试验过。
按照“九州”的模拟测算结果来看,应对高位的龙类,“剧毒”的效果只能算得上锦上添花,想要依靠它一击毙命是不现实的,因为所有的高位龙类都有一定的剧毒抗性,以及他们都懂得一个排出剧毒的万能办法——
白色的蒸汽从发红的外表肌肤上升腾起来,心脏的泵动速度加快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造血系统开始全面工作,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生产新鲜的血液。
握住陈雯雯右手腕的路明非身上,那些黑色藤蔓快速地消退,废血从伤口处流淌而出,在腐蚀过皮肤后,新的皮肉又迅速生长,那些难看的黑色血管渐渐恢复健康的青色,收缩回了肌肤下层不再恐怖凸起,身上的伤口处也一点点钻出了剑盾形状的绒毛,舒展成黑色的甲胄覆盖在了裸露的地方。
二度暴血抵达极限。
路明非手指间攥握的巨大的力量让那只纤细的手腕骨骼开始崩出裂痕,剧痛让她的表情狰狞扭曲,握着“色欲”的手也失去了力气,松开,让那把炼金刀剑坠落在了地上。
“你不是已经”
“如果可以的话,现出你原本的样子,我不太喜欢看见这张脸继续做这个表情,如果你觉得你保持这幅样子会让我手下留情,那你就错了。”路明非看着地上的“陈雯雯”说。
一个领域解除。
被路明非握住手的“陈雯雯”身上荡漾起了波光,在一阵五彩斑斓的光晕中,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蹲坐在原地,因为剧痛那张本该姣好的脸蛋也变得扭曲了起来,低声哀嚎着。
“还有一个人呢?不打算出来吗?”路明非看向周围安静的月台问,“你的同伴快要被我杀死了。”
“她不是我的同伴,我们最多算是合作关系。”一个黑影出现在了路明非的身旁不远处,毫无疑问那是个幻象,只是以纯粹的人形黑影的模样出现与他进行交流,“藏得可真深啊这种级别的炼金武器都没法对你造成真正的影响么?不过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发现一切真相的?”
“从我进入尼伯龙根开始就在搞我的人一直以来都有【2个】是吧?”路明非侧头看着她,之前麻痹的左膀轻轻活动了起来,抬手用力按着太阳穴缓解神经压力,“一个言灵是能利用受害者的记忆编织幻象的你。”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陌生女人,“还有一个能依靠言灵变化模样的她。”…
“卑鄙小人。”女人看向正在高速痊愈的路明非,那双熔红的黄金瞳让她浑身发软脱力,脑海中就像有乌云盘踞翻滚的雷霆击碎了任何反抗的思想。
路明非听见卑鄙小人四个字愣住了,下意识加剧了手里的力气,陌生女人的手腕直接被拧到缩水一倍,骨骼和肌肉血管爆成了秽物从指缝里溢出,地上哀嚎声撕心裂肺地在月台里传荡。
“我们什么地方露馅了。”日光灯下黑影漠然问道。
“你们的计谋的确挺阴险恶心的,在我刚刚进入尼伯龙根躺在月台上休息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通过言灵干扰我的脑袋了吧?你趁着那个时间读取了我部分记忆。”路明非看向他问。
“”黑影安静地准备聆听这个胜利者的全盘总结。
“第一次我遇见的苏晓樯,那个能和我对答如流的苏晓樯是幻象,获得了我的信任,然后她进入了厕所,再次出来的苏晓樯就成了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言灵应该是变化自己的模样,你将苏晓樯的具体样貌告诉了他,由开始这场谎言,走出厕所,刺了我第一刀,夺走了龙吟剑匣,让我只能携带着‘色欲’处于被汲血的负面状态开始了这场骗局。”
“第二次在过道找上我的苏晓樯毫无疑问是假的,你们在有意让我意识到有两个苏晓樯存在于这个尼伯龙根,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所以我猜测你的言灵真正的效果,持续性读取人当前脑海中浮现起的记忆片段,收集到一定的记忆碎片后开始捏造出幻象。我对幻象提问,就相当于自己在向自己提问,当然能每次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苏晓樯才能在过道内对答如流,她提出带我回去卫生间检查证据,但这也是你设下的最大的陷阱。”
“因为带我回去的苏晓樯是幻象,没法对我动手造成伤害,所以你们提前在厕所最后一个隔间设置了由我自己触发的机关,在我触发机关受伤之后,一直处于暴血状态中的我理所应当会愤怒,确定面前的苏晓樯是假货后在不知道幻象自伤的机制的情况下,只要我向幻象发起致命的攻击,那么死的人就是我。”
路明非吐了口气说,“你们这些玩战术的心都脏为了掩盖言灵的真实效果是‘幻象’这个事实,先利用一个幻象吐出一些只有我知道的情报,再假借去厕所交换真人过来刺我一刀,让我完全无法朝着‘幻象’这个角度去思考,只能被动地向着‘尼伯龙根中有卑鄙的冒牌货’这个方向去想。”
