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还在竹涟水房入神又入境的炼着丹。
完全不知道,整个西京权贵层又因为她这个导火索,而掀起了怎样一场风波。
权贵圈没有秘密。
或者说,许多秘密,如果不是做足布置,刻意做了真正的机密处理,那么在有心人的眼目中,有些事情只要发生,就真的很难隐瞒。
虞国公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这边他才跟皇帝私聊过,那边儿一回家,他就立即叫人“悄悄地”抬了粮食去国子监,表明捐赠之意。
好家伙,国子监祭酒邱培光收到这种特殊捐赠,都惊呆了。
江琬还在休假中呢,开设符术科的事情,也不是说做就能立刻做成的。结果这位虞国公倒好,老师都还没就位,他的“束脩”就着急忙慌地先来了。
就这种情况,邱培光还不能不收。因为来送束脩的虞国公家将还说了:“我家国公已据此事上报陛下,劳烦邱大人接收。”
邱培光头疼地叫人将这些粮食清点入库,过后又对主簿柴明章说:“再有人来送……束脩,你只管接收,再登记造册便是。”
柴明章算是他的得力下属,但柴明章官职低,并没有资格参于永熙帝急时的召见,因此还不知晓今冬雪灾和天狼入关的事情。
这种灾难预言,在大事真正来临前,一般来说,除了已知此事的顶尖权贵们,其他人也是不被允许知晓的。
就如同世上的真理与真相般,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权贵层既没有秘密,又可以存在有无数秘密。
柴明章甚至不知道国子监要增开符术科的事情,他吃惊道:“虞国公府来送束脩,还有其余府邸也会来送?这……为的是什么?”
邱培光头更疼了,要怎么解释?
解释个……屁!
邱培光嗤一声说:“总归你且等着罢,虞国公既送了,其余各家,断没有不送的道理。只怕咱们的库房……要装不下呢!”
邱培光一语中的,得知虞国公竟不讲武德,龙屁没拍够,还悄悄玩弯道超车,这可把其余各家权贵气坏了。
好家伙,敢情就你知上意,识礼节是吧?
真当咱们不敢送?
送!
咱不但要送,还不能比你送得少!
于是没过多久,柴明章果然收到了一波又一波的“粮食束脩”。
都是来自西京最顶级的权贵府邸,还一家比一家量大。
这边虞国公府送一千石,那边英国公府就送两千石,还有送三千石的。当然,大多还是送两千石。
而没过多久,国子监这边现有的粮库果然就装不下这么多粮食了。
柴明章收粮食收得手都软了,脑子里头更仿佛被塞了一团浆糊,实在是想不明白,今年西京的权贵们怎么就这么接地气了?
没这么交束脩的啊,全是粮食,你们当国子监的师生们都是……饭那个桶么?
国子监也不做粮食买卖啊。
其中尤为突出的是太师府,人家一府,就送来了五千石新粮!
柴明章只能赶紧派人清扫粮库旁边原来做杂屋的一些房间,然后现打架子装粮食。
他又赶紧去问邱培光,看这些粮食是不是能卖一部分出去。实在是太多了,吃不动干收着也是浪费。
邱培光岂能让他在这关键时刻卖粮?
立刻严肃制止了他的想法,反倒还调派护卫,叫暗中看守粮库。
这些,江琬暂时还都不知道。
她又炼了一阵丹,眼看各种药材急剧减少,她就又列了一张药材单子,准备给向武送过去,让他再采购一批药材。
白露接了她的命令,当下亲自跑去找向武传话。
江琬回到炼丹房中,一时没得丹炼,也有些怠懒再继续画符,就走到窗边,忽而驻足向外看去。
这间炼丹房被布置在竹涟水房最东侧,推开窗,能看到东边的丹璧湖。
但见湖面明澈似镜,灰蓝的天空倒映在湖水间,视觉上就呈现出了一种寻常深宅内院中难见的苍凉。
可以想象,等到大雪冰封的时候,这湖面上又会出现怎样一片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
很美,但是也一定很冷。
江琬忽然又想到了齐王府长史冯照说的话:面对雪灾,第一要务是要清扫积雪,保证道路交通。
可预言中的那场雪,大得能超乎所有人想象。要想保证交通,那得堆上多少人力?
更令人担忧的是,就算堆上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人力,交通就一定能保持好吗?
这个时候,江琬脑海中就出现了上辈子常见的一种工具:扫雪车。
现代人要清理被积雪掩埋的道路可离不开扫雪车,扫雪车经过发展,也拥有了多种多样的形式,可以供人们灵活使用。
到了如今的大周朝,虽然不可能像现代社会那样,制造出燃油动力,或是电动的自动化扫雪车,但简易人工版的,显然也很可行。
哪怕就是做个手动的铲车,那也比最原始的扫帚铲子要来得好不是吗?
如果能将铲车型扫雪车普及,使全民上阵,那还用害怕交通堵塞吗?
想到这里,江琬一直隐隐沉郁的心情顿时激昂起来。
她之前在忘川河边签到时,可是签出过一个墨家初级机关组合技法来着。
就凭这个技法,再加上她对扫雪车理念的一些了解,要研究出简易型的扫雪车,显然是有可行性。
思路转动到这里,江琬再也按捺不住。她关了窗,转身就走出炼丹房。
白露叫了向武过来,江琬一出门,正好与向武迎面碰上。
江琬顿时一喜,连忙说:“你来得正好,快去为我备些木料。再腾一间空屋子出来,我要做木工。”
刚好带了一批库存药材过来的向武顿时呆住,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娘子你不是要炼丹吗?怎么居然又要折腾起木工来?
向武难以置信地呆问一句:“琬娘子,你……你是说,要木料?”
江琬道:“便将这炼丹房旁边的屋子腾一间出来,木料你尽快拉过来,不必名贵,但一定要选结实的好料子,工具也给我备齐一套。最好,再加一座小型的熔铁炉。”
向武恍恍惚惚地应是,又恍恍惚惚地放下药材,再恍恍惚惚地坐船离开竹涟水房。
等到了船上,船身一晃,他一下子惊醒过来,脱口又问身边帮着跑腿的小厮:“方才琬娘子说的,是要木工的家伙什,不是要绣绷绣线?我没听错是吧?”
小厮:“……”
对、对不住,小的也恍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