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你会跟我一起进宫的,对吗?”
沈玥打断她没说完的话,语调阴凉地问她。
“秋兰,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知道我变了,变得让你有些害怕,不过你放心,你是这世上唯一在意我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伤害你,只是宫里的日子太孤单了,我不想一个人过,所以,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秋兰岂会说不,她与小姐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情分让她早就下定决心一辈子跟着小姐,无论小姐要去哪儿,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跟着。
“奴婢会陪着小姐的,如若有人敢伤害小姐,奴婢就跟他拼命!”
沈玥闻言,拍着她的肩膀笑了。
“傻瓜,我们进宫是享福去的,拼什么命,便是真要拼,最后死的也是别人的命。”
秋兰用力点头。
“嗯,奴婢和小姐都会好好的,哪怕进了宫,奴婢也要看着小姐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呵……
沈玥如今已经不奢望自己能活多久了,人这一生太短暂了,但只要能够轰轰烈烈的活过一次,对她而言就是值得的。
……
汪承德自杀的第三天,汪家出了件怪事,已经疯了的汪家大小姐汪清荷突然清醒了。
有人说这是死人的魂附到了活人身上,也有人说汪清荷之前都是装的,但无论如何,她确确实实是好了。
沈朝臣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似的,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恍惚。
“朝臣,我爹他、他真的死了吗?”
沈朝臣安慰她,“清荷,我们活在这世上,总要和自己最亲近的人面临生离死别,这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一段路程,谁都不能免俗,所以……”
“所以,我爹真的死了,对吗?”
汪清荷打断他的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沈朝臣喉中发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汪清荷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抓着沈朝臣的袖子久久没有松开。
“我知道我爹不是什么好人,其实、其实我也一样,我之前也做过很多错事,所以老天爷才要惩罚我,让我痛痛快快疯了一场,如今醒来,过去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我多想再见爹爹一眼,哪怕跟他说一句话也好,可是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奢望,老天爷都不能满足我?”
沈朝臣拧眉道:“清荷,你别这么想,汪大人虽然走了,但汪太傅还在,汪家其他人也在,你依旧还有人护着的。”
“那你呢?你还会继续留在汪家吗?”汪清荷抬眸问他。
沈朝臣又沉默了,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往往就代表了一种默认。
离开已经成为必然,更何况他也没有非留在汪家不可的理由了。
汪清荷见他这样,自嘲似的笑道:“我知道了,你、你终究是没有原谅我,所以你如今要走也是应该的,我根本没有阻拦你的理由,若是再说一些情意绵绵的话,恐怕你也不会信了,因为在你眼里,我早就成为了一个虚伪至极的女人,不是吗?”
沈朝臣摇摇头,慢条斯理地启唇。
“你别这么想,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已释怀,只是如今形势紧张,我继续留在汪家,不管是对汪家还是对我都无益,倒不如就此离开。
不过你放心,我离开之后也不会去定安王府,汪家于我有栽培之恩,这是一辈子的恩情,我断不可能转过头来帮着裴寂对付汪家。”
汪清荷却苦笑道:“其实就算你真这么做了也没关系的,汪家终究是对不起你,而你身在汪家六年,也为爷爷出了不少主意,该偿还的恩情,你早就还尽了。”
沈朝臣抿唇道:“清荷,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站在汪家的对立面。你才刚醒,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我去太傅那儿跟他说好消息,他还不知道你已经清醒了。”
汪清荷点了下头,神色淡淡地放开他的手。
爷爷已经放弃她了,她是疯是傻,又有什么关系,爷爷根本不会在意的,但只要她心里清楚她应该做什么就够了。
沈朝臣走后,玲珑端着一杯参茶送到汪清荷面前,眸中泪光闪烁。
“小姐,奴婢好高兴,您终于醒了……”
“是啊,我醒了,有些该做的事,也是时候做了。”
汪清荷接过茶抿了一口,语气清冷了许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玲珑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怎么说这种话,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汪清荷垂着眸子沉默不语。
她不需要别人明白什么,因为她要做的事,谁都不能阻止。
过去发生过的一切总让她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但她心里很明白那并不是梦。
她把一生的情意都倾注在裴寂身上,可最后得到的却是他的冷漠以对。
他废了她一只手,甚至让人毁了她的清白,他让她身败名裂,像一堆草芥一样被爷爷唾弃……
这些痛苦,都是裴寂和沈念安带给她的,她痴痴傻傻的时候甚至想过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可他们仍旧不满意,居然想方设法的害死了父亲!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便是拼了这条命,她也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玲珑,有件事情,你去帮我办了。”
玲珑乍一听见她的吩咐,赶忙站好。
“小姐请说!”
汪清荷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随后耳语几句。
她语气很平静,玲珑却听得阵阵心惊。
“小姐,这……”
“怎么,你不想做?”汪清荷斜眼看她。
玲珑慌忙摇头,“不是!奴婢只是觉得,沈公子既然想走,我们随了他的意便是,反正府里能人众多,也不缺他这一个……”
汪清荷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沉声打断。
“你懂什么,这府里谁都可以走,唯独沈朝臣不行!”
玲珑不明白她为何偏偏执着于沈公子,明明又不喜欢沈公子,为什么不放沈公子走呢?
但心里这些话,她是决计不敢说出来的,小姐的脾性她最清楚,以前就不好伺候,如今老爷一死,反而变得更古怪了。
她不过是一个下人,哪敢编排什么,小姐怎么吩咐,她素来只有乖乖照做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