“但好在你们失败了,你们发现我没有杀死苏晓樯的幻象,也没有如你们所愿杀死自己,只是受了点“重伤”,就开始了后续的弥补工作,在后面的过道内出现的那些我认识的人都只是在事前麻痹我,并且给我灌输一个概念——幻象绝对无法伤害、接触到我,从而一直铺垫到现在的这个陷阱。”…
路明非扯起了手中的女人,在生死的恐怖与愤怒之间,他已经对手中抓着的是一个正在低嚎的活人这件事不太敏感了,他现在很沉静,暴血带来的不止有愤怒,还有情绪到冰点时绽放的冷漠。
“一个司马栩栩的幻象,一个陈雯雯的真人,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以可以变化模样的陈雯雯作为媒介去真正地触碰到我,来试着让我相信这一次我遇到的是货真价实的同伴。在我放下警惕的时候,司马栩栩幻象对我和陈雯雯同时发动攻击,同时我怀里的陈雯雯再利用七宗罪偷袭我,无论我对这个幻象进行还击还是无视,我都会死。”
黑影听到路明非的复盘后轻轻颔首,“我的言灵的确只能读取一个人当前最活跃的部分记忆捏造幻象,攻击幻象就是攻击自己。”
“我只是从来没有放下过警惕。”路明非低垂眼眸,“告诉我,我在月台上休息的时候,你从读取我的记忆碎片里看到了什么片段?”
“我明白了。”黑影沉默片刻后说。
在月台上的时候,路明非脑海中不断重复回忆的只有一个片段,那就是愤怒,他竭尽所能地想让自己愤怒起来,所以一直回想的都是那一场地铁站中的厮杀和战斗,在暴血之下那冲上头的狂怒和暴戾占据了绝对的记忆主导方向。
“你知道我有多难杀。”路明非看着黑影沉声说道,“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厕所交换的那一次,那一刀就应该会要了他的命!但你窥伺过我的记忆,知道我会血统精炼的技术,你想要杀我,就只能用我背后龙吟剑匣里的七宗罪——你只能让我自杀。”
“但你失败了,暴露了言灵的效果,于是才有了现在的无奈之举,你已经知道色欲这把炼金刀剑的恐怖,就决定通过这个女人可以变化模样的言灵来获得我的信任,再配合你的幻象一起来尝试杀我。”
“第一次在厕所内没有杀了你,你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局中一直都有两个人了,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最冷静的家伙,恐惧和愤怒完全没有影响到你的思维,你真的是个麻烦的怪物。”黑影低声说,“不过到头来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在厕所里杀死那个幻象?明明你都愤怒成那样了?在那之前你也完全不知道幻象这件事,但你还是收手了,从你的记忆来看你不是这种心慈手软的人!”
就是因为路明非对苏晓樯的幻象留手了,所以才导致后面路明非结合起一切的线索推理出了尼伯龙根中有两个人在设计他的事实,但在旁人看来路明非那次留手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两个理由。”路明非说,“第一个理由是你们好死不死选择了苏晓樯这个人来进行欺骗,她的确是最有可能进入尼伯龙根的人,但我对她永远不会轻易下死手,这才让我有了机会发现你言灵的真相。”…
“原来如此。”黑影淡淡地说,它看向了路明非手中的女人,“说起来都是这个蠢货,非要让我制造第一个幻象的时候制造一个你最容易相信,且最不会贸然攻击的人,否则她就绝对不会去捅你一刀然后偷走那个剑匣。刚才的情况也是,她只愿意承担最小的风险,去偷袭你,但很可惜这一次你没有心慈手软。”
“快救我!你一个人别想在这里活下去!你的言灵没了我就是废物!完不成任务,我们都得死!”路明非手中的女人在剧痛中咬牙切齿地看向黑影嘶吼。
路明非看了一眼女人的后脑勺,果然在脖颈处有一个黑色的条码,这家伙和操纵黑影一直都藏起来的另一个人都是切尔诺贝利监狱的犯人,估计是被设计《九重鬼域》这个游戏的幕后黑手丢了进来,以生死作为要挟要求他们去扮演NPC。
真的是恶趣味。
“指标?你们还有指标的么?”路明非看向黑影。
“看见月台上停靠的列车了么?它们不总是停在那里,在一定时间后它们会开走,然后再过一段时间又会回来,在尼伯龙根内这算是一个周期,也是唯一计量时间的办法,如果在三个周期内我们没有淘汰一个以上的玩家,或者达成上面给下的要求,我们就会被清除。”黑影说道,“说起来要不是你装出一副随时都可能会死的样子,我们还真不会冒着风险进行第二次的袭杀。”
“你们可以放我走,我就只当被狗咬了一下,丢了钱包,但你们还是动手了。”路明非说,“这就怪不了其他人了。”
“只是杀掉一个‘玩家’对我们来说诱惑太大了。”
“救我啊!你让他杀了我!谁来帮你一起杀后面的人!你不想活了吗?”女人对着黑影聚集起来地嘶吼喊叫。
“别犯蠢了,我可救不了你。”他毫无怜悯地看向女人说,“‘七宗罪’已经被我通过列车移交到上面的手里了,这是上面点名要的东西,是这个游戏中不可或缺的‘道具’,虽然不是完整的,少了一把色欲,但那六把也可以让我在未来整整六个周期内什么都不做都能安然无恙,所以在死活上面你不用为我操心,你还是想想你怎么才能在你面前这个怪物手中活下来吧?”
