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凝眉朝他走近一步。
“所以，我希望定安王能把极乐之心交出来。”
裴寂却侧目看她。
“你潜伏在我身边，也是为了这个？”
云霓淡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如果我对你当真有什么不轨之心，早就动手了。
你知道我无意伤害你的，不然之前也不会让女巫告诉你此地不宜久留了。”
说到这儿，她生怕会说不动裴寂，毕竟想从他手里拿到东西真的太难了，但凡有别的办法，她也不会僵持这么多天都一无所获。
其实这时候在他们面前暴露了自己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有些话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
“念安，地下城是我们西凉的，宝藏也是西凉的，我希望你能看在我们曾经相交一场的份儿上劝定安王把极乐之心还给我，它本就应该回到我手里。”
沈念安闻言蹙眉。
“极乐之心是我们在南疆云仙谷得到的，留灵族的族人和你母亲的先祖又有何关系？”
云霓本来不想说那些旧事的，但沈念安在她面前大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她没办法，只得全盘托出。
“母亲的先祖们出自盘龙族，而留灵族则是盘龙族的一支。
五百年前，盘龙族是西凉一带最强大的部落，后来却不幸遭到重创，盘龙族的长老们为了保存根基，便修建了一座地下城，将族中珍宝全部藏进了地下城中，以备不时之需。
听闻地下城里的宝藏足以重建一个国家，只是后来随着部落混战，盘龙族日渐式微，族人们迫不得已改名换姓加入其他部落，但是地下城的存在却一直都有人知道。
地下城建成之时，族中长老们曾卜过一卦，说城门一旦关上，需五百年之后才能打开，但修建地下城的消息却不胫而走了，未免遭到外部重创，留灵族由此从盘龙族分离出来一路南迁。”
说到这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想到了几百年前的艰辛，心中无限感慨。
“开启地下城城门的钥匙一分为二，昴日石留在了这里，而极乐之心则由留灵族的长老们带去了南疆，世代守护，直到五百年后再归还于此，由盘龙族的后人们打开地下城，重塑盘龙族当年的荣光。”
沈念安闻言，拧眉道：“如此说来，你和云安亲王都算是盘龙族的后人，为何现在……”
“念安，如果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连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都不能相信，那她唯一可以信任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霓温笑着打断她的话。
沈念安顿时说不出话来，未经他人苦，确实没立场去评判什么。
她甚至到现在都想不通云安为何要逼着云霓出嫁。
“当年来西凉游玩时，常听你说起你们兄妹三人，你说你大哥这么多年守着亲王府不容易，他也是真心善待你和云萝的，只是没想到事情到最后居然会发展至这般态势。”
云霓苦笑道：“那个时候的大哥确实是好的，只是他一直都不相信地下城的存在，已经过去五百年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我们对地下城的了解也不过是源自母亲之口罢了。
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地下城，不如好好巩固自己的权力，有朝一日若真夺了权，他一样可以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她微微眯起眼睛似在回想，提起云安亲王，心里固然恨，但更多的则是叹息。
“他为了稳住王府的根基，偷偷与东离奸臣暗通款曲，又把我嫁给西凉威远大将军之子，为的也不过是兵权罢了。
我为了这件事求过大哥很多次，可最后换来的还是一顶花轿葬终身，从那时候起，我便对大哥彻底失望了。”
她说着，有些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眉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念安，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极乐之心……”
裴寂凝声接过她的话。
“待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会把它交给你，没有昴日石，便是你拿到了极乐之心也没用。”
云霓听见这话，心里倒也不意外。
她想要的不过是他一句承诺罢了，如果他不肯给，她再想别的办法便是，好在他最后答应了。
都说东离定安王一言九鼎，他承诺过的事素来没有食言的时候，她相信他最后绝不会让她失望。
沈念安沉默一瞬，盯着她的眼睛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活着的消息，秀娘知道吗？”
云霓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沈念安目色一顿，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眉眼微微勾起薄唇。
“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原以为这西凉城内只有长公主和云安亲王在斗，如今看来，时局早就在云霓诈死的那一刻便发生了变化。
云霓让秀娘潜伏到长公主身边，恐怕也是为了探查昴日石的下落吧。
这么一想，关于秀娘为何会潜进长公主房中偷昴日石的行为反倒解释通了，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忠于长公主的。
但有些事情，往往到了揭穿真相的那一刻，往往更让人觉得残忍。
几年前认识的云霓是个张扬明媚的姑娘，而今经历这么多事之后，终于也“成长”了。
沈念安没什么资格去评价云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若有一天她面临和云霓一模一样的处境，未必会比云霓做得更好。
人若心存良善，需先懂得自保，若是哪天保护不了自己了，心里仅存的那点良知也会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今她能为云霓做的事确实也不多了。
“云安亲王的人待会儿会过来祭拜秀娘，你还是速速离开吧，免得被他发现你还活着。”
云霓闻言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寂一眼后又看向沈念安，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
沈念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旋即随裴寂下了山。
想到他答应云霓的事，她心里终是觉得不妥。
“那极乐之心，你当真要交给云霓？”
裴寂抿唇点头。
“她既然想要，给她便是，反正这东西留在我们手里也没什么用。”
沈念安闻言挑眉。
“那可是一座城的宝藏啊，对你就当真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裴寂摇头轻笑一声，目色深沉地凝望着她。
“我已经拥有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珍宝了，自然不会再把其他东西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