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笑道:“虽然不许,但我让人在秦山岭给他立了一块无名碑,他毕竟是你父亲,总不能让他走的太寒酸。”
沈念安不是不心动的,虽然她真的很想去祭拜父亲,可是转念一想,如今朝中大臣都盯着定安王府的一举一动,若是知道她跑去了秦山岭,一定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还是算了,”沈念安摇摇头,抿唇道:“裴寂,我不想让你为难,再说,我给你惹得麻烦已经够多了。”
裴寂见她瞻前顾后,无奈叹气。
“沈念安,如果我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便没有今日的定安王府了。你想做什么便尽管去做,天若塌了自有我帮你顶着,怕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你能变得像以前那样明媚张扬,你是无拘无束的沈念安,我不希望定安王府会成为你的束缚。”
沈念安心念微动,犹豫道:“可是、可是这样的话,你会很辛苦……”
裴寂笑道:“荣幸之至。”
她根本就不知道,当她的生命中只剩下他这一道屏障时,他有多高兴。
沈念安不需要别人,只要在他的羽翼下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就够了,凡是她觉得麻烦的事,他会帮她一一处理,凡是让她感到困扰的人,从今往后,也绝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无论是韩云逸还是汪清荷,皆不能独活。
苏明然坐在裴子推旁边,见裴寂的眼神渐渐变冷,不禁打了一记寒颤,死命往裴子推身后缩了缩。
“元宵,你爹突然变得好可怕……”
裴子推撇嘴道:“你又没惹到他,怕什么。亏你还是戍京大将军的儿子呢,就这点胆量?”
苏明然被他鄙视,顿觉面子上过不去,用力拍着胸脯说:“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胆量更是大,我爹说了,下个月还要带我去山上打老虎呢!”
沈念安没听见他刚刚的话,这会儿听他说要去山上打老虎,心里顿时来了主意。
“明然,苏将军要去哪座山上打虎啊?”
苏明然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后道:“好像是七台山。”
沈念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七台山离秦山岭不远,借此机会偷偷去祭拜爹,旁人应该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苏明然却犹豫了,“定王婶,这不太好吧?我爹说山上的老虎很凶的,万一您遇到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裴寂看出沈念安的心思,凝声道:“我到时候多派几个护卫跟着你们便是。”
裴子推闻言,默默举起自己的小手。
“爹,我能不能和娘一起去?”
裴寂微微挑眉,“很想去?”
裴子推忙不迭地点头。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去山上打过猎呢!
而苏明然的年纪明明比他小,却已经跟苏将军去过好几回了。
裴寂瞧见他眉眼中闪动的光彩,凝声道:“可以去,但不会给你派护卫,所以你一切小心。”
裴子推:……
他现在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父亲的亲儿子了。
沈念安也觉得裴寂对裴子推过于苛刻了,拧着眉不满道:“裴寂,元宵还只是个孩子呢,平日里若是磕了碰了,我都心疼到不行,如今他要去山上打猎,你却连一个护卫都不让他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往后怎么办?”
裴寂一本正经道:“七台山是他执意要去的,行事之前就应该仔细考虑好一切后果,我未必要事事都为他准备妥帖,然后让他毫无后顾之忧的去打猎。”
“你……”
沈念安刚要接话,裴子推便凝声打断了。
“父亲的一片苦心,孩儿都明白了,父亲放心,孩儿定会保护好自己。”
裴寂闻言,脸色稍稍缓和几分,甚至破天荒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裴子推心里却顿时心跳如雷,毕竟这样的关怀在他过去几年的人生中是很罕见的。
虽然他有时候也埋怨父亲为何不够关心自己,可随着年龄渐长,知晓了更多事之后,他才知道父亲小时候也是像他这样过来的。
临近定安王府时,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待车子彻底停稳后,裴寂才牵着沈念安的手俯身下去。
不料刚一落地,一道人影却突然冲到面前来。
那人穿着便服,年纪比裴寂稍大一些,容貌还算端正,乍一看倒和昨日那位陈夫人有些夫妻相。
不等沈念安回神,那人便捧着一份厚礼送到了裴寂面前。
“定安王,您总算是回来了,下官已经在此恭候您多时了!”
裴寂见状蹙眉,“陈侍郎,你这是做什么?”
沈念安闻言一愣,没想到还真让她猜对了,这人就是昨日那位陈夫人的夫君,吏部侍郎陈南。
陈南共有三个儿子,但最重视的却是小儿子,不单单是因为这孩子生来体弱让人心疼,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的性情和他是最像的,可想而知,昨日那孩子险些废了双腿时,陈南心中有多绝望。
就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时候,裴寂送去的奇药却救了他儿子一命,于情于理,陈南都得来谢谢裴寂。
以前他与裴寂走得并不近,只觉裴寂就像朝中大臣们说的那样是个蛊惑君王的奸邪之辈,可昨日那件事却彻底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朝中大臣忌讳吏部尚书,哪怕明知道徐家做错了,竟没有一个站出来说公道话的,甚至至今都没有人上门询问过他儿子的伤情。
只有定安王,只有他出手了。
若不是皇上派了御医去府上瞧病,那些大臣见风向有所变化,忙不迭地让各家夫人备上厚礼前去府上探望,他怕是还不知道人心居然可以冷漠到这般地步。
可偏偏是那个他认为最冷酷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了他。
他一时间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受,除去汗颜之外,只剩感激。
“定安王,下官小儿的性命是您救回来的,从今往后,您就是下官一家的大恩人,无论定安王有何吩咐,下官都定当竭力,誓死报答您的恩情!”
陈侍郎一脸激动地说着,说到最后竟还忍不住向裴寂跪下了。
裴寂神色淡然道:“陈侍郎不必如此,本王不过是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更何况令郎这次也确实是遭了无妄之灾,他年纪尚小,若是自此沦为残废,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