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深敛了敛眸子,稍稍想了想,为金玉编出了一个拙劣的理由,“金玉的性格也就那样,遇到一群流氓向她们收保护费后,金玉就带着安妮一起,和流氓打架,后来两人都敌不过那些强壮的流氓,差点让流氓们对她们行了不轨之事。”
叶然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心里瞬间多了一分释然。难怪当时陆景深会让俞小小离开,还把金玉直接带走。
“好的,我清楚了,谢谢陆先生告诉我这些。我会把你的话如实转达给先生的。”为了保证陆景深所言之语的真实性,叶然故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在说完这句话后,为了获取陆景深的反应,叶然并没有率先挂断电话,而是挺直脊背,抿紧薄唇,耐着心思等候着。
陆景深并不傻,他又何尝听不出叶然话中的言下之意,只是他额上难免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陆景深抬起手臂,胡乱地抹了抹额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的。”
得到回答后,叶然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下去,他将另一只手垂在裤缝旁,尽管对方看不见,他的嘴角却依旧习惯性地挂着温和微笑:“嗯,有劳陆先生了。”
陆景深选择了沉默,并没有再次启齿回答,却并没有挂断电话。
他平日里紧绷绷的面孔上,如今已然是深沉难辨的模样。垂在身侧的另外一只手也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慢慢攥紧,手指的骨节因为用力而逐渐泛白。
正当叶然的试探得到结果,他即刻便要挂掉手机的时候,陆景深却有些急促地开了口,语气里少了方才的几分冷冽:“叶助理。”
陆景深张了张嘴,后面的话终究没有一次性说出口。
他还在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对不对,如果正确,他可以挽救金玉于危难之中,如果不对,他到时候还会把自己都搭上去,更救不了金玉了。
叶然心细,一下子便察觉到了陆景深语调的变化和他那恭敬的称呼,缓缓地往前方走出几步,眉梢上扬,话尾微微抬高:“嗯?陆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叶助理,我能不能提出一个不情之请,请你帮个忙?”陆景深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这才缓缓地说出请求帮忙的话。
手机的那边,叶然却以沉默来回应他。
陆景深拼命压抑住自己紧张的情绪,可一双剑眉却紧紧地拧成一团,他等了几秒种后,心底的慌张更甚,便索性直接站直了身,一把拿下耳朵旁的手机看了一眼——叶然并没有挂断电话,那就说明,他还有机会。
陆景深垂下眼皮,在安静的小巷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声音也变得异样的柔和,听上去却有些无端的僵硬:“叶助理,想必您也知道祁总的性情。如果他知道了是金玉带着俞小小和流氓们打架,才导致俞小小差点出了事情,那他一定不会放过金玉的。”
叶然抿紧了嘴角,唇畔的笑容也收敛不少,平日里温润斯文的面庞上难得的出现沉重严肃的神色。
发现叶然还是不回答,陆景深咧了咧牙齿,索性继续说下去:“金玉是我的女朋友,或者说,她是我认定的未婚妻,我很爱她,我不希望她出什么事情。”
“陆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是祁总吩咐给我的任务,我必须保质保量的完成,再者,祁总对现在的这个俞小小关心有加,我想先生是有所察觉,发现了什么异样,这才叫我来调查这件事情的。”
叶然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好脾气的解释道,话里却深深地藏着为难和无奈。
“所以,就算我帮你掩藏过去了,不久后先生肯定会发现这一点。对于此次事件,你我都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叶然嗓音低沉,观点和立场却十分客观。
陆景深沉了沉双肩,觉得自己根本无力反驳。
叶然的话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却满满地藏着“拒绝”两个字。
陆景深咬了咬牙齿,举起拳头往一旁冰冷的墙壁上重重打了一拳,手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清醒不少,他这才觉得自己能够找回一些理智和冷静。
叶然似乎是听到了拳头击打墙壁的声音,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他微微低了低头,心底却开始自我的纠结与撕裂。
他和陆景深同样是男人,明白一个男人的责任和尊严,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居然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那是一种源自心底的,最深处的愧疚,也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而如今,陆景深那样冰冷如雪山的男人,居然肯为了一个金玉,来好声好气地求他帮忙。
叶然掀起眼皮,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耳朵旁传来无边无尽的沉默,快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逐渐握紧,眉端和眼角开始微微上翘。
陆景深发现了叶然还没有忍心直接挂断电话,心里禁不住有些小小的庆幸,随之而生的是小小的希望。
既然叶然有耐心听他的请求,那么就证明他或许可以成功。
一想到这里,陆景深狠狠蹙起的眉头松了一下,他停下徘徊的步履,说话的语调温和又有礼,甚至带有一丝丝的恳求,让他觉得这根本不像是自己:“叶助理,作为男人,你应该知道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是个什么苦楚滋味。”
陆景深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或许你还没有体会到这种滋味,但你可以想象得到。”
叶然心头一紧,像是有什么事情被陆景深说中了一样,眸底的波光也就此顿了顿。
“帮忙遮掩几句话,对于叶然先生您来说,根本不是一件难事,到时候对于您来说,顶多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而对于我,对于金玉,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陆景深语气深长,暗藏许多意味,“到时候如果祁先生问起来,只需要说流氓的事情,不要提及金玉带着安妮打架的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