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扭头对上她的眼神,眸子忽明忽暗。
“沈念安,若你当真信我,昨日就不会大闹飞仙楼了。”
沈念安:……
“我那什么,我当时不也是一时情急吗?你一出大牢就去飞仙楼,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嘛!”
“那要怎样才合常理?”裴寂笑着反问她。
沈念安回答不上来,但无论如何,他去飞仙楼就是透着不对劲!
裴寂摸摸她的头,嘴中忽然叹出一口气。
“念安,你错了。”
沈念安听不明白,“什么错了?”
“这个故事错了,”裴寂一眼不眨地望着她,眉眼异常认真,“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水音其实是楚参的亲妹妹。”
沈念安愕然睁大眸子,“什么?!”
裴寂抬手捏捏她的下巴,一本正经道:“楚参是前年进京赶考的秀才,我看过他的考卷,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时运不济,当年他并未高中,甚至连前三甲都未进。”
裴寂很少夸人,因为能入他眼的人很少,这会儿突然说楚参是个难得的人才,可见裴寂是十分欣赏楚参的,偏偏那样的好学识,却连科考的前三甲都未进,只怕不单单是时运的问题。
“难不成是有人在他当年的考卷上动了手脚?”
裴寂赞赏地看她一眼,笑道:“有人偷偷调换了他和状元的考卷。”
沈念安闻言大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难道不知情吗?”
裴寂反问她,“你觉得皇上会不知道吗?”
沈念安眉眼一眯,突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可是、可是这不公平,寒门子弟若想出人头地,要么寒窗苦读十几年,一朝高中,要么就像你一样在战场上拼死厮杀建功立业,楚参有那么高的才学,本该进朝当官为百姓谋福的,可如今就只能做大皇子的僚属,皇上明知此事的内情,却不为他做主,这真的很不公平,不是吗?”
裴寂看着他善良的小娘子,摸着她的头微微笑了。
“傻瓜,这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弱肉强食,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强者才有资格论公平。”
沈念安拧眉问:“既然你明知道楚参已经是大皇子的人,为何还要帮水音姑娘赎身?”
“不想就此埋没人才啊。”裴寂淡淡挑眉。
沈念安才不信他的话,有道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可裴寂能算是伯乐吗?
她不否认他确有慧眼识珠的本事,但他找的说辞根本就不能说服她。
对他来说,别人手里的东西就是再好,他也不屑一顾。
所以他这么做一定另有目的。
沉思间,外面突然传来一记敲门声。
“王爷,楚公子求见。”
沈念安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朝裴寂看去,却见他气定神闲地坐着,面上没有半点异色,显然是早就料到楚参会来见他了。
这人的城府该有多深,才能将每个人的心思都算计得彻彻底底。
裴寂见沈念安发愣,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念安,去马车上等我,我待会儿就下去。”
沈念安抿唇点头,转身过去开门。
楚参和阿昭就在门外站着,见沈念安出来,楚参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作揖行礼。
“草民见过定安王妃。”
“不必多礼,王爷在里面呢,你进去吧。”
沈念安边说边侧过身子给他让路。
等楚参进去之后,她就顺手关上门下楼去了。
雅室内,楚参颔首站在裴寂面前,语气不卑不亢。
“草民是来谢过定安王的,王爷帮草民的妹妹赎了身,草民心中不胜感激,日后愿为定安王效犬马之劳!”
裴寂神色从容地看着他,“你就这么轻易地背叛了南宫曜,本王自不会用你,你走吧,我为楚音赎身,并无什么内情,不过是王妃欣赏她而已。”
楚参闻言一顿,紧接着抬头望向裴寂。
“草民知道,王爷并不信任草民,但王爷一开始将音音赎出来时,所谋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什么定安王妃欣赏楚音,堂堂定安王妃,怎么可能会来飞仙楼这种地方,一开始就是定安王将定安王妃引过来的。
飞仙楼里有那么多姑娘,定安王偏偏选中了楚音,这一点也让他不得不多想。
或许定安王早就知道了他和楚音的关系,之所以买下楚音,为的不就是让他背叛大皇子吗?
“王爷,草民并非蠢货,您既然出手赎了音音的自由身,草民便是不帮您做事也不可能了,毕竟此事若是传进大皇子耳中,他只会认定草民同您早有关系,以大皇子的性子,他就是杀了草民,也绝不会再用我。”
裴寂闻言淡笑,“看来你这两年很了解南宫曜的为人。”
楚参拧着眉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当年科考落榜,草民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音音已经卖身飞仙楼,便是上京再肮脏,草民也不得不留下来,大皇子也吃准了这一点,所以始终不愿意借钱让草民帮音音赎身,今日定安王出手,能顺利收服草民,并非是毫无准备。”
楚参很聪明,所以能精准的猜透裴寂的心思,这也正是裴寂最欣赏他的地方。
楚参是个可造之材,留在南宫曜身边只会让明珠蒙尘,既要用他,自然要好好用。
“楚音是你的软肋,本王自会让人护好她的周全,但你如今还不能离开南宫曜,本王需要你帮我打探消息。”
楚参明白他的意思,说的直白一些,就是要他当细作罢了。
其实给谁做事都一样的,年少读书时还有不少雄韬伟略,一心只想着抱负家国,后来见识过官场险恶,历经两年蛰伏,他早就对朝堂失望透顶了。
若不是为了音音,他早就离京回乡去了。
虽然得了大皇子赏识,但他对大皇子也并没有多忠心,其中缘由,不提也罢。
至于定安王,他是皇上在朝中最器重的人,更是大皇子和汪太傅的政敌,两人无时无刻不想着除掉他,如此一来,朝中就再也无人能阻挡大皇子的称帝之路。
如今要他为旧主的敌人效命,这心境多少有些复杂。
“不知王爷想让草民帮您打探什么?”
裴寂直言不讳,“南宫曜和汪道远暗地里的动向,还有……沈秋珩。”
楚参闻言一怔,疑惑道:“王爷怎会盯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