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安尾音微扬,“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谢明面带恭谨,低下头压低嗓音道,“这种事情也是晦气,更何况是签了死契的奴婢,所以当时奴才让人给扔到乱葬岗,并未做其他处理。”
“所以……”谢安眸色暗了暗。
“不,爹你的意思是……”谢玮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脸上似乎还带着点什么不敢置信的味道,似乎是有点明白了,可又不太敢相信,“之前祠堂发生的火,难道是……”
谢安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眸色冰凝,“哼,这次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敢对我谢家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不要,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苏怡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
谢家祠堂被烧毁的消息她自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是谢家丢失的女儿,可到底从出生不久就已经失踪,再找回来已经是三十多年以后;这不刚认回了爹娘,又因为耿氏和谢家兄妹作祟,认祖归宗只是遥遥无期,即使祠堂被烧毁了,她也真的没有半点感觉;只是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好端端的竟然有人放火烧祠堂。
“谢家待下人素来宽厚,他们为什么要火烧祠堂,动机呢?”谢逸低下头眉宇颦蹙。
陆氏却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此刻拉着苏怡的手;发现她的反应之后,心底还是有些欣喜的;虽然还没有认祖归宗,但自己的女儿对谢家还是关心的。
“张阿牛人呢?”谢安眉宇颦蹙,深凝了片刻,猛的抬起头看着谢明。
“奴才已经让人将他软禁在了厢房,让人看守着。”谢明低下头,“不过经过奴才的查探,张阿牛的确如小少爷所说是个老实人,平时本份厚道,跟谁的关系都非常的融洽,更何况他在厨房帮忙,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近祠堂。”
众人闻言,立刻就沉默了;到了这里,事情好似陷入了僵局。
“谢公子,瑾汐不负所托。”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那隔开内间和外间的厚重布帘被聊开了。顾瑾汐面色苍白,额头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眉间,嗓子干哑,唇无血色,被半夏和药老两人搀扶着走出来,朝谢安和谢逸微微福了福身。
苏怡见状,立刻挣脱陆氏的手飞奔过去,替代药老的位置搀扶着顾瑾汐,心疼地拿出手绢替她擦拭额上的汗珠,“汐儿,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顾瑾汐的嗓音都已经沙哑得异常的低沉,眼底带着明显的疲累。
谢逸抬头朝着药老投过去探寻的目光,药老也只是眼神暗了暗低下头。
“顾丫头这要不到客房休息一晚吧,时辰也不早了,今天就住在府上,明儿我再让程嬷嬷送你们回府如何?”陆氏看着顾瑾汐那虚弱的模样,心中也是心疼。
不等顾瑾汐开口,苏怡张口就回绝了,“多谢谢夫人的好意,只是府中幼子尚在,实在抽不开身,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了府上的下人酉时会派人来接,这都已经快戌时了,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可是顾丫头……”谢夫人看着顾瑾汐那虚弱得,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
“劳心夫人挂心,瑾汐无碍。”顾瑾汐低下头淡淡地笑着,只是那虚弱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疼;只是想到现在谢府上上下下的情况,因为祠堂被烧的原因也是一团麻乱;更何况顾瑾汐是什么性子,虽然才接触没有几次也是明白的。
谢逸薄唇微微抿着,抬头看着顾瑾汐,“汐儿,回去后好好休息。”
“嗯。”顾瑾汐点点头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容,“谢公子答应瑾汐的出诊费可别忘了,瑾汐现在拖家带口,可是要养整个蘅芜苑上上下下五六十口人呢。”
谢逸听了,眼底充斥着浓浓的宠溺,摇摇头,“行了少不了你的,改日我让人给你送去。”
“既然如此那瑾汐就先告辞了。”顾瑾汐说着朝屋内谢家众人点点头。
“告辞。”苏怡也随之点点头和半夏一左一右搀扶着顾瑾汐;谢玮站在旁边,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给咽了下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会这么累,大夫不就是望闻问切,把脉开方的吗?但他却非常识趣的没有问,只是想顾瑾汐去给谢琦看伤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陆氏带着程嬷嬷,“时辰不早了,我让程嬷嬷送送你们。”知晓以苏怡和顾瑾汐的性子,如果她亲自出门去送,两人定然都不会同意的,只能退而求其次,让程嬷嬷去,至少她也能安心些;到底是三个女子,时辰这么晚了如果真的遇上个什么,想到这里,她又犹豫了下,“要不谢明,你亲自送他们回去吧。”
“是。”谢明应声。
“不用了。”门外猛然响起顾子骞那悠长似乎透着慵懒的嗓音。
苏怡见状猛的抬起头,看到顾子骞的时候先是身子僵直,面色愣怔随后回过神来,“子骞,你怎么来了?”
