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开又哭又笑,“好,好,好,你真高尚!当年爷爷对你寄予厚望,几乎把所有的资源都给了你,是希望你有所成就,是希望你这个老大能拉一把王家其他人,撑起王家的门楣。但是你宁愿扶持毫不相干的外人,也不帮自家人。难怪二爸、三爸、四爸、大姑、小姑都跟你不亲近,难怪我这么多堂兄弟姐妹都埋怨你”。
王元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王家这么多后代,难道就没有一个有能力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值得你拉一把”?
王真满心苦涩,扪心自问,他这辈子对得起国,但对不起家。
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却没有给家人足够的关心。
这些年,兄弟姐妹们很少联系,晚辈们也很少来看他。
他知道,所有王家人对他都有怨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的心里也很愧疚,也很难受。
特别是最近几年,也许是年龄大了,这种愧疚更加深重。
王元开泣不成声,“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仅不管王家人,连自己的亲儿子也不管不顾”。
“什么能力不足、做好自己也是初心,都是借口”。
“你扪心自问,我哪里差了,从小到大,一个大院长大的孩子,我比哪一个差。从小到大,大院的叔叔伯伯爷爷奶奶,谁不说我最懂事。”
话已开口,不满的话语决堤般爆发,“但是你看看,一个大院的同辈,他们现在是什么位置,我是什么位置!小时候我是他们中最强的一个,是带他们玩儿的孩子王。现在呢,我连跟他们一起吃顿饭都显得格格不入”。
“凭什么,他们明明不如我。是你,是你刻意断了我的路”!
“你知道吗?不用两代,就我这一代人过去,王家将彻底从这个圈子里退出,沦为籍籍无名之辈”。
王真不敢看儿子那双愤怒的眼睛,微微偏头看向一侧。
“元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很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爷爷是英雄不假,但是个孤胆英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更重要的是,你的性格不适合走这条路,也许刚开始你会走得顺,但越到高位,以你的性格越容易出事。一旦出事就是大事,那个时候才是真正会将王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王真喃喃道:“知道那些院子里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为什么喜欢你吗,除了你懂事之外。还因为王家历来明哲保身,不拉帮结派,与他们没有利益冲突。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和和气气,夸夸你很正常,一旦进入那个圈子,产生了利益冲突,一切都会变”。
“少为你的无能找借口”!王元开哽咽道:“你不帮我没关系,我靠自己”。
王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韩彤给你的那些耳光能打醒你”。
王元开冷笑道:“她确实把我打醒了,让我更加深刻的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明白,王家已经没落了,没落到有几个臭钱的资本家都敢肆意践踏;我明白,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以后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能骑在我们王家头上拉屎拉尿”。
王真痛心的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元开,这件事超出了你的预期,甚至超出了我之前的判断,这里面的权力、利益关系已经大到连我都不敢碰的地步。韩家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正如韩彤所说,会有人陪葬,凡是卷入事件当中的人,都有可能成为陪葬品”。
王元开冷冷道:“我不信韩家有这样的能量”。
王真摇了摇头,“当然不只是韩家,而是更深层次的博弈。韩瑶的死,会是一个加速器,加快推进事态的进展”。
王真语重心长的说道:“及时抽身吧,趁现在还能够撤退出来,我已经跟你二爸说了,如果你愿意,去加拿大呆一段时间,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回来”。
“我不愿意”!王真回答得斩钉截铁,“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错过了,我将抱憾终身”。
“再深陷下去,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王元开昂起头,“我不需要”。
王真神色萎靡了下来,意料之中,他只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试一试,本来也没奢望能够劝得动。
“你老老实实回答我,韩瑶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王元开愤怒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失望,“没有,你宁愿相信外人的污蔑,也不相信我这个亲生儿子吗”。
王真怔怔的看着王元开的眼睛,有时候,他是真看不懂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人人都说他懂事,实际上他知道,那是因为城府深,所以才显得懂事。
“韩瑶去玉林山是找你吧”?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那天我约了几个朋友在玉林山滑雪,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滑雪场有监控,我压根儿就没见到她,我怎么知道她去玉林山干什么”。
王真沉默不语,良久之后,说道:“她认为陆山民的失踪跟你有关系,所以去找你,但是在半路上失足跌落山崖”?
“我不管她是去干什么,她的死跟我没关系”。
王真看着王元开的眼睛,问道:“陆山民的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他一个大活人,我怎么知道去了哪里”。
王真怔怔看着王元开,以恳求的语气说道:
“元开,放弃吧,继续下去,爸爸真保不住你”。
“那就让我去死吧”。王元开抬头望着天空,“我接受不了碌碌无为一辈子,如果让我苟活一辈子,我宁愿去死”。
“年轻人,想死很容易,活着才是真的难”。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两父子皆是一惊,几乎同时快速转头,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唐装、双手后背的老人站在两人四五米开外。
这么近的距离,他和王元开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老人就像凭空出现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王真恭敬的朝老人弯了弯腰,“老先生,您是哪位高人”?
“我,不是什么高人,一个裁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