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去给母亲按了起来。
靳媛闭着眼,轻轻叹道:
“以前呢,我只知道她怨我离婚,现在我才知道她是恨乌及乌,把你易叔和中天全都恨上了。还把你易叔当作了什么伪君子。你易叔从来没亏待过她吧,这么些年,她一句叔叔都没叫过,也不搭理中天。我这个妈妈,在璟欢面前,做的真是失败。”
总之是越想越堵心。
“妈,璟欢和您说话,她是怎么能气着您怎么来的,您啊,千万别去深思她那些没质量的话。毫无逻辑可言,越想只会越往死结里打……您呢……”
劝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自嘲声给打断了:
“欢欢说萧至东心里有我,呵,我跟了他那么多年,还真是没看出来……”
靳恒远手上的动作缓了缓,没有接话,只往下睇了过去。
璟欢爱气母亲,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母亲少有情绪特别大的时候,她从不跟她一般见识。今天她却露了郁色,是因为璟欢说了不该说的话?难道至今,母亲还在意父亲?
“妈,您别多想了……越想越头疼,小心长皱眉啊……到时您就要被容阿姨她们比下去了……”
他笑着把话题岔开了。
“是是是,我不气,我不气……”
靳媛闭着眼,享受着儿子的按摩,心里的一团火气,因为儿子的孝顺,似乎一点一点消了,气也跟着顺了。
书房内的这一幕,是很温馨的。
做母亲的,雍容优雅;做儿子的,恭敬孝顺……
苏锦走进来时,靳恒远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转,笑意跟着深了几分。
大约是因为她身上穿的这身衣裳,很漂亮合身,浅粉,收腰,蝙蝠中袖,及膝,裙摆呈不规则状,婉约的衣风,文艺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示意她在边上坐一坐。
靳媛也感觉到有人走进来了,睁眼瞄了一瞄,便叫了停:
“好了,就这样吧!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您想和我说什么?”
靳恒远去洗了一下手,坐到苏锦边上时,一边吃水果一边问。
“为什么突然之间给我安排了这样一个饭局?”
关于今天这个饭局,靳媛不明白儿子心里是几个意思。
那边,苏锦始知,这是靳恒远安排的,也纳闷呢,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面对两个女人的逼视,靳恒远笑笑,却没有回答,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妈,有件事我也正想借这个机会,好好问一问您的……您一定得跟我仔仔细细说一说……”
“什么事?”
“就是关于明家的事情……”
靳媛挑眉审视。
这个儿子的性格,她太清楚不过了,一旦是他想深入了解的人和事,一定是他想对那人或那事有大动作了。
而通常能惊动到她这边,想来深入了解具体情况的,就代表他已经相当重视了。
可她不懂啊,现在,儿子怎么会关心起明家的事来了?
她甚是疑狐的瞄了儿子一眼,又瞅了一瞅坐在边上一脸茫然的儿媳,反问了起来:
“早半年,外头传言,你和明家大小姐明若溪走的很近的时候,也不见你来问我有关明家的事,现在,你都结婚了,却对明家生了兴趣。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在动什么小九九啊?”
