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不单单是他的下属，更是可以信任的好友，如若秦书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自责之中。
而秦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后，嘴角只是微微一笑。
他怎么可能会责怪王爷，没有王爷就没有如今的他，为王爷肝脑涂地本就是他的职责，无论王爷如何对他，他都无怨无悔。
“王爷不必多言，打从属下决心跟随您的那一天起，属下早已设想过自己的下场，而今还能被王爷惦记着自己的性命，已经是属下至高无上的荣幸，至于其他的，便是您不说，属下也全都明白。”
从一开始就明白，王爷之所以派他参加比武招亲，无非是想把某些人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然后彻底搅乱西凉这滩浑水罢了。
王爷先前从大漠孤鹰那儿得了一样东西，听说是云安亲王极为看重的宝物，王爷虽然没放在心上，但却可以利用这样宝物做很多事。
以他自己的猜测，昨夜出现在喜房中的陌生女子必然也是冲着那样宝物来的，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远远超过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但整件事情也不算完全失控，玉筝公主本就是个不重要的局外人，而今死了也并没有扭转局势，只是没能让幕后之人如愿得到王爷手里的宝物罢了。
只是王爷既然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在西凉的处境只怕会更危险，所以眼下他最担心的反而不是自己。
“属下暂时不能为王爷谋事了，无论云安亲王还是长公主，都不是可以结盟之人，王爷行事之时一定要多加小心，切莫中了他们的陷阱。”
裴寂向他投以一记讳莫如深的眼神，随后便出去了。
出了地牢，裴寂简单将自己从秦书那儿问到的情况同长公主说了一番。
长公主闻言，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脸上的神色却难看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裴寂也没心思追问，当即告辞出宫了。
明春给长公主倒了一杯茶，见她一脸疲惫之色，刚想劝她去休息片刻，王上那边却有人来报信，说王上知道玉筝公主遇害一事后大受刺激，吵着闹着要见长公主。
明春顾虑道：“玉筝公主本就受王上宠爱，如今出了事，王上必然会将她的死怪罪到您头上，依奴婢之见，您还是别去了吧，免得王上他……”
“你以为本宫躲着就有用了吗？终究是本宫没有保护好玉筝，无论父王要打要骂，本宫都认了。”
长公主边说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步子迈出去的一瞬间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明春打心里心疼她，王上只知长公主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殊不知这些年若不是长公主周旋在云安亲王身边，如今的西凉皇室早就易主了。
在王上心中，素来只有玉筝公主那一个乖顺听话的女儿，可是长公主呢？
长公主所付出的可是远远超过了玉筝公主啊，为什么王上就是视而不见？
明春有心为长公主抱不平，可她实在没有说话的资格和立场。
她充其量只是长公主身边一个深受器重的婢女罢了，和宫里的下人们并无什么本质的不同，她凭什么去说王上的不是？
只是长公主她……
明春抬头看看义无反顾地走在前面的长公主，眉峰一皱，心中甚是无奈。
玉筝公主遇害的消息闹太大了，长公主为了王上的龙体着想，本来是下了铁令瞒住王上的。
可没想到王上那边还是收到了风声，这会儿也不知闹成什么样了。
甫一行至盘龙殿殿外，明春便听见里面传出了歇斯底里的怒骂声。
“滚，都给孤王滚，让玉漱来见孤，让那个不孝女给孤滚过来！”
随床伺候的婢女们吓得心惊胆颤，跪在地上一口大气儿都不敢出。
长公主步子一顿，犹豫一瞬后还是走了进去。
明春心里放不下，跟着进去了。
长公主踱着步子脸色沉重地行至床前，在西凉王发作之前先行跪下。
“父王……”
西凉王瞪直双眼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
“玉筝呢？孤王问你，玉筝呢！”
长公主垂下眸子悲痛道：“父王，儿臣知错了，是儿臣没能护住玉筝……”
西凉王却怒喝出声。
“玉漱，孤早知你不会放过玉筝，可孤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对她下死手，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长公主见他心生误会，赶忙还口。
“父王，儿臣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臣知道如今无论怎样解释都没用了，但您放心，儿臣一定会尽快抓住害死玉筝的凶手，然后把他千刀万剐，以祭奠玉筝的在天之灵！”
西凉王却气得大吼。
“若非你给玉筝选夫，她又岂会死！”
长公主神情悲戚道：“父王，儿臣这么做都是为了玉筝好，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云安身上，难道您真要眼睁睁看着她越陷越深，最终被云安骗得遍体鳞伤吗？儿臣已是她的前车之鉴，无论如何，儿臣也不能让她步上儿臣的后尘啊！”
“你为她好？你为她好的结果就是害死了她！”
西凉王颤巍巍地抬手指向她，眸中厉色越来越狠。
“玉漱，你给孤王记住，你欠玉筝一条命，这辈子都还不清！即便最后找出了真正的杀人凶手，也是你亲手给那人递的刀，你这辈子定会不得好死！”
长公主闻言，两腿猛地一软，蓦然间跪坐到地上。
明春见状，赶忙上前扶她起来。
而长公主却似因为西凉王那番话受了极大的刺激，身子虚软的靠在明春身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父王，儿臣知道您恨儿臣，您要恨便恨吧，但儿臣从不后悔之前的选择，如若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儿臣依旧不会答应把玉筝嫁给云安。”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终是没忍心说出更重的话。
“您身子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至于玉筝的死，儿臣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凄声说着，强忍着气力向西凉王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去。
明春赶忙跟上，一路上自是小心翼翼，生怕她会撑不住。
“公主，玉筝公主的死是谁都没想到的事，与您无关，您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长公主却苦笑道：“可本宫确实没有保护好玉筝，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