路明非手里的女人脸都白了,看向路明非瞬间变脸央求,“能不能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想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是喜欢刚才那个女孩吗?我可以变成她的样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手中提着的女人的外表真的开始朦胧起了斑斓的幻影,当水沫散去时,柔弱可怜的白裙女孩再度出现在了路明非的手中,衣衫不整,春光乍泄。
“我说过别变成她的样子既然你说你什么都愿意做,那我问你,你知道他藏在哪儿吗?”路明非深吸了口气眼底掠过烦躁,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望向了还在那里的黑影。…
“我”女人表情变幻了起来。
“她不知道。”黑影说,“虽然是同事,但我从来都没有和她见过面,一直以来都是用幻象来指引她去埋伏进入尼伯龙根的玩家们,在尼伯龙根里谁也不能相信,这是基本的求生准则。”
“他说谎!我知道他在哪里!他在骗你!他怕了!不要杀我!我带你去找他!真的!我带你去找他!”路明非手里的女人尖叫了起来,指着那团黑影满眼都是愤恨和怨毒。
她没听见路明非有反应,抬头想做一个讨好的表情的时候,却发现明明是抬头,脑袋却在往下看翻滚?
女人无头的尸体倒下了,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路明非松开了已经被捏成细绳般的褐色手腕,那颗流血的头颅滚到了黑影的脚下,穿过,停住,在日光灯下依旧睁开着眼睛的漂亮面庞显得很茫然。
“真是温柔啊,像她这样的人,应该得到更残忍的结局。毕竟在之前遇到其他玩家的时候,她可是最乐于夺走他们的食物,玩弄他们的信任,然后看他们在尼伯龙根中徘徊绝望,最后亲手嘲笑讥讽着杀死他们。”黑影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女人的头颅说。
“别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路明非身上的蒸汽渐渐停止了,他的伤口也几乎完全愈合。
这一切黑影都看在眼里,盯住路明非的空洞眼眶中如果有情绪浮现,那应该是忌惮吧?对这个男孩心狠的忌惮,也是对那所掌握的可怕的权与力的忌惮。
“奉命行事而已,谁又不是迫不得已?我的指标达到了,你也杀了一个人泄愤。你找不到我,我杀不死你,列车就在你面前,坐上你就可以去下一关。”黑影指向月台上停着的地铁列车说。
就和黑影说的一样,一般的办法的确杀不死他,在暴血之后路明非几乎就是一个不死的怪物,任何的伤势只要不是瞬间致命,都可以通过无限制地推进暴血来自愈,对于别人来说烧血上限的双刃剑,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光环一样的BUFF。
“你说你们从我这里偷走的七宗罪能保你们六个周期,那你有想过六个周期后你该怎么办么?”路明非问他。
“虽然没有了帮手一些布局就不能用了,但我总有其他办法淘汰后面的玩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黑影淡淡地回答。
“淘汰后面的玩家么?”路明非看着黑影一会儿,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笑了,点了点头,“那好,我祝你好运。”
他穿过了黑影,示威般撞碎了他,走向了停靠在月台的列车,就和黑影说的一样,他的确没有时间耗在这里,陈雯雯已经确定不在2号线的站台,那么他就得继续向更深的地方前进。
在路明非上车之前,驻足在月台日光灯下重聚的黑影忽然说,“两个理由,还有一个你没有说。”
路明非在车厢门前停了一下,回头看向黑影,他的黄金瞳内流转光芒,在那黑色人影的肩膀上什么都没有,然而在看向地上女人的尸体时,熟悉的数据流冲刷了出来,但却是已经死亡的“灰色”。
他没有回答对方,只是走上了列车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提着七宗罪倚靠在座椅上安静地等待着列车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