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大帐内,完颜兀术正在给几名女真大将交代任务。
“我知道现在关中大雪有半人深,骑兵很难行,但这是狼主交代的命令,再难也要执行!”
完颜兀术语气中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恼火,他不是恼火下雪天执行任务,而是恼火明明自己有十几万大军在旁边,狼主不调动,却把围剿陈庆的主导权交给了完颜活女,而只是让自己的军队辅助完颜活女。
要知道完颜活女可是完颜昌的人,这就意味着完颜昌要插手关中事务了。
当然,完颜昌是刘豫的后台,齐军求援,狼主派完颜昌的人出头也无可厚非,完颜活女要报父亲之仇,亲自出兵也可以理解。
但是.....要么他们自己去处理,别麻烦自己就行了,偏偏还要自己也派军队,还只是辅助完颜活女,自己出人出兵,累死累活去围剿陈庆,最后若成功了,功劳却是完颜昌的,这叫什么事?
完颜兀术心中再不满也没有办法,平凉府事件他被狼主抓住了把柄,三千女真士兵被陈庆所杀,他却后知后觉,没有一点应对,以至于狼主震怒,一支问责狼牙令发过来,让他十分被动。
就是这个该死的陈庆,一想到陈庆,完颜兀术就咬牙切齿,当初一万骑兵把他们包围时,若当时自己果断一点,不给他们突围的机会,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情了。
现在陈庆在外围折腾,又跑到京兆府去挑衅,他到底想干什么?京兆府和大散关战役有关系吗?
完颜兀术心中烦恼,他的几个手下更烦恼,完颜阿卢朴小声道:“万一陈庆从子午谷或者骆傥道返回汉中了,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
完颜兀术摇摇头,“你和他在西谷交战这么久,到现在还不了解他?他撤军时去大散关了吗?再说我在汉中有内应,有人告诉我,陈庆没有回汉中。”
“哎!茫茫雪原,去哪里找他?”
完颜兀术沉思片刻道:“他不是一个人,是两千多骑兵,他藏不住的,迟早会被发现,一旦发现他,你们立刻去通知完颜活女,完颜昌想抢这个功劳,就由他去吧!”
..........
在京兆城以东的官道上,茫茫大雪覆盖着原野,苍茫的雪原上,一条长长的黑线正在缓慢移动,如果靠近了就会发现,这是一支五千人的女真骑兵,骑兵不断催促战马,在雪原上艰难跋涉。
这支女真军队正是完颜活女统率的五千精锐之军,奉狼主完颜晟的旨意,南下关中围剿陈庆。
一接到旨意,完颜活女就立刻出发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懈怠耽误。
和完颜活女同来的还有完颜昌,完颜昌是作为东西两路元帅监军,前来调查平凉府事件,平凉府三千女真士兵被杀,最后居然谁都没有责任,金主完颜晟接受不了,便派完颜昌来关中调查平凉府事件,同时监督西路金兵进攻大散关。
“监军,你觉得这次我们能抓到陈庆吗?”完颜活女语气中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完颜昌淡淡一笑,“事在人为,这里是金国的地盘,他想逃走没有那么容易。”
“可如果他从子午谷或者骆傥道撤回汉中,我们也没有办法?”
“问题是,他并不知道我们在围剿他,狼主已经通知完颜兀术,这次行动要绝密进行,不得通知地方官府,所以我们到了京兆城,要给刘益说清楚。”
“哎!这个陈庆太狡猾,我们在长江沿途那么严密抓捕他,还是被他跑了。”
完颜昌脸色有点难看,在临安和长江沿岸抓捕陈庆失败,让他白白损失了一尊金佛,完颜昌一直视为自己的奇耻大辱,不准人提及这件事,偏偏这个完颜活女不懂事,哪壶不开提哪壶!
“活女,到了京兆城,就不要提临安和长江之事了。”
完颜活女忽然醒悟,连忙道:“卑职知错!”
完颜昌笑了笑,马鞭一指前面的城池,“前面就是京兆城,我们加快速度!”
.........
秦王刘益已经接到兄长的飞鸽传信,知道完颜昌以及五千金兵要到来,刘豫再三嘱咐他,完颜昌是他们的恩主,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他。
刘益亲自出城迎接完颜昌的到来,千百讨好,百般献媚,又命副赵温把金兵迎去军营休息。
刘益一直将完颜昌迎到贵宾院,“元帅监军一路辛苦,微臣已准备充足,元帅好好沐浴休息!”
完颜昌摆摆手,“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先谈正事,把关系大将都叫来。”
“所有将领?”唐少清称病停职了,刘益并不想叫他。
完颜昌眼睛一瞪,“统制以上,所有和陈庆有交战的将领都要找来,一个都不准少!”
完颜昌语气严厉,吓得刘益双股战栗,他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连忙道:“我这就安排,保证一个都不少!”
不多时,十几名齐军大将聚集一堂,完颜昌坐在正中,秦王刘益陪坐一旁,其他将领都坐在两侧,每个人都有茶喝,很像一场茶话会。
完颜昌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齐国皇帝向金主求援,我们狼主体恤齐国难处,立刻派出万夫长完颜活女率军五千来关中剿杀陈庆之军,另外四王子兀术也会派军队辅助。
陈庆大闹关中,他不光是齐国的癣疥,同时也是金国恶疾,众所周知,就在去年这个时候,在距离这里的不远处,陈庆斩杀了深受金国将士敬重的娄室都元帅,狼主为此发出了十万贯的悬赏,终生有效。
这次陈庆在关中逞凶,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他应该还在关中,隐藏在某处,所以围剿陈庆,首先第一步就是找到他,这也是在座各位的任务,至于围剿,那是女真人的事情,不用麻烦各位。”
完颜昌思路清晰,众人连连点头,完颜昌又望向张仲熊道:“听说和陈庆的第一战就是张都虞侯领兵,张都虞侯不妨先说说。”
张仲熊沉思片刻道:“和陈庆交战,我发现此人非常善于抓住机会,充分利用天时地利,比如过渭水之时,我的军队原本可以列队作战,但士兵在冰面上,承受不住河冰之寒,他就抓住这一点,在冰面上突击我的后军,与其说我的士兵是败给他的军队,不如说是败给了河冰的寒气。
其二,此人十分凶残,不收战俘,一概杀绝,这一点令人无法接受,让人痛恨。”
张仲熊想到自己的五千士兵被陈庆斩尽杀绝,他情绪便激动起来,恨得浑身发抖。
完颜昌摆摆手,停止了他的发言,他目光转向唐少清,“唐都统应该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妨说一说,某家愿洗耳恭听!”
唐少清轻轻叹口气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反省,一直在思考,我觉得陈庆其实并不凶残!”
这句话顿时引起大堂上一片哗然,张仲熊大怒道:“一万三千将士被斩尽杀绝,这不是凶残是什么?”
“这是他的深谋远虑!”
“安静!”
完颜昌重重一拍桌子,大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完颜昌深深看了一眼唐少清,“请唐都统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