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淮翊抿唇点头,但并未急着开口,而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呡一口后才幽幽启唇。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过对你来说,这应该算不上好消息,反而是个天大的噩耗。”
沈念安听着他清冷的语调,心底猛地一沉,似乎已经预料到什么了,但面上仍旧维持着一派镇定之色。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连淮翊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饮了一口茶,随后才慢条斯理地启唇。
“你心心念念的夫君,裴寂,昨天晚上死在了东离边境,听说有一批绝顶高手围攻了他下榻的驿站,他随行携带的护卫为了保护他,几乎全军覆没,而他自己也被万箭穿心而死,他妹妹当时也在那儿,看到他的尸体后,当场便哭晕过去了。”
“不可能!”
沈念安情绪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两只手用力攥成拳。
“你在骗我,裴寂武功高强,他不可能死的,他绝对不会死!”
连淮翊眯眼笑道:“我一开始也觉得他不会死,所以连夜让潜伏在东离边境的暗桩去查探了一番,整个驿站都被夷为平地了,而驻守在边境的将士已经设起了灵堂,绝不作假,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对他下了杀手?”
沈念安还沉浸在一片难以抑制的悲痛之中,根本就无心听他说了什么。
裴寂是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人啊,以前无论经历多大的危机,他都能化险为夷,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不会死的,连淮翊一定是在骗她!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除非我亲眼见到裴寂的尸体!”
连淮翊就知道她一时半刻不会接受事实,但他收到的消息不会作假,即便她再不信也没办法。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东离边境了,你想见到他的尸体,我自会满足你的心愿,不过有件事还得提醒你,我们之前的赌约算是你输了,你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吧,我不希望大婚当日娶个愁眉苦脸的新娘子进门。”
“滚!”
沈念安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话,她已经没办法思考了,脑海中一片混沌,恍惚间突然想起了昨夜的噩梦。
原来那不是一场梦,而是征兆,梦与现实也不是反的!
可是怎么会这样,他不该死的!
连淮翊见沈念安神色不对,眸光渐渐变冷了。
“沈念安,我在想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好到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而我最讨厌的便是你在我面前想着别的男人,你就这么喜欢裴寂?可是怎么办,他死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沈念安听着他的话,一时间只觉有无数支冷箭向自己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射得千疮百孔。
可她的头却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力道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她强撑着一口气攥紧双手从凳子上站起来,猩红的双眸死死瞪着连淮翊,唇瓣轻轻嚅动了两下,却发不出声音。
连淮翊觉出不对,眉峰瞬间便拧紧了。
他毫不犹豫地朝她走过去,岂料刚行至她面前,一口血却猝不及防的从她嘴中喷出来,有一些飞溅到他脸上,浓重的血腥味儿瞬间飘入他鼻中。
他向来是最讨厌血的,可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自己,沈念安吐完血后便闭上眼晕了过去,他赶忙伸手抱住她,仓惶叫人进来。
张嬷嬷一直在外面候着,听见他的声音后几乎是瞬间推门冲了进去,眼见沈念安吐血,哪里还站得住,忙又跑出去找御医。
适逢韩锡有要事过来找国师,见张嬷嬷惊慌失措的从观星阁跑出来,当即觉出不对劲,顺手就拉住了她。
“里面出什么事儿了?”
张嬷嬷气喘吁吁道:“念安她、她无缘无故的突然吐血了!”
韩锡隐约觉察出什么,沉声对张嬷嬷道:“我去找御医,你回去候着,大人那儿离不开人!”
张嬷嬷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没有韩锡的身影了,心里直道他到底是身手矫健,能比她更早请御医过来。
再回到观星阁后,连淮翊已经把沈念安放到了床上。
张嬷嬷见他脸上带着血迹,沉吟一瞬后,还是洗了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他。
“大人,您擦擦吧。”
连淮翊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张嬷嬷大胆示意,他才拧眉接过帕子。
血腥味儿已经淡了不少,只是想起方才那一幕,仍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派人去找御医了吗?御医什么时候过来?”
张嬷嬷忙颔首回道:“韩护卫已经去了,想必很快就来了。”
说到这儿,她语调一顿,老眼有些不安地朝床上的沈念安看去。
“大人,念安姑娘的身子一向很好,也懂些拳脚功夫,这突然之间怎么会吐血晕过去?”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过问。”
连淮翊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眸中视线一直落在沈念安身上。
他不知道她对裴寂用情竟然如此之深,可她心里到底明不明白,她越是如此,他就越容不下裴寂?
但眼下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那个人已经死了,从今往后,她再也见不到了,而她此生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片刻功夫后,韩锡带着吴院判匆匆赶来。
吴院判还是第一次踏进观星阁,见床上躺着的是先前在国师大人身边做事的宫女,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但面上却十分谨慎的没有表露出半分。
“下官参见国师大人。”
男人拧着眉催促道:“废话不必多说,快来给她看看,若她有什么不妥,我拿你是问!”
吴院判被这话吓个半死,哪敢怠慢半分,忙放下药箱上前给沈念安把脉。
沈念安的脉象有些虚弱,脸色也差得很,形同枯槁一般。
先前见到这姑娘时,还生动活泼得像只小兔子似的,这才时隔两个月没见,怎么就成这样了?
连淮翊见吴院判神色凝重,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如何,她的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吴院判忙起身回道:“回禀大人,念安姑娘的脉象十分混乱,体内气息也不顺畅,依下官之见,似是怒急攻心所致,她……”
“你只管说有没有法子将她治好便是。”
连淮翊拧着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没说完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