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抿了抿唇瓣,不想跟他争执:“好吧。”
贺南方:“不许背着我去做。”
她点点头,推了推他:“知道了,睡觉吧。”
贺南方将治疗方案,还有医院的一系列报告单和病例全都锁进了保险柜。
好像锁起来,这些问题就可以不存在了似的。
李苒懒得理他幼稚的举动,侧着身,头一歪又睡着了。
——
见贺南方手里递过来的东西,李苒默默地接过来,她在贺家吃了这么多年药膳,其实已经很不喜欢了。
任何美味可口的食物,放进药材后,都变成了一个味道。
她皱着眉头,将保温壶里的汤喝完,贺南方在一旁目不转睛的地盯着她,一直到李苒干完最后一口,他才露出一个笑容来。
李苒将保温壶递给他:“我真的不想喝了。”
贺南方没理她,将保温壶收起来后,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手。
“喝这个对你有好处。”
“不比西药,这个没有副作用。”
李苒小声嘟囔了一声:“那我宁愿吃药。”
“还痛快些。”
贺南方最近比较敏感,尤其是李苒上次给他提那什么治疗方案后,他时不时地会检查一下她的包。
连有一次她上火喉咙痛,在包里放了一盒含片,都被贺南方找了出来。
问了她半天,甚至还自己尝了一颗,才相信那是含片。
总之,他现在除了工作之外,没事都在家。
车开进于家院子里,于晓晓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斗篷大衣,见到李苒下车后,蹦跳着走过来。
于家院子里格外喜庆,于鸿霄当年结婚的时候,李苒没赶上,这次于晓晓结婚,她才看到欢欢喜喜的于家。
于晓晓拉着李苒的胳膊往里面走,一边小声问:“贺南方怎么来了?今晚就我们几个朋友一起聚餐,我爸妈他们不在家,你把贺南方叫来,我怎么招待呀。”
于晓晓说起这个,李苒才发觉自己考虑不周到。
贺南方来于家和李苒来于家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她来于家完全可以当做是私人聚会,又或是好友之间的见面。
但贺南方来于家,却是一种信号释放。
这座城里,每天都发生那么多风起云涌的事情,尤其是贺南方他们这群人。
他们站在风浪的最顶端,哪怕是一个手势,一个眼神,经常都寓意着某种征兆。
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私人聚会就能招待的了。
于晓晓半是叹气,半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李苒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个多么莽撞的决定:“对不起呀,我没想那么多。”
于晓晓摇头,她回头望了一眼:“没事,陈齐晟先招待贺南方,我先打电话把我爸和我哥叫回来。”
李苒十分抱歉,“要不,我叫他回去?”
于晓晓又在她的脸上拧了一下:“李苒,你这被贺南方宠的脑子糊涂了吧。”
“啊?”
于晓晓恨铁不成钢,她这两年比李苒经历的事情多,而李苒这两年尽是在学校,倒是把性子养的愈发简单了。
于晓晓解释:“贺南方过来于家,当然是好事。”
“是他主动跟你来的?”
“不是,是我要他来的。”
于晓晓了然:“行吧,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来的。”
李苒到底没于晓晓那么深的政治底蕴,“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于晓晓跟她解释不清楚:“总之,贺南方过来对我爸我哥,对于整个于家来说是一件好事。”
“明天我就要嫁给陈齐晟,最简单的话说,你带着他来起码是给我撑了场面。”
于晓晓简单说了两句话,便进屋去打电话。
没过多久,于父和于鸿霄全都回来了。
于父还在位置上,明年秋天退。
于鸿霄因为温家的事情,断了前途。
原本于晓晓是跟陈齐晟门当户对,可出了这档子事儿,原本的本当户对,渐渐变成了高攀。
不过陈齐晟并不是很在意,他一向沉默寡言,进退有度,很能分得清他要的是于晓晓还是于家的架势。
即使于家稍微势落,他还是坚持跟于晓晓结婚。
李苒目瞪口呆地听着于晓晓分析这些,说实话她之前从没想过这么多。
再看向于晓晓时,眼神多了几分复杂:“你……”
于晓晓苦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能考虑这么多?”
李苒点点头,她一向不喜欢处理人际关系,可现在于、陈、温三家这错综复杂一环扣一环的关系,听得她对于晓晓有了重新认识。
于晓晓摇摇头,她似乎更是诧异李苒这简单的性子。
“你呀,出去读了一趟书,倒是越读越回去了。”
李苒觉得这句话实在不是什么好话,于是不吭声。
于晓晓好奇问:“难道贺南方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
“贺家的关系网,应该不比于家简单才是,他不要需要你处理这些人际往来?”
这么一问,李苒更是觉得抱涩:“没有。”
“这些大都是他自己处理,有的是孔樊东去办,还有就是管家刘栗。”
于晓晓沉默了片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原本只是简单的朋友聚餐,结果因为贺南方过来,临时升级了排场。
一行人到了于家订下的别院,外面的雪更是纷纷扬扬的大。
人多起来,自然是拆成了两桌坐,李苒和于晓晓,温长宁还有几个朋友在隔壁。
贺南方,于父,于鸿霄还有陈齐晟十来个人在里面。
几个女孩这边是火锅,热辣的牛油滚动,铺面而来的热气。
温长宁坐在李苒的对面,李苒好几次想开口,但都不知道说什么。
那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她不能以朋友之名去揭温长宁的伤口。
吃完饭时,孔樊东过来说隔壁包间还没结束,让她们等一会儿。
于晓晓带着几个女孩先去隔壁包做spa,之后又带着她们去唱歌。
几个小姑娘全然兴奋,叽叽喳喳。
李苒看了一眼温长宁,而温长宁也看向她。
两人都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包间里太吵了,李苒拿上大衣和围巾,出了包间,温长宁跟了上来。
一走到大厅,便感受到一股凉意,里面和外面的温差极大,李苒将大衣扣子扣好,又将围巾带上。
温长宁跟在她后面,两人站在大厅外面的走廊里。
洁白透亮的雪光下,两个女孩互相望了一眼,然后笑起来。
温长宁先张开手臂,李苒笑了笑,抱过去,两个女孩紧紧地抱在一起,犹如当初在法国两人挤在一张懒人沙发上一样。
李苒心头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她轻轻地拍着温长宁的背,没有说话。
温长宁先是没有说话,慢慢地,李苒听到一阵小声的啜泣,然后是越来越大的哭声。
温长宁的嗓子很哑,就像是哭了很多次那种沙哑,声音极近绝望而又扭曲。
李苒抱着她,一直到温长宁的发泄完,声音渐渐变小。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枕在李苒的肩膀上:“不好意思,把你围巾都弄湿了。”
李苒笑笑:“没关系。”
温长宁一直没说话,李苒也就这样陪着她。
过了很久以后,李苒的腿站麻了,走廊里吹来一阵冷风,刺在她的膝盖里,冰冷又刺痛。
李苒:“我们进去吧?”
温长宁却突然开口:“李苒,我想和于鸿霄离婚。”
刚才温长宁哭的时候,李苒就感受到她可能有什么事儿,因为她的哭声太折磨人了,不仅折磨着李苒,更是折磨着她自己。
她内心想必是极度煎熬的,或许这个决定做了很久,藏在心里很久,看到李苒时,才有勇气说出来。
李苒稳住声音,冷静地问:“你和于鸿霄说过了吗?”
温长宁摇摇头,她漆黑的长发遮在脸颊旁变,闭着眼,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出她心底里的不舍和不安。
“没有。”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苒劝她:“你考虑清楚了?”
温长宁点头:“我不想再待在国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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