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锡生怕她气坏了身子，忙安慰道：“大人起初也是生气的，只是后来被她糊弄过去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有些奇怪……”
“什么事？”明若立即打断他的话。
韩锡犹豫着启唇。
“我方才去大人书房时，偷听到沈念安向大人要了出宫令牌，说是想回去看看她父母，可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她之前既已被爹娘卖身青楼，从今往后便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任何人经历了这种事，都免不了要怨恨生身父母，她怎么还会出宫看望他们。”
明若闻言，若有所思道：“确实有问题，平日里看着她也不像是多念家的人，性子也不算纯良，突然要出宫，必有猫腻，只是大人为何会同意呢？他那般聪明的人，连我们都能看出不对劲，大人不可能瞧不出来的。”
韩锡启唇冷哼。
“我看大人就是被她灌了迷魂汤，让她迷住了，在她要出宫令牌之前，大人本在生她的气，可是没想到她三两句话便讨好了大人，大人对她自是有求必应。”
明若静静听着，两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被角，贝齿近乎要将薄唇咬出血来。
韩锡见状，忙安慰她道：“明若，你别这样，我看大人也并非是完全被她迷住了，她行事怪异，我猜大人此举应该也是想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咱们追随大人这么多年，他何曾为了一个人而这般仁慈过，只是大人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相处之道，恐怕他也料到了沈念安不是好对付的，所以才会同她周旋。”
“正因为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她而放低自己的底线，我才更生气！”明若咬牙切齿道。
大人是何等高傲之人，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人像沈念安一样鬼鬼祟祟的想看清大人的真面目，但最后都无一幸存，一经大人察觉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沈念安却成了一个例外，大人一次又一次放过了她，这根本就不像大人的性子！
“韩锡，你跟着沈念安出宫，偷偷看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如若她做出对大人不利之事，不必犹豫，即刻动手杀了她！便是大人真的追究起来，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他定会宽恕我们的！”
韩锡却拧着眉犹豫道：“这样好吗？我们偷偷瞒着大人行动，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必然要生气的……”
“生气便生气，总好过大人最后被沈念安害得遍体鳞伤，你不要忘了大人对我们的多年恩情，为大人效忠至死，是我们毕生的使命，更是我们活在这世间的唯一价值！”
她说到激动处，突然控制不住地用力咳嗽起来。
韩锡见状，忙给她倒了杯茶。
“明若，你别急，我、我应你所言便是！你放心，一旦觉察出不对劲，我一定杀了她为大人永绝后患！”
明若咬着牙，近乎是用一种决绝的眼神看向韩锡，两手用力抓紧了他的手腕。
“你既说过这话，就一定要做到，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韩锡郑重点头，眉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一生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只有大人和她，大人既是恩人，又是主子，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背叛大人。
而她却是他在最灰暗那段日子里出现的一道光，若不是有她陪着，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所以，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大人，他都不会放过沈念安！
……
却说沈念安那边，拿到出宫令牌后，她并未急着出去，而是忍耐了一天，到第二天一早才出宫门。
在王庭待了大半个月，如今一出来，整个人顿时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虽说鱼水欢离王庭有些远，不过路倒是好记，抻了个懒腰之后，她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慢悠悠的向鱼水欢的方向走去。
韩锡穿了一身便服就在她身后跟着，他不敢离的太近，毕竟沈念安会武功，难保不会发现他。
两人很快便走到了主街上，燕北虽然比不上东离繁华，但街上的货物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走了一小段路后，街边出现了一个馄饨摊，沈念安大老远就听见那卖馄饨的小哥在向自己吆喝。
“姑娘，来吃碗馄饨吧，这可是我家娘子亲手包的馄饨，皮薄馅多，十里八乡的人都爱吃！”
沈念安见那人一个劲儿冲自己招手，眉眼一闪，抿着唇走了过去。
“老板，来一碗。”
“好嘞！”
卖馄饨的小哥咧嘴一笑，凑近沈念安收账时，却小声提醒道：“小堂主，后面有人跟踪，待会儿吃完馄饨从属下身后的巷子走，那儿有人接应您。”
沈念安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旋即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坐下。
她早就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了，活了这么多年，若是连这个都觉察不出来，那她真是白学这么多年武功了。
看来她从王庭出来，那位国师大人也并不十分信任她呢！
她摇头低笑一声，待馄饨端上来之后，她拿起勺子随便吃了几口，随后就起身离开了。
韩锡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盯着，见她起身，忙拿着剑跟上去。
谁知走到那卖馄饨的货摊前却被那小哥拦住了。
“公子可要来一碗？”
韩锡摆手摇头，“不必了。”
那小哥见他不吃，倒也没强求，街上招揽客人做买卖的人皆是如此，有客上门自是好事，但若是人家不稀罕，自己也不必强行推卖。
更何况他拦这一下，也只是为了小堂主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那巷子罢了。
而韩锡也只以为这小哥是在揽客，一时没想太多。
只是等他追进那条巷子时，哪里还有沈念安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正缓缓驶向鱼水欢，只是过了前门而不停，拐了一道弯之后才慢悠悠地停下来。
沈念安俯身从车厢内跳下来，左右看看，见韩锡并未跟上来，这才踱步走进后门。
朔玉早在院子里候着了，见她还穿着一身女装，想想还是拦住了她。
“小堂主，这儿也不是宫里，我看还是换身衣服吧，待会儿要是吓到阿绫妹子可就不妙了。”
沈念安心里却有些犹豫。
一方面，她是想把话跟阿绫说清楚的，所以若是让阿绫看到她的女装，兴许日后知晓她是女儿身时，便没有多震惊了。
可是朔玉的话又不无道理，万一出招太猛真把人吓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