“莫雨出门的时候我随口问了句,时辰这么晚了你们也没回来,所以我来谢府看看。”顾子骞说着转头朝谢安几人行礼道,“见过谢大人,谢夫人,谢家两位少爷,冒昧过府还请几位见谅。”
谢安闻言,视线在顾子骞和顾瑾汐间来回打量,良久才点点头,心中很是满意;这才像是他谢安的后人,“自家人说什么冒昧不冒昧的。”
“时辰不早了,子骞就先接娘和妹妹回去了,改日得闲再上门拜访。”顾子骞朝谢安微微颔首。
“好!”谢安嗓音雄浑,透着无尽的气势。
“几位留步,不用送了。”顾子骞说着转身,阻止了谢明和程嬷嬷的脚步。
有顾子骞亲自来接,他们也能安心了。目送着苏怡母子三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背影之后,他们这才齐齐转身看向药老。
“流枫的情况怎么样了?”谢逸首先开口,虽然对顾瑾汐的医术很有把握,可在没有亲耳听到结果之前,他都还是有些不安的。
话刚落地,众人随即转头看向药老,眼神灼灼,甚至连对流枫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的谢玮此刻心也都猛的悬了起来,紧张兮兮地看着药老的脸,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药老目送着顾瑾汐离开,与他而言,顾瑾汐是他们药家的传人,还是他们药家自来医术自杰出的少主的衣钵传人,那种感觉,从知晓药家灭门、所有绝学尽数失传唯有他独自一人阴差阳错逃过一劫之后苟延残喘企图伺机查出当年药家灭门的真相,知道药家的医术还有传人时,那种感觉没有人能够明白。
听到谢逸的话,这才怔怔地收回眼神,轻轻地叹口气摇摇头。
“药老您,您这是什么意思?”谢逸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刚才汐儿不是说,不是说没事了吗?”
药老闭上眼深吸口气,浑浊的眼中反正精芒,“顾丫头的医术比我想象中的梗精湛,药尘收了个好徒弟啊!”如果不是药尘去得太早,怕谁这顾家丫头往后自岐黄医道的成就,能够超越所有的前人,可惜了;药家当年在那场大火中被焚毁的医术孤本,不然给顾丫头,或许还能有点用处。这般感慨着,感受到众人的眼光,他低下头,微微笑着,“流枫身上的伤势太过严重,浑身绝大部分的皮肤都被烧伤了,如果能够撑过今晚,那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那他……他还能,能……”谢逸闻言心沉了沉,低下头,甚至带着激动。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药老低下头,“只要他能够撑过今晚,就没有问题。”
“此话当真?”谢逸闻言,原本已经落到了谷底的心猛然就振奋起来,看着药老眼神灼灼。他真的不敢相信,毕竟凉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没有个病痛折磨,谁没有个三长两短的;要知道当初的四皇子,现任皇帝的同胞哥哥,与皇帝出行狩猎落入刺客的陷阱,被巨大的木头砸中了腰部,同样是脊柱受伤,后来被太医宣布终身瘫痪只能卧床,后来四皇子忍受不了这个结果,趁宫女不注意自我了断了。
所以在知道流枫是脊柱受伤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的紧张,那么的手足无措,失魂落魄;他真的很害怕,害怕流枫会是第二个四皇子,走上他的老路。主仆这么多年,流枫是什么样子的性子他还能不知道吗?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怕是就算他们防得再严,流枫都能找到机会自我了断的。索性,谢天谢地!
药老闻言点点头,看着闲逸居大门的方向,“顾丫头是岐黄医道不得多的人才,天生的医者,无怪乎药尘会将药家珍藏的银针传给她,无怪乎药尘竟然会收她做徒弟。”
“那今天晚上,要劳烦药老了。”谢安转头看向药老,想到那个盛放火桐油的瓦罐,待流枫醒转,应该还能知道些许线索。
药老摇摇头,“不妨事。”
“我与药老一起。”谢逸说着,语气坚定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