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洞天。
远远看去,十步一阁,百步一楼,层甍反宇,飞檐拂云,图以丹青,色以轻素,祥光瑞气氤氲垂下,宛若仙境一样。
墨真人头戴纯青色莲花道冠,身披玄光仙衣,怀抱拂尘,天门上冲出半亩大小的云光,清亮如水,叮当作响。
贺知章坐在对面,赤焰法衣罩身,剑眉入鬓,神采飞扬。
两名真人直接摆着棋盘,一人持黑子,一人落白子,一个布局深远,从容不迫,一个锋芒毕露,大开大合,很是精彩。
少顷,墨真人抬起头,目中精芒一闪,一缕青烟凭空出现,只是三五个呼吸后,就化为一道符诏,玄音清越。
抬手把符诏摘下,墨真人打开一看,道,“小师弟已经赶过去了。”
“师兄,”
贺知章放下棋子,剑眉挑了挑,开口道,“据我得知的消息,北俱芦洲已经出现真人级别的天魔,小师弟这个时候去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佛门有句话讲,不经磨难,不受苦痛,不历劫数,不正如来。”
墨真人清癯的面孔上不见半点的笑容,道,“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清楚结婴最后一步的困难,特别是小师弟选择的是《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经》,要是总是在宗门庇护下,很难有大的成就。”
“《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经》,”
贺知章点点头,赞同道,“欲挽惊雷洗天青,确实要有大气魄,大毅力,大智慧。”
墨真人手摇拂尘,声音不疾不徐,道,“这次北俱芦洲可是热闹的很,天机混淆之下,不仅是域外天魔作乱,魔宗,妖族,皇朝,甚至还有佛门,都在浑水摸鱼。除此之外,玄门各宗门都有弟子前往,我相信这会是对小师弟一个最好的锻炼。”
贺知章对这点却不同意,道,“仗剑行千里,斩妖除魔,才是我辈风采。和其他玄门中的家伙们在一起勾心斗角,纯粹是浪费光阴。”
“你是习惯纵横来去,直来直往,不过,不同人的有不同的路。”
墨真人笑了笑,自己的这个师弟修炼这么多年依然还是锋芒毕露,倒是本性真如。
“也是,”
贺知章想了想,以景幼南自入天外天的行事来看,自己深恶痛绝的勾心斗角,或许这小子会甘之若饴。
这个小师弟年龄虽小,但手段可是真不弱。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贺知章又开口道,“师兄,听说长生洞天的那个小家伙要申请去太上法界?”
“嗯,”
墨真人表示确实有此事,道,“轩辕彻修炼的是三经之一的《诸法无相帝君本愿经》,要是他能够在太上法界中有所得,肯定能够结成帝君本相,执掌九天之上,威严肃穆,所向睥睨。”
“长生洞天真是能够下本钱。”
贺知章摇摇头,叹息一声,即使是有那位陈真人的支持,打开一次太上法界,付出的代价依然不会小。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各个洞天也有自己的打算。”
墨真人垂下眼睑,天门上的云光中青气氤氲,声音波澜不惊地道,“以我们太一宗数万年的积累,足以容得下任何天才。”
明道书院,清风苑。
堂宇绮井,雕楹镂桷,绘有圣贤文章,字字珠玑,璀璨光明。
杨玉真绯衣罩身,柳眉如远岫,樱唇小檀口,发髻高高挽起,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绯衣上,映照出如玉般晶莹的肌肤,光华流转。
她玉葱般般的手指捏着一件薄薄的玉简,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还配有栩栩如生的插图,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少年,仿佛犹在昨日。
“哎,”
杨玉真叹息一声,美眸中有惊叹,有苦恼,有迷茫,复杂难明。
自从绿柳山庄来到明道书院,被洞天真人收入门下后,杨玉真就展露出令同辈瞠目结舌的修道天赋,她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成为宗门中耀眼的新星。
在明道书院众,杨玉真上有恩师照顾,下有同门弟子帮助,还有数不尽的少年俊杰爱慕,可谓是前途光明,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只是杨玉真没有想到,九回山一行,她却从崔膺口中得知了那个在她心中渐渐遗忘的名字。
原以为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从得到的消息来看,当初的少年人的机遇比自己还有强上三分,太一宗十大弟子的身份,想一想就令人惊叹。
“该怎么办?”
杨玉真随手把玉简放下,却正好翻到一页上,上面有一张插图,插图中的少年器宇轩昂,英姿勃发。
恍惚间,她好似又想起了原本在绿柳山庄的日子,红晕上脸,明艳不可方物。
正在此时,就见紫气氤氲,烟霞焕彩,层层叠叠的云光散开,朱真人踱步而出,云发鬃鬓,顶中作髻,余发垂下至腰,著云锦裙,上丹下青,走动之间,光华晃动,文彩光鲜。
“是,师姐,”
杨玉真见到来人,连忙收好玉简,过来问好。
朱真人却没有半点架子,招呼自家师妹坐下,笑道,“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哪一家的少年郎让我们眼高于顶的玉真仙子都动了凡心?”
“师姐,”
杨玉真娇嗔一句,目光流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咦,”
朱真人心中一惊,发现情况不对,坐直身子,讶然道,“难道让我猜对了?”
实际上,在玄门之中,结成道侣双修的人从来不在少数,毕竟,长生之路漫漫,有人相伴的话,多少是个慰藉。
不过杨玉真自从入门后就一心向道,心无旁骛,向来又对其他男弟子不加颜色,她还以为自己的这个小师妹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呢。
杨玉真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师姐,这次去九回山,我得到了一些关于当初领我进仙道的那人的消息。”
“领你入仙道的那人?”
朱真人是经手人,自然明白杨玉真这句话的意思,黛眉挑了挑,语重心长地劝道,“玉真,虽然你们有过肌肤之亲,不过那都已是过往云烟,你们现在已经是两个层次的人,以后都不会有交集。等以后我找机会送他些许丹药和道诀,就当是替你了结这个因果。”
“可是,这个人是景幼南啊,”
杨玉真把玉简递了上去,道,“师姐你自己看看。”
“太一宗十大弟子,”
朱真人讶然出事,眉头皱成疙瘩,喃喃道,“你们两人的机遇,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