“您先别管我心里转的是什么想法。关于明澹这个人,妈心里有什么看法?还请您一五一十的说一说。”
临去见面之前,他想再了解一下母亲对明家所怀有的看法。
这很重要。
而之所以把苏锦叫上,是因为她是时候该对明家有一些了解了。
这样的话,等查得差不多时,他若想对她解释起来,也比较容易。
苏锦呢,心下自是诧异的,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她来听那个什么明家的故事,不过,既然他这么要求了,听听也无妨。
靳媛万分不解啊,这个孩子的心思啊,还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她想了想,那绝对不是一些能让人高兴得起来的事情,但是,既然儿子想知道,那她就说说吧……
“明家呢,和靳家本来是世交,在你爷爷那一辈还是孩子的时候,两家人一起去的英国。
“所不同的是,在靳家,你姥姥和姥爷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而明家呢,明老爷子先娶了一房洋太太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元配不久就因病过世了。之后,明老爷子又娶了一房妻子,另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现在明家当家人明澹。
“明老爷子前妻生的子女呢,都比老实本份,一个个都耍不来心机。独明澹不一样。
“这明澹啊,打小就是一个脑子活络的孩子,非常得明老爷子疼爱。
“长大后的明澹越发的不得了,博学多才不说,还精通商道,做起生意来,比明老爷子还要厉害。
“有过那么一段日子,你姥爷有过和明家联姻的想法。
“可我实在不喜欢。
“明澹好是好,可是,他做事太狠辣,这成就了他的商业帝国的同时,也会让人感到害怕。
“简单来说,这男人,杀心太重,他待你好,你是宝,他想封杀你,下手绝对心狠手辣。
“因为是世交,我对他有足够多的了解,所以,也清楚的知道他不是我想要的男人。
“好在,我也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人。
“他总说我太强势。
“以他的眼光看来:女人应该温婉多娇,才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太强势的女人,身边的男人只要稍稍弱一点,就会成为陪衬。
“他和我同岁,先娶了一个温柔娴慧的太太,生了一个女儿,取名明若溪。
“不过,那个女人是个醋坛子,终日疑神疑鬼,婚前,落落大方,把明澹迷的七荦八素的,结婚后却是原形毕露。明澹对她很失望。
“所以,结婚第三年,他就给了一笔钱,离了。
“明澹得回自由之身后,他去了香港,就此迷上了一个在香港开画展的上海女孩,姓池,名晚珠,当时是画界的一枚小才女,灵性十足,气质脱俗,出身书香门第之家。
“明澹一见到她,将她惊为天人,就此对池晚珠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那个时候吧,有不少人都在追求池晚珠,很多名门贵少,皆对她青睐有加。
“池晚珠却视钱财为粪土,喜欢上了一个长得秀气斯文,年纪比她小好几岁的穷小子。
“听说人家是政法系的高材生,虽年纪很轻,却是一个天才级人物,聪明的不得了。
“只是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池晚珠却选择嫁给了明澹,就此做起了贵太太,得尽明澹宠爱……十个月后,更是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只是那孩子……”
提到那孩子,靳媛不由自主就幽幽叹了起来,眼神跟着幽暗一片。
“那孩子怎么了?”
边上,苏锦莫名为之忧心起来,总觉得听着婆婆的语气,接下去说出来的话,可能不太好听。
“因为我得罪了人,而拖累了那孩子遭了殃……”
那是靳媛一直以来最最不想回忆的可怕事件。
每一次记起那时的情景,她就满心恐惧。
哪怕时隔那么多年。
她闭了闭眼,脸色似石灰一般的白着:
“我记得那天,我陪着池晚珠和濮少君去逛街,身边还是跟了保镖的。坐着电梯下来时,是我抱着那孩子的。那小毛头长得可漂亮了,我喜欢的很……
“那会儿,小远你已经六岁多了,不再抱手,小大人似的,少有黏我的时候,看到别人生女儿,我心里是特别特别的羡慕。”
那会儿,她啊,真是很想很想再生一个女儿的,可惜的是,失败的婚姻,让她连见到丈夫的机会都没有,何况是夫妻之欢了……
她为之轻轻一叹:
“我是因为喜欢才抱在手上逗着玩的,可不想,那个穷凶恶极的男人却闯进来抢了孩子,刺伤了我,还把孩子往窗外头扔了下去,自己后来因为逃无可逃,也跟着跳了楼。当时那个惨,真是没法说了……”
苏锦有点听不下去了,脸色也跟着发白起来。
靳媛呢,缓了缓之后,才又往下说道起来:
“明澹因此而恨我入骨,池晚珠更因此而生了一场病……靳明两家就是这样疏远了关系。
“唉,在这件事上,一直是我有愧于明家。明澹从此再没理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穷小子叫什么?”
与靳恒远,他关心的不是靳明两家的关系,而是某些细节问题。
靳媛想了想:
“好像姓裴,叫元钦。”
对于这个答案,靳恒远有点失望。
或者,他很想从母亲嘴里听到那样三个字,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异想天开。
“妈见过那叫裴元钦的吗?”
靳恒远再问。
“见过。”
“模样还记得吗?”
他问的相当仔细。
“小远,你为什么会对这个裴元钦感兴趣?”
靳媛忍不住又反问了起来。
靳恒远淡一笑:
“明澹是怎么一个人,我多少了解一点。明澹看上了一个女人,并且守了这个女人二十几年,可见那个女人,肯定很优秀。一个优秀的年轻女画家,看中一个穷小子,我想那穷小子肯定有不得了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